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节(2 / 2)

而此刻,宁兰已找梁帝毁约,主动放弃了要招穆亭渊回乌兹当驸马的想法。梁帝为此勃然大怒,称宁兰视两国邦交为儿戏,穆亭渊在一旁替宁兰说情,借机压下宁兰的筹码,谈成两国邦交事宜,签订盟友合约。

宁兰站在项野家门外,满心凄凉,那扇朱红色的大门在眼前紧闭,让她一颗心沉入谷底。

大梁与乌兹路途迢迢,此次一别,若是项野不随她回乌兹的话,再见不知何期,甚至是永诀。

她与项野再无可能。

一想到这种可能,宁兰便如坠阿鼻,她不甘心地低喃了几句,冲上前猛地用力砸向大门。

就在这时,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腕,止住她的动作,宁兰怒意勃然,转头去瞪那人,却见到一张熟悉的面容,委屈与愤懑涌上心头,宁兰扑入那人怀中,委屈地呜咽道:“师父——”

洛霞笙沉吟一声,轻抚宁兰的后背,道:“我这痴愚的徒儿啊。”

宁兰紧紧环抱着洛霞笙,眼泪沾湿她的衣襟:“徒儿是真心喜欢他。”

“喜欢?喜欢又值当几钱?不过几日不看着你,就被人愚弄到如此地步,当真愚蠢!”

宁兰怔住,不敢置信地抬头看洛霞笙,颤声道:“师、师父?你这是何意?”

“那小子来你身边是谁的安排?”

宁兰瞳孔微微瞪圆:“是……穆亭渊。”

“他与你相处可有多处巧合?”

宁兰细细回想,每回自己悲戚沉闷时都是项野来为她排解,她当时不觉巧合,只觉得这是上天赐予自己的珍宝。此刻回想,把所有的事情全都串联在一起,宁兰如同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浑身发冷。

洛霞笙冷笑道:“你不觉得他像一个人吗?”

宁兰的心事被拆穿,她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咬住朱唇,羞愤地看向洛霞笙:“艾戎……”

“是,艾戎。”洛霞笙道,“那穆亭渊好心计,知道艾戎是你心里放不下的人便寻了个性子像艾戎的人,一点一滴地融入你的生活,骗你爱上,以此躲过这一劫。宁兰,你太傻了!”

“师父……”宁兰恼怒地眼角发烫,“那穆亭渊好心计,师父,现在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洛霞笙气恼道,“只能如此了,难不成还能再回去找梁帝?!这一局是咱们输了,但是无妨——”

她压着宁兰的头枕在自己的肩膀上,柔声道:“你安心回乌兹,与你哥哥继续我们谋划一事,师父会替你报这个仇。”

宁兰不甘心地攥着洛霞笙的衣襟,羞辱的情绪堵塞在喉头,她用力咬紧下唇,不让自己再在洛霞笙面前表现出狼狈的一面,直至唇角被咬得血肉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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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乌兹使团离开大梁,由穆亭渊引马相送,一直送至北都城外驿站,宁兰也不曾出来与他见面。

到分别时,穆亭渊停在宁兰马车边,依然如平日儒雅温和,仿佛两人之间不曾有过任何算计,他淡笑道:“公主此去,山水迢迢,一切小心。临别时,穆某有一句话和一物想赠与公主。”

宁兰没吭声,她不想搭理穆亭渊。

穆亭渊道:“公主有疾,疾在心,才会让穆某有机可趁。”

“穆亭渊!”宁兰陡然掀开帘子,怒瞪向穆亭渊。

穆亭渊微微一笑,道:“穆某只想同公主说,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他应当是公主治病的药,而非公主的牵绊。”

宁兰公主已全然失去了对穆亭渊的信任,但这话听进耳中,撞入心里,让宁兰公主心头百感交集,她眼眸一沉,不过片刻便收拾心情,不甘示弱地瞪着穆亭渊:“你懂什么,我与他之间不容他人置喙。”

穆亭渊颔首,道:“感情一事,自是如人饮水。”他从袖袋里掏出一个烫了火漆刻印的卷轴递给宁兰,“此物,是圣上所托,麻烦公主转交给乌兹国主。”

卷轴上烫着龙纹,是天子之物,宁兰再不情愿,也不得不收下,她当即挂上帘子。

“公主,”穆亭渊唤住她,“阿野也有一句话要我转达给你。”

帘子已然落下,隔开了两人,宁兰公主喉头哽咽,没能说出拒绝的话。

穆亭渊道:“他说,公主望着他的眼神里有另外一个人,他祝公主,心想事成。”

马车滚滚向前,穆亭渊在背后,长揖送别宁兰公主。

与此同时,荣安王李景华的府邸。

一身黑衣的女子驾轻就熟地穿梭在拱廊之间,她走上平铺在镜湖湖面上的莲花路,仿佛踏在水面,一直走到湖心小亭,坐在一身白衣,长发披散的李景华面前。

“义父,”洛霞笙摘掉黑色的幕离,“我回来了。”

第96章 ===

李景华年逾四十, 神态比之八年前苍老许多,身上的檀香味道越发浓郁。他正闭目低声诵持佛经,深褐色的佛珠表面被摩挲得非常光滑。

洛霞笙坐在他对面, 双肘架在矮桌上, 饶有兴致地看着李景华, 等他诵念完毕, 湖景广阔, 微风徐徐, 时间仿佛回到八年前,她还是不知天高地厚, 心高气傲的少女,自以为天地广阔,由她放肆去闯荡,每回惹祸犯错总有义父替她顶着。

义兄和义父, 人生里没有比他们还要重要的人,所以,她渴望他们的注视,渴望他们的夸赞,一直想要做到他们心目中最好的自己。等到后来, 她屡屡碰壁, 人生跌入低谷, 寸步难行,才明白过来,这世界上能靠得住的人只有自己。

眼见李景华放下禅珠, 洛霞笙勾起笑面:“义父,你老了许多。”

李景华睁开双眼,看向洛霞笙。

洛霞笙一身黑衣, 长发挽着简易的发簪,她笑得仍像是个不知世事的少女:“因为忧心我,是吗?”

李景华眼波闪烁,他精致冷淡的面容上勾起了一个讽刺的笑容:“霞笙,八年不见,你变放肆了。”

“因为我知道了一切,义父,”洛霞笙笑着看向李景华,“我娘亲叫胡玉蓉,曾是圣上最宠爱的妃子——喻妃,我是皇嗣,不是你在饥荒村落捡回去的民间女孩。可你不想让我认祖归宗,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