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个害怕寂寞的。
与府里头其他姊妹玩得越好,她才越觉得安心。
从前和宝玉要好,也存了点讨好的心思。可如今她渐渐得了凤姐儿的看重,便也不必总像从前那样了。
史湘云却与她不同。
史湘云又叹了口气:“从前在府里,大家都顽得好。怎么现在却跟四分五裂了似的。”
探春笑她:“你这说的什么话?哪里四分五裂了?宝玉总要长大的,我们也总要长大的,日后还能不能凑在一处,还要另说呢。”
可不一样了。
不一样了。
宝玉瞧的是别人了。
她们也晓得和别人更亲近了。
她才离了荣国府多久,回来便成了什么都不是了。
探春疑惑地看着她:“你不会是还想着老太太当初说的话罢?”
史湘云抬头一笑:“哪里会呢。我就是瞧府里变了不少,心下有些难过。又觉得那个灵月实在不大配得爱哥哥。”
探春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
“林姐姐与宝姐姐哪个不好呢?”史湘云撑着下巴道。
探春忙打断她:“这话日后可莫说了,林姐姐是许了人的。那同她定亲的人,可不大好惹。”
史湘云笑道:“难道是个罗刹?”
探春摇摇头:“不与你说了,你和二姐姐顽罢,我该去找凤姐儿了。”
史湘云便与迎春说了几句话。
只是到底都不如从前亲热了。
迎春是个木头,也分得好坏。林妹妹与和侍郎前头才帮了她,她如今再不分好歹,那岂不是个白眼狼?
于是只要史湘云一提起“林姐姐”三字,迎春便只好装聋作哑。
史湘云知晓迎春是个木头人儿,因而心下虽然失望,但也不作怀疑。
“罢,总归没什么好顽的了,我陪老祖宗说话去。”
说罢,史湘云这才退出了园子。
惜春始终没说一句话,她直接起身退走了。
便就剩下迎春喝了两杯酒方才带了丫头回抱厦厅。她没多久便要嫁了,该要动手做做针线了。
且说黛玉回了院儿里,便拿到手了一件大氅。
皮毛火红。
雪雁捧着摆在她面前,便更将黛玉的面容衬得如花容如月貌般。
“待下雪时,该有多好看啊。”雪雁喃喃道。
黛玉拢着身上的大氅,温暖极了,半点寒风也侵不得身。
但更暖的是胸口。
她笑了笑,这会儿早将那史湘云扔到爪哇国去了。
到这时。
省亲别墅的修造已经告竣,花在里头的银子多不可计。
眼瞧着年节便在跟前了。
史湘云却与灵月又起了争执,二人还闹到了王夫人跟前去。
原来是史湘云从前与袭人较为亲近,后头见灵月待袭人凶恶,便寻宝玉去告状了,要为袭人鸣个不平。
灵月自然不会吃这个亏。
她更为嚣张,史湘云在荣国府的屋檐下,平日状似天真,拿话气气别人还成,却气不着灵月。
到了王夫人跟前。
王夫人却是个不喜史湘云的。
她知晓从前贾母想将湘云许给宝玉,王夫人却瞧史湘云浑身上下,一处都不得好。
生得不好看也就罢了。
性子又鲁莽,张口什么话都敢说得。得罪了人还不自知。
这样的姑娘,哪里能做宝二奶奶?她可就这样一个儿子。不过是贾母想将自己的亲戚塞进来罢了。
何况如今又为了袭人的事闹了笑话。
王夫人不冷不热地将史湘云说退了。
待史湘云跨出了王夫人的院儿,这才反应过来,王夫人这是护着灵月呢。
史湘云越想越觉得难过,自己哭着走到了园子里去。
还在园子里睡着了。
还是宝玉来园子里采花儿,要回去分给几个丫头。这才见着了她。
宝玉忙将人唤醒。
史湘云悲从中来,还在宝玉跟前掉了几颗泪珠子。
这些便是底下下人传来的。
黛玉听过,一面觉得荣国府里头的下头太没规矩,但一面又觉得史湘云这般作态实在不大好,偏她自己好似未觉一般。
这会儿,黛玉也没工夫去思考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探春与他们说,府里头采买了几个尼姑来,说其中有个生得极为美丽的,瞧着模样高洁着呢。
黛玉便有些好奇。
几个姑娘便摸过去瞧尼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