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纱见这个话题也问不出什么来,心中暗暗叹息着,笑着转而和他聊了些别的。
回院子的路上,她一直在琢磨着刘卫才所说的话,努力回想那一闪而过被自己错过的念头是什么,可越是努力却越想不起来,偏偏她不知怎的对这个非常在意,回到屋子后还在继续考虑。
罗纱思索许久,正因理不出头绪而烦闷不已的时候,红倚禀道:“姑娘,钱管事来了。”
罗纱忙将心里所想之事搁在一边,转而出门去见钱管事去了。
几日前钱管事与沈秋意夫妇二人搬出跨院,去到了罗纱给他们置办的宅子里住下。二人本就是淡泊之人,这些年里也没置办下多少东西,几个箱子就都装走了。于是从第二日开始,他们有空时便会再来晴夏院,以“搬家还没搬完”为由,陆陆续续将罗纱托他们保管的东西带出叶家。
说起来今日该是最后一次需要搬运东西了。
田庄和铺子本就是钱管事在帮忙打理着,罗纱便依然交给他,只是他们二人既然已经搬了出去,再见面就也不容易了,今日一别,下次再见就是一段时间以后。她还有些事情想要同钱管事商量,因而特意吩咐了红倚她们,看到钱管事来就来通禀一声。
她刚迈出屋子,就见红蔻和红笺正在院中洗樱桃。两人偷懒,将放置干净樱桃的小果盘就那样搁在水上任它飘着,洗完一小串樱桃就顺手丢进去。
罗纱不由自主就停了下来看向她们那边,钱管事见状,淡笑着立在一旁静静等着。
姐妹俩速度很快,不多时,果盘底下就铺了一层樱桃,而它也往水中沉了一些,果盘边儿都要到水面了。
红笺见状就从一旁另拿了个早就备好的干净果盘,红蔻依然埋头洗,正继续往那里面丢樱桃,冷不丁被红笺拍了下,她忙缩回手抬头看红笺。
“你看你,也不注意点儿,再往里搁的话,那果盘就更重了,还不得继续往下沉?进了水的话,方才可就白洗了!”
红蔻听了红笺的话一愣,笑道:“哎呀我只想着它会漂着,却忘了里面放了东西后会变重了。”
罗纱听了她的话,脑中亮光闪过,突然明白过来自己当时觉得违和的地方在哪儿了。
难怪她总觉得有地方不太对。
刘卫才和邱氏都坚持自己的观点,前者说涪水孙家那个龙纹的四方尊必然是真的,而邱氏却道自己那凤纹的四方尊才是真的。
他们二人纠结于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唯独忽略了一个问题。
如果两人说的都是实话呢?
两个东西若都是真的,也就是说,本该相同重量的两物,如今却是一重一轻。
既然轻的那个完好无损,定然是另一个重的有问题!
它里面藏了东西!
回想穆景安那时所说,他派去的人根本寻不到孙家人藏毒运毒的方法与地点。
孙家是商户,买卖古董也只是他们所有生意中的一小部分。
如今看来,会不会是孙家人将那些古董里都置了精巧的夹层,再在其中搁置物品。而穆景安派去的人,根本没有留意到这一方面呢?
70、未雨绸缪
“若是有人在古董上面动了些手脚……除了阿四外,可还有没有其他的人能发现得了的?”
罗纱这才发现了站在不远处的钱管事,定了定神,缓缓问道。
她心知阿四必然要贴身护着穆景安,不到不得已时绝不会拜托他,因而只能另寻他人来做这件事。
钱管事一听罗纱将阿四搬了出来,知晓那动过手脚的东西必然不是普通水平的人能辨别出的,便沉吟道:“具体得看是到了什么程度。若是到了近乎天衣无缝的水平的话,我能想到的只有一人。”
“那你试着看看能不能请那人去孙家的铺子里查探一番,”罗纱与他边走边说道:“虽然他们应该不会将做过手脚的东西放在明处,但能发现些蛛丝马迹也是好的。”
待进了书房,她才将今日之事细细说与他听。
“……那青玉龙纹四方尊的去处,你让人查一查,若是不成,就通知景安一声,让他想想法子。”
钱管事听到她这样说,自然明白兹事体大,这事儿必然是穆景安也在意的,就对这件事更加上心,将罗纱的吩咐尽数记在了心里后,带着今日要带走的东西急急离去了。
罗纱待在安静的书房里,心却平静不下来。
孙家大费周章来藏毒,不惜动用了价值昂贵的古董,为的不过是尽量减少被发现的可能性。既然如此,毒是怎么来的暂且不提,单说它的去处和用途,就是非常值得深究的一件事――
藏的是什么毒?那些毒是用来做什么的?又是……用在谁身上的?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在背后支持着孙家来做这件事?
想到这几个问题,罗纱再去考虑那背后“贵人”想要做的事情,却是越想越心惊。
她缓缓靠到椅背上,慢慢合上眼帘,掩去自己开始变得有些烦躁的眼神,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使她思绪纷乱的不只是孙家藏毒这件事,还有由于此事而勾起的回忆:母亲程氏的突然离世,盛家兄妹狠戾的行为,以及孙姨娘的伪善。
第一件事让她极为心伤,后面两个,却是让她痛恨不已。
心烦意乱间,她猛地起身,突然想去梦纺院走走,看看那个据说已经“魔怔”了的孙姨娘,到底是如何了。
平日里她的消息,罗纱都是从别人口中听说的。或许是由于对孙姨娘的厌恶,又或者是因为不想接近那院子,这几年来,她自己却是从未过去一次、亲眼看过一回的。
在灿烂的阳光下走在去往梦纺院的路上,罗纱隐约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仿佛上次走在这条路上,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久到她如今这样走着,居然寻不回当时的感觉了。
行至梦纺院旁的那棵大树下时,罗纱静立在那儿下望着不远处的院子。
守着院门的婆子警惕性极高,见有人来了就唤了另一人守着大门,她则往罗纱这边行来。
见到居然是罗纱,婆子也惊了下,赶忙行礼。
罗纱的思绪被她打断,微笑着同她说了几句话后,就往前行去。院门处的婆子见到是她后也急急起身行礼,罗纱示意她不必多言,静默着径直朝里行去。
这时的梦纺院,已经同几年前的荒凉模样完全不同了,想来是晴夏院的几个婆子住进来后将它好好地休整了一番,不说别的,单单院中各处缀着的花草,就为这儿添了不少的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