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伯夫人越瞧他越觉喜欢,亲热地一口一个“儿啊”。宝玉不大适应,暗暗皱了下眉。
灵月神色淡淡地走在一侧,倒没几分新婚的味道。
临安伯公子暗暗打量着她,正欲出声问她在荣国府如何。
此时外头一阵马蹄声和脚步声近了。
“怎么回事?去瞧瞧。”临安伯吩咐儿子。
临安伯公子转身出去,待走到门边,他一眼便瞧见了马背上的和珅。
那马儿通体黑色,高大英武。
和珅骑在马背上倒也显得身形更见高大,甚至隐隐带出了几分威势。
临安伯公子心底颇有些不是滋味儿,但还是强自打起精神,问:“和侍郎有何贵干?”
和珅的目光漠然地扫过他,道:“临安伯府与两淮一案有所牵涉,今我奉皇命拿下临安伯府上下一干人等。”
临安伯公子心头一跳,几乎脚下不稳:“你胡言乱语些什么……我临安伯府如何会与那些贪官污吏扯上关系?”
“去唤你父亲来。”和珅并不理会他。
临安伯公子却动也不动,他扫过跟前的官兵与侍卫,再扫过那高头大马的和侍郎,心底越来越凉。
和珅又扫了他一眼,也不知晓这临安伯公子是要与律法皇命相抗,还是吓得腿软走不动了。
和珅不打算耗费过多的时间在此处。
他一扬手:“进。”
官兵们立刻破门而入,制住了门口的门房与小厮。
随着他们的步伐迈进,脚步声与兵器撞击声也响了起来。
走在前头的临安伯等人不得不顿住脚步,扭头厉声问:“什么人来了?怎敢如此放肆?”
灵月、宝玉也跟着回头。
灵月眉头紧拧,也跟着娇叱:“谁在我临安伯府中胡闹?”
紧跟着他们便见着了官兵的身影。
那些官兵长驱直入,下人们莫说手无寸铁阻拦不了了,他们光是见了官兵那身衣服,便已经腿软,朝下一跪,再不敢动了。
临安伯早料到会有这样一日,但没想到会来得这样快,他冷汗涔涔,口中说不出话。
他只是抬头往大门的方向看去。
带兵来的是谁?
今日是来抓他们下大狱的?还是来抄家的?
这厢和珅翻身下了马,这才迈着步子缓缓踏进了临安伯府中。
自然的,也就进入了临安伯府一众人的视线中。
灵月瞪大了眼。
今日和珅穿着一身朝服。
这是灵月头一回见他这般模样。
他顶戴上缀着珊瑚与花翎,又戴朝珠108颗。
胸前补服绣有锦鸡。
灵月见过自己的父亲穿朝服,但却远不及和珅这样,挺拔高大,威势凌然。
灵月掐紧了手掌,脸色泛白。
她死死地盯着和珅越走越近,咬着牙开口:“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今日?”
为什么偏偏是她回门的日子!
和珅只淡淡扫了她一眼:“旨是皇上下的,不过凑了个巧。”
灵月脸色更白,几乎浑身都颤抖起来。
和珅不再与她言,转头吩咐一旁的太监:“念旨。”
那太监便尖声唱起了圣旨。
临安伯面色灰白,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临安伯夫人却是陡然松开攥着宝玉的手,两眼一翻生生晕了过去。
其余人吓得不轻,也纷纷跟着跪地。
灵月、宝玉自然也不例外。
官兵就站在他们身侧,手中的刀刃闪着寒光。
他们谁也没见过这样的阵仗。
但都不约而同地跪拜了下来。
灵月颤声道:“是因为我诋毁过她,所以你便要这样害我临安伯府吗?”
和珅摇了摇头:“自然不是。”
只是此次与两淮案牵连的并不止临安伯府一处。
而乾隆问起他先处置哪家时,他恰好一指,便指了临安伯府。
灵月软倒在地,抬头望着和珅的面庞。
“你好狠的心……”
和珅这才分了她一个眼神:“温柔是要分人的。”
灵月死死掐住手中的帕子,脑子里嗡嗡作响。
温柔是要分人的。
分谁?
只分黛玉吗?
灵月忆起自己在临安伯府中的骄纵种种。
她不敢再往下想,若是失去身后的依仗……
早知,早知今日……
不,早知今日,她也依旧会拿林黛玉来顽笑。
只是她不会再蠢到,在心上人的跟前暴露了自己的心思。
两行泪自灵月面上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