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中偷闲地瞅一眼闺女,坐在门口收银台的罗宇生自我安慰着。
虽然这位同盟还小,没有发言权……
今天清早,罗记饭馆门口的风景一如既往。
一枚秀气的小姑娘端着小板凳坐在门边,她身穿牛仔吊带童装裤,一件短袖小衫,脸蛋圆圆的。头上高高梳着两条小辫子,额前散落细软的刘海,微乱。
发质太柔细,每天起床都是一头毛茸茸的,有些奶凶炸毛的感觉。瞧着顺眼,手感忒好,常有顾客不由自主地伸爪给她一个摸头杀。
“唷,青青起得好早,”刚刚晨跑完的王叔王姨又来了,老太太笑眯眯地揉揉她的头顶,“不去帮爸爸做早餐?”
罗青羽正在啃老爸给她买的白米糕,隔壁买的,闻言一阵心累。仍然要面带微笑地仰起小脸,奶声奶气道:“我太小,做不了。”
能不能别每天早上骚扰她?这些老太太老大爷真的是……手欠。
“噢对,你还小,”老太太一脸恍悟的表情,“那你哥呢?”
“在家睡觉。”
罗青羽说完不再理她,继续专注啃自己的米糕。渴了,伸爪握起凳上的一杯温开水喝了一口,然后继续啃。
看得王家二老稀罕不已,满眼的笑意,心里还有一点小嫉妒。
虽然过分安静,比起自家那个坐不到半秒钟的调皮猴,这样的孩子简直不要太舒心。
娃儿好生,好养,是父母难得的福分。
当了近三年的奶娃娃,罗青羽对街坊的挑逗完全麻木。尤其是眼前这对老人,每天一逗,她开始还能保持礼貌的态度,年复一年,她已经笑不出来了。
小小年纪就要应酬人,忒累。
还好,清晨的凉爽与寂静无人时的街道有安抚人心的功效,令她心情平静。
很多人都认为童年可贵,唯独儿童不晓得,长大了再追悔莫及。人生就是如此微妙,不重活一遍,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童年是怎样的。
她安静地坐在门边,目不转睛地看着路人。
三年了,每看到一位熟人,每看到一幕熟悉的场景,心情莫名小激动。犹记得她前世五、六岁的时候也是这样坐在门口,一边吃饭,一边看人来人往。
门前的马路边种了许多高高的柏树,夏天的时候,一阵凉风吹过,树梢枝条发出沙沙的声响,令人心旷神怡。
可惜后来城市改造,把柏树砍了,改种矮矮的紫荆花树。
由于相关部门养护不力,路边每十棵树只活一两棵。花儿漂亮,但树身矮,挡不了灰尘,路两旁的房屋被白日的太阳晒得像一口蒸锅,居民们叫苦不迭。
绿化效果差,时日一长,路两边的房屋表面均被铺上一层厚灰,特别的难看。
第4章
那年代的人们一心想赚钱,图温饱,居住环境如何无人关心。
直到个别人家先富起来,开始重视生活质量,这才逐渐关注自己门前的绿化问题。不指望政府了,各自买些喜欢的树木回来种。
比如芒果树,龙眼、黄皮树等等。
所以,目前她要好好珍惜时光,再过几年,眼前惬意怡人的一幕将永远消失,马路两边光秃秃的光景要持续二十多年之久。
“小罗,你这闺女真省心,天天在你店里不吵也不闹,你们怎么教的?”王叔王姨吃过早餐,也搬凳子坐在门口逗小孩儿,“不像你儿子小佑,皮得很。”
七八岁的男孩子,皮起来连狗都嫌弃。
“男孩子好动,”罗爸收着银钱,笑呵呵道,“女孩儿文静。”
别问他怎么教的,这孩子打出生起就没让人操心过。仿佛给她一口吃的便能自己成长,做父母的忒没成就感。
谈起孩子的教育,成年人们难免要高谈阔论一番,各自显摆自己的育儿经。
而他们谈论的其中一个小主角罗青羽,对身后的杂音充耳不闻,好不容易啃完小米糕,双手捧着水杯心中默念: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别误会,她没有隐身或者催眠别人的能力,只是不爱说话。爸妈也不希望她多话,生怕一开口便死呀死呀的,不吉利。
没错,除了那把扇子,她还能看见别人的寿数。通俗点说,她能看见别人的死期,精准到秒。
她故意让他们知道了。
既然重生,人生中的一些遗憾可避则避,这需要一家人齐心协力才能完成。
有些悲剧,就是在她小时候埋下了根源。
但是,现在说那些太早,回到眼前——
以为王家二老只对小孩感兴趣?那未免太肤浅了。
人家好歹是机关干部,在职时低调,退休了,不甩点料出来显摆一下怎么行?
“对了,小罗,你老家房子三年前不是拆迁吗?分了几套房?什么时候搬?我听说有人搬进去住了哦。”见客人不多,王姨趁机找罗宇生唠嗑着。
头顶“气管炎”称号的罗宇生平时话不多,在二老眼里就是老实人一枚,因此经常找他聊天,骚扰门口的小姑娘只是一时顺手。
哪怕退休了,二老仍知道很多地方的新政策,包括罗爸乡下的拆迁补偿情况。
“我们不搬,”罗爸答,“那房子在郊区,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