盛子烨双目瞪大,随后无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脖子,但汩汩直流的鲜血还是从他指缝中漏出来,染红了他的衣服。
他喉咙里发出怪异的声音,片刻,终于瞳孔放大,歪头倒在血泊之中。
与此同时,八十一阶下,裴尧风将惊竹一击毙命。
龙令主身亡,改为盛泽宁持令,护林军渐渐止戈,广济寺顿时跪倒一片将士。
蒋世杰等诸臣跑上了佛堂,围在盛仁安的尸首旁痛哭不止。
刘协颤巍巍地跑上八十一阶,但见盛云雎抱着奄奄一息的刘皇后,哭泣不止,顿时老泪横纵,跪地长叹。
刘皇后用残存的一丝力气,摸了摸盛云雎的脸庞,哽咽道:“长倾,是母后错了,是母后错了……”
倘若八年前她不把自己的女儿亲手推到那个畜生身边,倘若她再多提防一些,盛云雎的一生也就不会就这么被毁了。
盛云雎悲痛欲绝,只顾无声摇头,泪如雨下。
刘皇后的意识逐渐涣散,叹道:“可怜我的长倾啊……”
话音未落,抬起的素手便已经无力垂下。
一瞬间,盛云雎仿佛失去了说话的能力一般,大声哀嚎,最终抱着她的尸身嚎啕大哭。
盛泽宁不忍地闭上眼,叹了口气,随后,见八十一阶之下的云梯爬上来一个人,浑身是血。
“席年……”
盛泽宁一愣,提着剑飞身掠下,盛思甜和江槐安也随后赶来,几人扶着浑身是伤的席年,盛泽宁在他身上点了几处穴道,随后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席年气息羸弱,沾满鲜血的手从怀中掏出一面令牌,交与盛思甜手中,艰难地道:“将军令……归还二公主……”
昨夜,席年将黑袍军领至汴京城外后,只等盛泽宁发令。可待到后半夜时,他却遭人以暗器引诱。
席年察觉对方想引他去皇宫方向,以为是盛子烨的计谋,正欲返回,却收到对方传来的密信。
信上说,万寿宫留有圣谕,要他以命相保。
席年万分矛盾,他不知此消息是真是假,但看笔迹,与他去往衡阳时,通知他沈青行被困舂陵的信件,是出自一人之手。
而那人,上次并没有骗他。
时间紧迫,圣谕和广济寺,他必须做出选择。
后来,他听闻盛思甜带领黑袍军直闯广济寺的消息,便下定决心守在广济寺与皇宫必经之路,果然在老方丈取得圣谕出宫之时,一帮刺客半路杀出。
席年孤身一人与这群刺客殊死搏斗,最终拼去了大半条命,又在一帮来历不明的暗卫相助之下,才护得老方丈平安抵达广济寺。
盛思甜听罢,不禁心生余悸,倘若没有席年以命相保,没有那份圣谕,现在的局面恐怕就截然不同了。
广济寺一片血海,许久之后,天光乍现,佛光普照,亡灵得以慰藉。
席年重伤,被送回太医院诊治了。刘皇后和盛仁安的遗体也被送回宫中。
徐勉奉命撤回护林军,清点人数时,才发现刚刚在半山腰声势浩大的人全都是和尚,不由脸色铁青,盯着二公主盛思甜良久,猛叹一声。
经过这么一遭,持龙令者持护林军的规矩,怕是要改一改了。
裴尧风见了江槐安才知道,山下根本就没有裴家军,裴家军无人带领,还在郊外驻扎着。
江槐安跪在地上认错:“属下分身乏术,实在是没有时间去率领军队……请将军责罚。”
但他功大于过,裴尧风又怎么会真的罚他。
“谁的主意?”
江槐安张了张嘴,又觑了眼旁边的盛思甜,低下了头。
裴尧风循着他的视线看向盛思甜,却见女子脸色苍白,双唇毫无血色。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真正的杀戮。
盛思甜刚刚为了不被盛子烨看出破绽,顶着巨大的心理压力,此时她的后背已经被全部冷汗打湿。
她后怕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臂,抱着胸口,瘦弱的双肩微微耸起,声音细若蚊蝇:
“将军放心,裴家军的事虽然是假的,但那个烟花是真的,裴府已经安全了。”
裴尧风目光微定片刻,垂了垂眼睫,道:“多谢二公主。”
盛思甜还未从害怕的情绪中缓过神来,只是惊魂未定地摇了摇头。
第29章 相思蛊
一天后的凌晨,阴冷的空气充斥着整个汴京城,天色大亮时,灰蒙蒙的天空开始飘雨。
沈青行是被硬生生痛醒的。
醒来后,他忍着痛楚凝望着房梁,片刻,突然猛地坐起来,掀开被子从床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地走了两步,这时,房门突然开了。
盛思甜一身素缟,和张遥林一前一后地站在门口,茫然地看着他。
沈青行的目光触及张遥林的脸时,忽然想起什么,面色一沉,转头回身走到刀架面前。
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