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纱只得咬了牙撑起个笑脸。
她坐到桌前打开包裹,发现除了包成四份的药外,白云裳还特意写了个纸条,上面解释说香料不利于伤势恢复,所以她一点儿都没有加,这药虽然味道难闻了些,但应该还是有些效果的。
罗纱感激她的细心,不想拂了她的好意,便将一早让人请大夫配来的药搁到了一旁,拿起来白云裳做的,喊了红月来给她敷上。
不得不说,这药果真是不错的。药一沾到皮肤,罗纱就感到了丝丝凉意,那热胀的痛感便轻了许多,不由舒服地叹了声。
穆景安便问:“原本很疼?”
罗纱脸上贴了东西,说话不方便,咕哝道:“你让人扇这么重一巴掌试试。”
穆景安笑得极清浅,程博文则冷了脸,说道:“这叶家欺人太甚!总有一天,要他们好看!”
红月刚把东西收拾停当拿了下去,穆景安的随从也回来了。穆景安用折扇指指程博文,随从就将东西给了后者。
程博文看了眼正对着墙上的山水画看得入迷的穆景安,将小匣子里的书递给罗纱,道:“听说妹妹启蒙了,这是送给你用的。”
罗纱一看那匣子便以为还是画册,打开来却是两本大字,里面的字迹显然便是当初画册上写她名字的那个,只是或许为了方便临摹,写得收敛了稍稍,只封面上罗纱的名字依旧龙飞凤舞。
罗纱忙道谢,又问:“不知这是谁给做的?改日我也好去道谢。”
程博文说道:“道谢倒是不必了,左右都是一家人,不必客气。”
他这样说,罗纱心里有了底,必然是亲人自做的。到底还是想知道谁人所做,罗纱又道:“白大哥还想结识下此人呢,不知对方……方便不方便?”
程博文顿了顿,穆景安偏过头来说道:“有机会自然会相识,纱妹妹你何必强求呢?”
程博文轻笑:“是这个道理。”
罗纱虽然疑惑为何要遮着掩着,可见表哥他们不欲多说,就也只得作罢。
虽说两人一直看起来很精神,但罗纱还是发现了他们眼底的疲累。看看天色还不算晚,罗纱就吩咐了红丹与红笺给二人各收拾了间屋子,硬逼着他们去屋内休息会儿,她则去往后院看望沈先生。
初时沈秋意看到罗纱裹着一层药的脸颊还说笑了几句,可罗纱心里难过,就笑得有些不自然。
沈秋意了解罗纱,看她这样就明白她心中有事,不仅不是好事,或许还是与自己有关,就忙让丫鬟小莲掩了房门出去了。
待屋中只剩下她们二人,罗纱就将今日叶之南说的话转说了一遍。
沈秋意自然知晓叶之南的意思,沉思了会儿后,面露为难。
罗纱见状,知道了沈秋意的决定,虽心中难过,可她知道那样的选择是对沈秋意来说最好的,就认真说道:“先生有话直说便可,罗纱必当尊重先生的决定。”想想又加了句:“无论是什么样的决定。”
沈秋意轻舒口气,歉然说道:“往后,怕是不能再教你了。”
“我明白,我也觉得先生尽早离开为好。”
两人相视苦笑了下,摊开说后,反而心思平静了,就像以往那样随意聊了会儿天。
罗纱敷了药,说话到底不方便,又看天色擦黑,她记挂着和穆景安的约定,便告辞离去。
她本想直接去叫穆景安,后又想到穆景安对这次去梦纺院还是比较重视的,觉得脸上带着药膏总归是有些不方便,就先转回屋子将药膏拿下来了。
后来她每次想起这天,尚还有些心有余悸。
幸好,幸好她将药膏拿了下来,不然有些事情,恐怕就无法挽回了。
☆、32逃避与不安
“你怎么把药拿下来了?”
罗纱刚把残留在脸颊的药清理干净,穆景安推门走了进来。
“不方便。”罗纱不在意地说道:“那东西过于累赘,左右等下回来再装上就是,没什么。你怎么过来了?我还想着等下去叫你呢。三表哥呢?”
“他还睡着,就先别叫他了,明日还得走呢。我只躺了会儿,见你屋里亮了灯,便过来了。”
“啊?明天就走?那么仓促?”
“嗯,总得回家过年啊。”
罗纱沉默片刻,点点头,“我吩咐了红笺准备了饭食,等下三表哥若是醒了,可以直接用饭。”
两人出了屋门,罗纱刚想让人准备一只灯笼,却被穆景安拒绝了。
望着天边明月,他回想起了那个夜晚,以及黑夜中那道身影……
“不必了,”穆景安嘴角浮起一丝浅笑,带了几许怀念,说道:“我想在黑夜里去那边瞧瞧。你且放心,我眼力极好,等下若是太黑的话,你说怎么走,跟在我后面就想。若是害怕,抓牢我便是。”
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罗纱便也照办。
刚开始还好,有旁边院中传来的些许光亮,偶尔路边还有一两盏挂着的灯笼,尚算明亮。可梦纺院又偏又小没人去,因此走了大半路程后,慢慢地便只有月光照明了。
其实月光尚算明亮,就也算不得极黑,罗纱自然是没那么怕的,可穆景安显然不这样认为。到了最后一盏灯笼的光亮消失在眼前之后,他就拉过她的手,缓缓往前走着。
虽然穆景安看上去毫不在意,可罗纱心里到底有些不自在。活了两世,头一次与除了哥哥外的陌生男子这样亲近,虽说只是个小少年,可还是有些面颊发热。
只是穆景安虽然看上去嬉笑怒骂肆意畅快,身上却莫名地带了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度,这让罗纱渐渐地放松下来,跟着他刻意放缓的脚步慢慢走着。
两人一路行去,倒也生出几分默契,不用说话,只需晃晃手,就能知道该往哪个行去。偶尔一两次罗纱记错了方向,穆景安倒也没怎么样,只默默退回去再走一次便是。
行到梦纺院北边那棵大槐树旁,罗纱终于松了口气,像方才好些次那样,依着方向朝院门方向“指了指”,抬脚刚要继续走,却被穆景安反手一捞歪到了他的身后,被他另外一只手臂护住了,就也没倒,只晃了晃便站稳了。
这时,他反手用力地捏了她的手一下,松开,紧接着又用力捏了下,再松开。
不知为什么,罗纱懂了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