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妃自幼便习妇道,在她瞧来,如母亲那样不爱打扮,为人慈和端庄,方才堪当良妻。
如宝钗便很好。
如灵月、黛玉、史湘云之流,便实在是末等人选。
荣妃也不亲近灵月,她只笑着将宝玉唤到了跟前。
宝玉年纪幼时,与她相处更多,长姐如母,因而荣妃待宝玉是最亲近的,又是最疼爱的。这会儿好容易见了宝玉,眼圈还泛了红。
她忙拉住宝玉的手,低声道:“近来学业如何?可有进益?”
如此多问了几句,得闻宝玉题对额之事后,荣妃更是落下泪来,笑着夸宝玉有长进了,如今也是个大人了。
这番待与宝玉叙过之后,她才又将灵月叫到跟前。
到底是瞧了宝玉的面子,才对灵月亲切地说了几句话,同样也赏了东西下来。
比较之下,反倒一旁的三春什么也不曾得。
王夫人身处内宅多年,算不得如何会处事,但却到底比荣妃多吃了几年的饭,这会儿见了状,心下便有些不安。
三春本就是府里透明的人儿。
但那黛玉不是啊。
王夫人惦念着这事儿,便有些坐立难安了。
她忙朝荣妃使了个眼色。
荣妃并未领会到王夫人的意思,但却反应过来,与他们几个说话的时候太长了些,便出声问贾政何在。
女官会意,将几个年轻姑娘屏退,连灵月也屏退了出去,邢夫人、李纨、王熙凤也不留。
便只请了贾政进门。
屋中留下贾母、王夫人、贾政与宝玉。
几人说了会儿更亲近的话,又惹得荣妃掉了眼泪。
这会儿院子外头,史湘云心下还有些激动。
她少得见这样的场面,这会儿头转来转去,只顾打量,而手中握着得来的赏,又觉得胸中舒坦极了。
倒不是得的东西如何贵重,而是荣妃待她亲近,无形中便好似将她拉得与宝玉也更近了。
黛玉、灵月二人不得娘娘的喜,这样一对比,岂不是她更有头脸了。
史湘云想着想着,便不免唇边含了笑意。
这边灵月却正不痛快呢。
她叫女官请出来了,可她如今分明是宝二奶奶,如何不能呆在里头了?这样做派,不是将她和史湘云等人放在一处了么?谁要与那史湘云并肩?
灵月转头见了史湘云面带笑意,心下便大为不快。
她可是个不怕事的,哪怕一旁站了几个小太监,她也指着史湘云道:“史妹妹今日倒是打扮得好看,这样一瞧,竟也有三分人样儿了。”
一边说,灵月还一边笑,像是真在夸史湘云一般。
王熙凤在旁闻言,目光闪了闪,也并不为史湘云出声。
毕竟史湘云与贾母,不比黛玉与贾敏亲近,而她本身又无可图之处,这灵月就是个疯子,硬要为史湘云说话,只怕还要招来灵月反扑。
若是闹得里头的贵人听见了,便不好了。
院外寂静,只闻得灵月的笑声,实在有些刺耳。
史湘云的面色当即便有些发白。
只是她本就不是个口齿伶俐的,又说不出什么辩驳的话来。何况这会儿她也怕惊扰了里头的贵人,便选择了闭口不言。
且说这时候,屋里头又在说什么话呢。
王夫人示意荣妃屏退身后女官。
荣妃虽有不解,但还是照做了。
贾母另安排了人去伺候两个女官。
那两个女官喜笑颜开地去了。
只有一早便跟着元春入宫的抱琴仍在旁边候着。
“娘娘在宫中过得如何?”王夫人道。
荣妃想起前头的禁足,心下还有些戚戚,不过既允了她省亲,便说明皇上待她仍是好的。荣妃微微一笑,道:“自是好的。”
王夫人松了口气,又道:“娘娘不通前朝,不懂得如今谁家与我们交好。”
荣妃心道,不便是王家吗?
但这话不好说出来,贾母还在侧呢。
她便耐心地等着王夫人往下说去。
王夫人这会儿又道:“娘娘须知,林丫头如今说了亲。”
荣妃隐约记得王夫人与自己提起过,但当时并不大在意,此时不免又问:“谁?”
“和侍郎。娘娘身在内宫,定然不曾听过。但此人却是个厉害人物。他前年得的状元,如今便已是二品官职。娘娘可晓得临安伯府溃败与何人手中?便是他领了皇命,带了侍卫去抄的家。娘娘。后宫与前朝不得相通,但却不代表娘娘便要将前头的人得罪了去啊。老爷不过是从五品的官儿……这其中利害,娘娘可知晓?”
荣妃反倒笑出声来:“母亲说的什么话?难不成我们荣国府还要靠他不成?母亲该放宽心才是。府中日后自有更好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