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江南云吃惊的道,她没想到师父受伤如此之重,竟说出这般丧气话来。
萧月生一摆手:“莫说废话了,咱们回山庄!”
江南云无奈点头,心中忧虑,涌起不祥之感,时而望一眼师父。
宋梦君也眉头纠结,目光明灭,怔怔出神。
二女心中虽担心,但何雪晴与苏青青昏迷不醒,若是不救,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们逝去,难以承受。
二女能做的,仅是暗自祈祷,盼他只是虚言恫吓,不会有什么波折。
画肪悠悠靠岸,向问天已然等在堤上,他挥了挥手,由四个人跳上画肪,直接将床榻抬出了画肪,好在床榻并不宽大,揭开船舱的门,能够抬出来。
四人奔走如飞,又平稳异常,显出不俗的轻功,转眼之间,消失于堤上人们视线中,抬到了观云山庄。
床榻抬到观云山庄的后花园中。
后花园中,温暖如春,丝丝香气在空气中弥漫,沁人心脾。
床榻在后花园中的演武场上放下,正放在中心位置,四人躬身一礼,悄然退下。
若是在平时,宋梦君定然仔细看他们几眼,但此时心中忧愁,却是顾不得这些,清冷的目光在萧月生身上打转。
萧月生神情轻松,自怀中掏出一枚玉佩,信手一甩,飘锋落到地上,如一片羽毛。
他站在原处,信手一抄,自怀中又取出一枚玉佩,轻轻抛起,悠悠落地。
转眼之间。他自怀中掏出了共十八枚玉佩。
“萧先生这是做甚?”宋梦君问江南云。
江南云紧盯着师父,一举一动都不放过,低声道:“师父这是在布置阵法呢。”
“阵法?!”宋梦君眉头一挑,恍然点头,她几乎忘记,萧一寒乃是天下绝顶的阵法大师。
她略有几分不解:“萧先生为何布置阵法?”
江南云紧盯着那边,漫不经心的道:“应是辅助他行功之用。唉……,看来师父的伤很重呢!”
不等宋梦君发问。她便道:“若是平常,救苏妹妹。根本不必这些,直接施法便是!……当初华山令狐少侠的伤比苏妹妹不轻,他轻松自如的救了回来。”
宋梦君点点头,心下恍然,怪不得华山派与观云山庄走得这般近。却是有这段渊源。
江南云越说,心中阴霾越重。修长蛾眉紧锁。
很快,萧月生拍拍手,来到二人近前。
十八枚玉佩星罗棋布,分列于一张床榻周围,方位各异,看不出有何规律之处。
天上阳光明媚,玉佩散发着温润的光泽,似乎有清水在其中流动,灵气四溢。
“师父,我帮你吧?!”江南云低声道。打量着玉佩。似想看出其中玄妙。
萧月生斜睨她一眼,轻轻一笑:“江女侠这三脚猫的武功。还是省省吧!”
江南云顿时一嘟红唇,黛眉轻蹙,明眸流盼,恨恨剜他一眼,逮着机会,师父便讽刺自己武功低微,委实让人不忿!
“萧先生,不要紧吧?”宋梦君凑近,低声问道,清冷眸子紧盯着他,透出一丝关切。
萧月生摇摇头,右手抚小胡子,微微笑道:“且放宽心,……你们退出去吧,免得伤着。”
“那师父,你可要小心点儿……”江南云不放心地嘱咐,黛眉紧蹙,眼神紧粘着他,她心中总有一股不祥之感,一颗心怦怦跳得厉害。
萧月生不耐烦的摆摆手,让她们离开,转过身去,双掌一挫,合在一起,然后猛的推出去。.
演武场周围花贲伏下,起来,如一阵大风刮过。
十八枚玉佩缓缓亮起,仿佛十八支火烛被点燃,温润的光泽渐渐饱满,发亮,直致灼灼闪光。
萧月生步履从容,缓缓踏入床榻旁,十八枚玉佩齐齐一亮,仿佛人的眼睛。
江南云与宋梦君没有离远,来到了南雨阁上,推开窗户,屋高临下的观看。
从高处往下看,十八枚玉佩同时一闪,神秘的气息顿时扑面而来,宋梦君心怦怦跳,涌出一股兴奋般电流,更是一眨不眨地盯着看。
萧月生轻飘飘拍出一掌,拍在床榻上,并无动静。
一阵风恰好吹来,徐徐清爽,床榻蓦然出现裂隙,转眼间,化为飞灰,随风而去。
宋梦君心口跳得厉害,脸颊酡红如醉,心中思忖,仅是这一掌,萧先生的武功便深不可测,自己万万练不到这般境地。
苏青青与何雪晴平平躺着,床榻虽然消失,二人却一动不动,仿佛躺在无形地床榻上。
萧月生缓缓吁一口气,声音不大,但数里之内皆可闻得,如狼烟般凝而不散。
一口气吁出,他踏步出脚,沿着两女周围,缓慢,如临深渊之前,轻盈,如履一层薄冰之上。
走动之际,双手做出各种手印,与每一步相合,一步一手印。
宋梦君站在南雨阁上,隔着小湖,高高在上,也能感觉得到,他每一步踏出,浑身精气神便是一变,或刚猛如斧,或沉凝如山岳,或轻柔似春风。
她还注意到,萧月生每一步踏出,十八枚玉佩便是一闪,温润的光泽发生变化,或明或暗,与他步履变化一致。他围着两女绕行,一步一手印,并无其余动作。
虽然步履迟缓,绕行六圈,却也没费多大功夫。
第七圈时,他头上缓缓飘散出一丝丝紫气,如丝如缕,凝而不散,仿佛一根根紫发飘拂在空中。并不落下。
当走到第十二圈时,一丝一丝地紫气已经很浓郁,仿佛一团麻纠缠在了一起,凝成一团,宛如实质,一直悬在他头顶百会正上方,仿佛一颗紫色的龙珠。
阳光照耀。射在紫珠上,光线尽被其吸纳。没有一丝散逸,远远看去。便如变成了一颗玄黑珠子。
如此异像,宋梦君看得身子微微发颤,激动难抑,仿佛一道道电流在身体内流窜。
第十三圈时,萧月生两手一合。收去手印,双手骈指如剑。各自点向一女,左手点何雪晴,右手苏青青。
一步跨出,十几指已然点中,再一步迈出,又是十几指,漫天指影笼罩二女。
他出指奇快,看上去,却是从容不迫,毫无仓促之感。
每一指点出。气势皆是不同。或刚猛凌厉,或轻柔无声。或舒展大方,或迅如鬼魅,宋梦君睁大明眸,沉醉其中,难以自拔。
“这是归元指……”江南云喃喃说道,黛眉皱起,眉心处一道浅浅的竖痕。
对于归元指,她虽然因为内力不深,难以施展,指法已经学会,现在内力一日千里,再过一阵子,她觉得便能施出来。
归元指对于内力要求之言,可想而知,他能断言,世上之人,除了师父,能够施展归元指者,怕是再无他人。
少林的方证大师,虽然习练易筋经,内力深厚之极,但若想施展归元指,怕是仍差一筹。
“归元指?”宋梦君眼观六路,耳闻八方,闻言忙转身一瞧,飞快问道。
说完这一句,她又赶忙转过头,紧盯着萧月生,每一指都仿佛带着莫名的力量,让自己地一颗心随之而动,或刚猛或舒缓,只觉得浑身上下,说不出的生机盎然。
江南云望着场中地萧月生,漫声说道:“归元指是师父独创指法,专门救人之用,极耗内力……”
“你可学得?”宋梦君轻声问,明眸紧盯萧月生,一瞬不瞬。
江南云轻轻点头:“嗯,我虽学得,却施展不出。”
两人不再多言,紧盯场中,生怕错过每一个动作。
他步履从容,快慢相同,转眼之间,已然绕行一圈,回到原本的方向。
每一指下去,两女都会颤抖一下,如同触电,近百指下去,身体已经舒展开来,走到半途,二女身子翻转,头朝下,背朝上,萧月生开始指她们背后诸穴。
一圈走完,落到原处,二女身蓦的一转,恢复仰面朝天的躺姿,躺在虚空之中。
萧月生浑身紫气腾腾,周围已经笼罩了一层淡淡的紫雾,尚浅得很,并不能遮挡住目光。
江南云紧咬下唇,玉手紧攥,紧张不已,看师父的模样,已然是使了全力,甚是少见。
往常时分施展归元指,轻而易举,根本不必这般大的阵势,而且,还是由阵法辅助,显然,师父地伤势不轻。
她动人的黛眉紧紧蹙起,竖痕更深,有愁眉苦脸之状。
萧月生站定,双手抬起,在身前慢慢落下,落下过程中,手如花瓣绽放,数个手印结完。
“哞!”他轻轻一跺脚,口中发出一个字节,紫气随之翻滚,似被他地声浪所冲击。
声音不大,似是随口发出,江南云与宋梦君皆是一颤,身子定住,浑身上下血气却是开始滚动,仿佛煮沸地水一般滚动。
血气沸腾,感觉极是难受,周身骨头酥麻得仿佛一触即溃,眼前景物模糊一片,五官感觉一片混沌,看不清,听不清,闻不到。
“嘛!”萧月生再一跺脚,紫气倏然一敛,仿佛一道道灵蛇,分成两群,各自钻进了两女体内。江南云与宋梦君浑身血气一定,顿时周身清虚,万千毛孔同时打开,吸纳着天地之灵气。
两人顾不得体会美妙绝伦地滋味,定睛观看场中。
紫气慢慢钻进了苏青青与何雪晴的体内,十八枚玉佩大放光芒,仿佛一十八颗星辰,熠熠闪光。
萧月生身子一软,精气神仿佛尽被抽走,脸色苍白。如一张白纸,他顺势瘫倒在地,勉强盘膝,直接坐在青砖地上,阖上双眼,双手掐诀,似是入定。
“师父!”江南云大急。身形一晃,瞬间消失于原处。出现在湖地另一边。
她想向前冲,到萧月生跟前。却发觉眼前一片白茫茫,仿佛天山之雪,无穷无尽。
用力一跺脚,江南云知道,这是阵法之妙。师父布置的阵法,自己无论如何是无法闯进去的。
再一晃。出现在宋梦君身旁,紧张地盯着下面。
紫气完全的钻入苏青青与何雪晴身体里,二女脸色恢复了红润,宛如平常,娇艳绝伦。
二人缓缓飘落,如两片羽毛,马上便要落到地上时,忽然一动,自然地站直。
不约而同,二人陡眸双眼。眸子里紫芒一闪。宛如四道紫电迸射而出,慑人心魄。转头四望,看到了宋梦君与江南云二人。
即使隔着这般远,宋梦君目光与她们一触,仍觉血气一凝,浑身发僵,如坠冷窖中。
见到江南云与宋梦君,二女脸上一喜,随即发现坐在地上的萧月生。
她们心中一惊,定晴看去,萧月生面色苍白如纸,浑身寒气四溢,仿佛冰冻之人,毫无一丝温暖之气。
苏青青大惊失色,忙要上前探察,手臂一紧,转头看去,却是何雪晴正拉着自己。
何雪晴低声说道:“苏妹妹,他正在运功,不能打扰!”
经此一阻,苏青青停下来,刚才是关心则乱,一时失了方寸,此时已然明白。
“苏妹妹,你好了么?!”何雪晴问道。
苏青青怔了怔,默然一察,蛾眉挑动,精致绝伦的脸庞露出讶然神色,望向何雪晴:“何姐姐,我已经痊愈了,比从前更好!”
何雪晴点头,她亦是如此,内力奔腾,浑身精力四溢,恨不得一拳能打破天。
从前的内力便如一道小溪,如今的内力更像一条大河,浩浩荡荡,奔腾不休,无穷无尽。
这般突飞猛进,显然,是眼前坐在地上的男子所致,自己的性命,也是他所救!
“咱们等一等他罢。”何雪晴拉着苏青青,也坐在青砖地上。
江南云扶窗而立,黛眉攒聚一处,看着二女,神情疑惑,仔细打量,似是有什么古怪之处。
苏青青地伤势,一剑刺在心脉,若非返魂丹吊着一口气,生机早就断绝。
何雪晴五脏六腑移位,内力枯竭,生机已逝,若非有秘法强自支撑,透支潜力,早已倒毙。
像二人这般伤势,若是想要救回,需得借天地之力,强自摄入生机,并借天雷之力,易筋锻骨,修复肉身。
她曾见过师父救人的情形,电闪雷鸣,声势惊人,宛如天地发怒一般地威势。
此时,却是毫无这般声势,二女竟然醒来,与先前救人地声势相比,实在相差太大。
难不成,因为师父伤势过重,难以驾驭天雷之力,故师父不敢施展雷法?!
她心思如电,转眼之间,已然转过数道。
“噗!”萧月生蓦然喷一口血,仰天缓缓倒下。
二女坐在他对面,血雾猛地喷出,当面罩下,她们伸手一撑,身形平平一移,迅捷如箭,脱离血雾笼罩,身上滴血未沾。
身法之快,远超自己所估,心中又惊又喜,抬头一望,见萧月生缓缓仰倒。
“萧先生!”二女异口同声惊叫,忙上前扶他。
倒在苏青青怀中,萧月生慢慢睁开眼,目光散乱,脸色青白,宛如快要冻毙之人,牙齿打着颤,咯咯作响。
苏青青只觉浑身仿佛被冻僵一般,彻骨的寒气自他身上冒出,渗入自己骨子里。
但见萧月生如此情状,她顾不得寒冷,心中如被长剑搅动,疼得厉害,精致地琼鼻一酸,泪水在眼眶中涌动。
“先生!”苏青青垂头看他。低低唤道,声音嘶哑,百转千回。
萧月生仰面朝天,目光温和,牙齿颤抖,上下打着梆子,咯咯作响。却微微一笑:“不…………不…………要……不要紧!”
“我替你疗伤!”苏青青忙要扶他坐起。
萧月生缓缓抬手,摇摇头。
“那……那怎么办呀?!你快说。你快说呀!”苏青青尖声叫道,心急如焚。
“苏妹妹。莫要急!”何雪晴轻拍拍她肩膀,她心中亦急,但却强自压抑,没有表露出来,显得冷静许多。
江南云呼吸急促。胸脯剧烈起伏,双手陷入窗框之中。紧咬着牙,双眼灿如寒电,紧盯着萧月生。
她心中暗自起誓,自此之后,必要精通阵法之妙,再也不让今日情形重现!
宋梦君忘了呼吸,清冷玉脸涨红,双眼紧盯,一眨不眨。
萧月生牙齿咯咯作响,脸色青白。似是死人。毫无一丝生气,极是吓人。
他双手按地。勉强自苏青青怀中脱身,重新盘膝坐下。
伸两手各自一指身前,他对两女轻声道:“坐下。”
两女莫名其妙,却毫不反驳,焦急的盯着他,忙盘膝坐到他身前,玉腿紧挨着他的膝盖,幽幽香气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