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雪晴(1 / 2)

“哼哼,宋思飞那块料,仗着朝中再有人撑腰,也就在自己窝里横,跟杨大侠夫妇斗?……差得远了!蚍蜉撼树,螳臂挡车,他也太不自量力了!”

“唉,神雕侠侣确实是名不虚传呐,以前觉得那宋思飞便是了不得的人物,可在杨大侠夫妇面前,就是一只蚂蚁,……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据说杨夫人当年曾有武林第一美人之称,美如那谪尘仙子一般,唉……,可惜孙某无缘得见杨大侠夫妇一面!”

“不错不错,没见过杨大侠夫妇,确实是平生莫大的憾事,呵呵……小生不才,难得有幸,下午便在南郊目睹了神雕侠侣的天人英姿,……唉!……见过了这二人,小生方知何谓英雄,才晓何谓红颜!……便是咱们的关大家,比起杨夫人,怕也是要略逊一筹啊!”

这话说得抑扬顿挫,极有韵律,颇是好听,说话其人身体单薄,皮肤白皙,是极为正宗的白面书生,此时却两颊微赤,双目放光,回忆中透着神往与敬慕,上身轻轻晃动,似在诵诗。

“你这书生,别瞎瓣了,能有人比关大家还要美?!”

“哼,小生瞎瓣?这位仁兄真乃坐井观天之辈也!……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那位杨夫人……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唉,曹子建的洛神赋莫不是为杨夫人所写?体迅飞凫,飘忽若神,凌波微步,罗袜生尘,形容得恰如其分,恰如其分呐!”

那白面书生先是面露不屑的看了一眼争论之人,俄而摇头晃脑,轻吟低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神情飘忽,眉眼带笑,极是愉悦。

旁边之人看着他沉醉不可自拔的神态,不由失笑,看来这位杨夫人的容貌绝非等闲。

一旁侧耳倾听的杨若男不由面露微笑,听到别人赞自己的爹爹妈妈,自是高兴之事。

“嘿嘿,若论及美貌,大伙却不必在此争论,若你们见到我们嘉兴南湖之畔的观澜山庄众夫人们,才会晓得,到底何谓美貌!……关大家?……哼哼,差得远呢!”

此话语气中透着强烈的自豪之意,出言者四十多岁,面目粗犷,一看其玉带缠腰,锦袍加身,便知其是一方富贾。

“观澜山庄?呵,没听说过!”有些不屑的声音随之响起。

那粗豪大汉却并未如旁边诸人预料般的反驳,只是露出几丝冷笑,摇了摇头,扫过众人的目光中,似是透着不值一哂之意。

他这般行径,反而令众人好奇心大起,有人牵头追问,应和者甚众,只可惜那粗犷汉子却抱定心思,不再多说,对众人的追问,但笑不答,只是喝茶。

嘉兴城之人,大都是知道一个无形的规矩,那便是少提观澜山庄四个字,讳莫如深,久之便成了一个习惯,也是观澜山庄不彰于世的重要原因。

那汉子激愤忘形之下,说出了观澜山庄,便有些心中惴惴,暗自惕然,自是不想一错再错,便不肯再多透露,任凭众人激将法、刚柔并济法、软磨硬泡法齐施,也无法再令他多说一句。

弄得众人大感无趣,恰巧“啪”“啪”“啪”声三响,是云板相撞之清音,颇为悦耳。

大声笑闹变成了窃窃低语,灯火通明的大堂内,顿然只有嗡嗡的低语声,四个青衣小厮灵巧的在四十张桌子间穿梭,两手一只拿着素笺,另一手拿着银票,令杨若男看得有些莫名其妙。

“干爹,他们那是做甚?”杨若男不再去听周围诸人的窃窃私语,拉了拉正有些心不在焉的干爹。

她转头回来时,忽然发觉,晓兰妈妈的脸刹时红透面颊,令杨若男颇感奇怪,再看晓兰妈妈那躲躲闪闪的明眸,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更令她好奇不已。

“咳咳。”萧月生轻咳了一声,示意杨若男不要再盯着她的干娘看个不停,东方雷主仆三人亦被谢晓兰那娇艳的绝美之姿迷住,不由自主的盯着看。

咳声响起,众人这才猛醒,各自恢复神态,却都有几分尴尬。

此时一名青衣小厮走到桌前,静静的看着众人,却不说话,眉清目秀的模样,甚为乖巧。

在杨若男莫名其妙中,萧月生拿过桌上的细笔羊毫,龙飞凤舞,在素笺上留下了自己的墨宝,随即自怀中掏出一张银票递给青衣小厮,素笺与毫笔则递向对面的东方雷,笑道:“东方公子跟我们一起投帖吧!”

东方雷微笑着点头,接过纸笔,握笔的姿势也极是潇洒,赏心悦目,只可惜对面两女不识珠玉,对他看也不看。

“干爹,这是做甚么?”杨若男极是不解,每张桌子都是写上一笺字,然后交上一张银票,实在麻烦,交上钱不就行了么?!

“嗯,递投名状呢!”萧月生随口答道,笑吟吟的看着对面的东方雷,等待他的脸色变化,不知有无精彩之处。

杨若男知道这是干爹在胡说八道,便转向对面的晓兰妈妈。

东方雷接过毫笔,看了一眼笺上飘逸浑然的字体,不由一顿,手中的笔顿觉几分沉重。

他虽一向自诩文武双全,天下少有,待见到这位萧庄主这几笔字,浑如天成,不由皱了皱眉,自己那一笔字添在其后,怕是要相形见绌,唉……!

萧观澜、谢晓兰、杨若男,嗯——?……谢晓兰?!

东方雷不由的抬头望了一眼这位萧夫人,……果然是她!

又看了一眼对面笑吟吟的萧庄主,,周围嗡嗡的声浪仿佛如潮水般退去,他那深邃的眼神似能洞烛自己的所思所想。

咬了咬牙,坚毅的下颌微动,东方雷硬着头皮,面带笑容,将“隐剑谷东方雷”写了上去,银钩铁划,却也不凡,只是珠玉在前,难免有些相形见绌而已。

这个东方雷的隐忍,倒让萧月生刮目相看,笑了笑,不再相逼,转头对正拉着自己衣袖的杨若男道:“嗯,这位关盼盼文武双全,不仅剑舞之技天下一绝,诗词造诣,也是极为不俗。据说对满腹经纶的才子青眼有加,想与她相见,或是才学过人,或是财力权势过人,两者必居其一,否则只能坐在这里远远看上一眼了!”

杨若男一点即通,放开干爹的衣袖,不由小手捂嘴,梨窝微露,咯咯娇笑:“原来是要赋诗作词,咯咯,这可难住干爹了!”

对面的谢晓兰亦不由抿嘴轻笑,随即忍住,轻横了丈夫一眼,萧月生唯有无奈的耸了耸肩膀。

萧月生学识之渊博精深,怕是当世罕有人及,只是论及诗词,却是精于鉴赏,拙于创作,只因他思想过于深刻冷峻,看破了,便无甚意思,生活便是如此。

倒是东方雷听得神情一震,终于扳回一城,诗词歌赋,自己略有所得,偶有灵光,作过一两首令母亲称赞的诗词。

“唉,看来是见不到那位关盼盼了,……干爹竟只给人家一两银子!惹得那个小家伙撇着嘴呢!”杨若男摇头叹气,玉手托腮,瞥了干爹一眼,娇声抱怨。

刚才那青衣小厮离去时撇嘴斜嘴的神情,是背着萧月生,被东方雷主仆看得一清二楚,杨若男武功精奇,扫过干爹的银票,却是最小金额的一两,不由好笑,便知晓这个小厮不会有什么好脸色,有心注意之下,他虽是侧对着杨若男,其神情也被她收入眼底。

却也难怪杨若男垂头丧气,干爹实在太吝啬,只给了人家一两银子,又无绝妙好词以恃,这般才与财俱无,又不是什么高官王公,人家怎么会见自己。

唉!……干爹的名头仅在嘉兴城里有用,出了嘉兴城,便不管用,倒是爹爹妈妈的名号更响亮一些,只是却不能用,否则,那夫妻两人定要对自己好一通教训,如让萍妈妈晓得,唉,抄书!定要抄书!

东方雷眼神中亦透着古怪,呵呵,一两银子?!这位萧庄主手中随意翻转着的玉佩,拿出去卖了,怕是能值个数百两,他竟只给人家一两银子?!……这等行事,怕是……有些过了吧?!

“唉,让这两个小姑娘坐着吧!……站着怪辛苦的!”萧月生懒洋洋的指了指飞至桌边的两张木椅,对东方雷说道。

这两张藤条木椅竟无人发觉如何出现,仿佛一直在那里,只是无人注意,没有见到罢了。

“多谢萧庄主!”东方雷心中凛然,却拱了拱手,微笑道谢。

那孪生姐妹花望向公子爷,见他颌首同意,方才拿过木椅,靠在公子身后坐下,好在桌与桌之间颇是宽敞,虽有些阻碍,仍能坐得下。

“啪,啪,啪,啪”云板四击,周围嗡嗡的窃窃私语声由小至微,再至无,大堂渐渐安静下来。

大堂周围环绕着的两层绣楼的正北处,有一处无栏杆的舞台,一丈宽窄,高矮位于一层与二层绣楼之间,只要不是如萧月生他们那般坐得太近,就不必仰着脖子观看。

此时随着四声云板敲击之声,几个小厮手脚轻盈的沿着二楼栏杆摘灯笼,每人摘下了数个灯笼,随着大堂的迅速变暗,舞台顿然变得明亮耀眼,铮铮的瑶琴声悠然响起,如一道清风,扫过大堂,将一切喧杂拂去。

此时大堂灯光黯淡,坐于同一张桌子之人,也仅能看清对方轮廓,萧月生在桌下抓着谢晓兰的软玉小手,听着渐渐平和的琴声,侧头看着垂头娇羞的谢晓兰,微微一笑,这个操琴之人,却也并非庸手,技艺纯熟,非是一般琴师可比,只是比之谢晓兰,却也差得远。

黯淡的灯光对于他们这一桌之人,自是毫无妨碍,杨若男圆亮的双眸轻轻转动,如月色下微漾的清澈泉水。

她总觉得晓兰妈妈有点儿不对劲,话也不说半句,只是红着脸,低着头,于是暗中注意,终于发觉了干爹这个罪魁祸首。

狠狠剜了这个坏干爹一眼,她素玉小手伸出,抓住了干爹的另一只大手,救干娘于水火,免得他这一只手再使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