盏茶的功夫过去,马蹄声再次响起,宛如急雨,转眼前,潘吼矫健的自马背上跃下,大声摇头:“唉,没个人在身边,还真是不方便!”
他是一帮之主,是让人伺候惯了的,如今骤然没人在前,凡事亲历亲为,实在难受得紧。
萧月生也有这般感受,在前两世,他也是被伺候惯了的人,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何必操持琐事?!
“潘大哥,信可是已经送出去了?”仪琳脆声问道。
“哈哈,我做事,妹子放心!”潘吼大咧咧的拍拍胸脯,眉开眼笑的回答。
每一次被仪琳这般脆生生的唤一声大哥,潘吼便觉万千毛孔一齐舒张开,浑身畅美难言,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都摘给她。
仪琳扭过头去,羞涩不言,惹得萧月生瞪了潘吼一眼,沉声道:“那咱们赶路吧。”
于是众人一齐上马,纵蹄驰骋,直奔衡山城。
天公不做美,竟下起了小雨,连绵不绝,淅淅沥沥,颇是缠人,因为不大,便不放在心上,一直纵马急驰,不过一会儿的功夫,身上便**的,粘在身上,难受得很。
萧月生与仪琳并辔而行,走在后面,他在马上转身瞧了仪琳一眼,见她已经掀开脸上的白纱,一张小脸被雨水打湿,宛如出水芙蓉,更增清丽。
“妹子,咱们歇一歇罢?”萧月生问道。
他声音虽低,却悠悠缓缓,直直传入仪琳耳中,如在她耳边说话。
仪琳抬头看看天,天上黑沉沉的,看来小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天色又已经不早,便摇摇头:“大哥,再赶一程吧!”
她心中实在焦急,生怕师父师姐们担忧。宁肯自己受一点儿苦也不要紧。
萧月生看了看他,无奈的点头:“依你!”
于是四人继续快马赶路,过了一阵儿,终于到了衡山城下。
衡山城算不得大城,南门却颇是雄壮,拱形门下,人来人往,穿梭如织。颇是热闹。
“希聿聿”声中,四匹马依次停了下来,隔着城门还有一段儿路,潘吼的习惯。先是隔着远远的观察一番,看看是否有埋伏。
萧月生下得马来,一步跨至仪琳身边,看着她微微发白的嘴唇。怜惜的苦笑,一手抚上她的脸庞,抹去她脸上的水珠,另一手掌按上她的背心。
虽然是小雨。但他们纵马急驰,衣服淋湿之后,粘在身上。被风一吹。顿时凉气逼人。仪琳虽然内功不俗,抵抗起凉气来仍觉吃力。嫩红地嘴唇已然苍白。
仪琳并未躲闪,任由萧月生帮她抹去脸上水珠,待看到令狐冲似笑非笑的目光,大感羞涩,忙低下了头,只觉一道暖流自背心传来,涌入身体,须臾之间,身体的寒意尽去,仿佛忽然浸到了热水中,浑身上下被温暖所包围。
令狐冲与潘吼皆是前胸被雨水打湿,**的如落汤鸡,却漫不在乎,看着城门那边。
潘吼看了一阵,观察得极是仔细,一旦有风吹草动,他宁肯不进城,也不能亲身犯险。
没有发觉异样,他暗自点头,转身对萧月生说道:“兄弟,咱们进城……吧?”
说了半句便顿住,收不住口,说出最后一个字,忙住口不说,见到萧月生一手按在仪琳身后,微阖双目,仪琳也闭着眼睛,从斗笠中升起袅袅的白雾。
他以目光示意令狐冲,露出询问之意,令狐冲一摆手,摇摇头,示意不知。
二人尚在打着哑语,萧月生忽然放下了手,双眼陡然睁开,清澈而深邃,如一泓水潭般幽深不见底,二人瞧了一眼,忙转开。
“多谢大哥!”仪琳睁开明眸,向萧月生道谢。
萧月生摆摆手:“跟大哥客气什么,走,进城吧!”
说罢,拉起马,甩开步子,往前走去,将潘吼的一番好奇堵在了胸口,极是难受,跺了跺脚,只好跟在他们身后。
随着相处日久,潘吼终于发觉,自己这个沉默寡言,似是极为孤僻的义弟可不像外表那般呆板单调,看似沉肃,气度森严,有时却又喜欢捉弄人,仿佛顽童一般,古怪,实在古怪!
令狐冲看潘吼郁闷的神情,不由失笑,觉得这二人颇是有趣,抬头一瞧仪琳,却不由微微一怔,发觉仪琳地衣衫已干,犹如未被雨淋过一般。
转眼之间,运用内力将衣衫的水分蒸发,若没有深厚的内力为基,绝难做到,令狐冲心中思忖,这个萧一寒年纪虽轻,一身内力怕不在师父之下,也不知他是如何练就的。
进了城,刚走两步,令狐冲忽然说道:“萧兄,潘兄,我师弟与小师妹他们也已经到了。”
“哦,是华山派地高徒?那赶紧去见见罢!”潘吼一听,登时兴奋,对于这些名门大派的高弟,他总是极为热情。
萧月生也无可无不可的点头,道:“那先去跟他们汇合,再去拜见定逸师太吧。”
仪琳点头,低声道:“我先要换下衣裳。”
她如今这一身,绝丽脱俗,已经吸引了大街上无数道眼光,弄得她极不自在,急着换下。
于是去找客栈,想要先住下,不曾想,因为刘正风的金盆洗手盛事,客栈已经满了,于是,潘吼再次掏出银子,有钱能使鬼推魔,他们又住到了一座雅院。
仪琳换回宽大地衣,恢复成尼姑装扮,让客栈的伙计买了油伞,打着伞,来到了一间茶铺中。
这间茶铺靠着大街,却颇是冷清,只有几个人,这几个人坐在一起说话,说说笑笑,又颇显热闹。
令狐冲刚一踏入茶铺,一声清脆的声音便响起:“大师兄!”
令狐冲露出笑容,这声音娇脆悦耳,透着浓烈的惊喜
身形苗条地女子站起,迎了上来。
萧月生他们一起进来,听得这般称呼。便知是令狐冲的师妹及师弟们了。
萧月生却脸色一沉,粗重的眉毛动了动,温润地目光陡然变成冷电,缓缓掠过迎上来少女地脸庞,然后定在她身后地男子身上。
这少女虽然声音清脆,脸上却颇不敢恭维,肤色黝黑,满是痘瘢。萧月生一眼看出乃是易容,况且,他还见过一次,她便是福州城外那座酒店的青衣少女!
而她身后那个老者。便是扮作她地祖父的老萨。
转念之间,他心绪如电,隐隐明白,他们是华山派的弟子。但为何无缘无故在福州城外开了一间酒店?怕是另有图谋。
而福州城实在没有什么值得以惦念的东西,若是有,那便是辟邪剑谱了!
那他们一定是知道了青城派的举动,却只是冷眼旁观。不在暗中知会一声,……哼,实是居心叵测。不由的。便对他们有了几分反感。
少女眼中只有大师兄令狐冲。没有看到脸色沉凝的萧月生,她身后的老者却目光一定。看到了他。
“来来,萧兄,容我介绍。”令狐冲跟小师妹说了几句话,忙拉着萧月生,将众人一一介绍。
萧月生这才知道,这老者是华山派地二弟子劳德诺,少女则是掌门之女,小师妹岳灵珊。
萧月生收起冷脸,一脸温和,笑吟吟说道:“岳女侠何必扮这幅怪相吓人?”
岳灵珊也认出了萧月生,一拍巴掌,笑道:“我认得你,你不就是福威镖局的萧镖头吗?”
“正是在下。”萧月生略一点头,望向劳德诺,仍旧笑吟吟的表情,道:“不知是称你劳兄,还是萨老?”
劳德诺听出他语气中的淡淡讽刺,憨厚地一笑:“那是小师妹爱胡闹,扮着玩,不过两天就厌了,倒是替林少镖头惹了麻烦,实在有些对不住!”
萧月生点头,脸上换上了同情的神色,叹道:“唉,最小的都这样,也怨不得她。”
劳德诺用力点头,一幅深得我心的表情。
华山派其余诸人皆好奇地打听,怎么会认得萧月生,于是岳灵珊将当初遇到萧月生之事说了出来。
“萧兄,你倒是与咱们华山派有缘分。”令狐冲笑道,他也是极为聪明的人,觉察到了萧月生的异样。
萧月生笑着点了点头,忽然向街外望去,轻瞥了仪琳一眼。
片刻之后,众人听到大街让传来脚步声,落足声音颇轻,显然是武林中人,转头望向街头,便见一群人在雨中急奔,披着油布雨衣,虽隔着很远,众人却能觉出急切之意。
萧月生转头瞧了仪琳一眼,低声苦笑道:“仪琳,是你师父找来了。”
“啊!”仪琳明眸圆睁,心中五味陈杂,思绪千涌,乱成一团麻,既想念师父,又不想这般早见到师父,跟萧月生分开,矛盾非常。
“去罢。”萧月生轻拍拍她香肩,低声说道,颇带抚慰之意,躲是躲不过,直接面对方是正途。
仪琳瞧了瞧他,被他温润的眼光一瞧,心中顿时安定下来,缓缓点头。
这一群人奔行极速,仅是两句话地功夫,已到了近前,前先一个高高的老尼进了铺子,身后诸人一齐跟了进来,本来冷清的茶铺顿时显得满满当当。
“师父!”仪琳站了出来,娇声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