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卫成的盘算,先请西席来教他几年,等再大一点把人送国子监去。官宦子弟可免考院试,他们直接从乡试考起,卫成想着哪怕臭小子聪明,还是多磨他几年,至少十七八再去应试。
都说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过于年轻就算有个进士出身也要在翰林院熬许多年,岁数差不多了才能领到像样的差事。翰林院那个地方,卫成待过他心里有数,是个做学问的好环境,却很容易消磨斗志。他同届很多进去之后现在还没出来,一杯清茶就是一天,混啊混的一年又过去了。
做父母的哪怕再忙挤也会挤出时间来为子女考虑,宣宝还小,他以后路怎么走还要看看,砚台这已经五六岁了,卫成替他考虑了许多,也和姜蜜商量过,只是没直喇喇说出来罢了。
他还没寻摸到合适的西席,准备等寻摸到了再说。
说起来,这一年宫里也在为大皇子择选伴读。本来可以由他奶娘的儿子充当,偏偏他奶娘膝下岁数差不多的是个闺女。皇上就考虑从大臣家中挑一个,半说笑的问过卫成,卫成说他儿子人小且皮,怕不合适。皇上本来也没考虑他,只是想到他家有个岁数差不多的,顺口一说,卫成推了皇上没拿他怎么着,反而问他卫彦学得怎么样了?请人教他读书了吗?识多少字?
砚台的进度啊。
蒙学书籍念完了,常用字都能认,写得还不太好。跟大人捡了不少为人处世的道理,性子还是有些跳脱,规矩比早两年强些,见着长辈知道请安,和弟弟也是团结友爱,对他这个爹嘛……比小时候好多了。
蜜娘都说人长大了是会慢慢懂事的,他小时候就爱呛声,现在虽然还有那么一点话唠却不会在别人说正事时插嘴,有话都等大人谈完才讲。
早年他特爱显摆,一天天长大之后,骨子里那股劲儿还在,个性收了一些。如今比较少挂在嘴上吹嘘自己,他喜欢上做成功一件事之后听别人吹捧的感觉。
都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卫成觉得他后面还有得变,在家里他是宝贝,没人对他不好,以后岁数差不多进了国子监之后,和其他一些官宦子弟包括地方贡上来的优秀学子一起读书,到时候还有得打磨。卫成想到他自己,在村里的时候是最聪明的,刚进镇上学塾就被别人比下去了,他用了些时候赶超。从镇上学塾到府学的时候也是一样,后来进翰林院同样挂过尾巴……砚台他现在还没见过其他神童,等以后见到出身更好,人更聪明的,他才会结束飘着的状态,慢慢变得脚踏实地。
这个过程很多人都经历过,包括卫成也是,能够变挫折为动力的总有出头的一日,还有些遇上打击就消沉下去,这种人再聪明也难成大器。
人生总是起起落落,谁没有过难熬的岁月?
当今皇上都让大臣们操纵做了几年的傀儡,九五之尊尚且如此,莫说旁人。
当晚,姜蜜提到砚台问起他读书的事,说这孩子真是她见过最勤学的一个。之前总嫌每日学的内容太少,空闲过多。这几个月找到乐子了,他也不管宣宝能不能听懂,每天读书都要带上弟弟。当爹的给他讲,他就给弟弟讲,还讲出成就感来了。
这事卫成知道,觉得挺好,至少能锻炼口才。
卫成听姜蜜说了会儿两小的事,问她府上这些天怎样?还平顺吗?近来一天比一天冷,爹娘受得住不?
“头几年都受得住,现在还能不自在?娘说不愧是富贵人家造的宅子,干啥都方便,住着也舒坦。”
听她说完,卫成又问:“你呢?”
“我啊?我搬过来之后一直在学做账,现在已经做得挺好了。之前担心这宅子搬得起住不起,家门大了开销也大,好在前些年置了些田地,还有你的俸禄,现在进项多了,只要不过分铺张进出还是平衡的。”
“难为你操心这么许多。”
听着这话姜蜜还嗔他一眼,问:“那不然呢?我可是府上女主子,这是我家宅院。对了,相公我近来听娘提起一件事,娘说大叔公到杖朝之年了,咱跟着是不是得备一份寿礼?赶在过寿之前送回乡里。”姜蜜提起来是想问他记不记得日子。
卫成有些忙忘了,幸而双亲念着,他算了算说来年就是八旬整寿,大叔公是仲春时节生的,要备礼过完年就得送出去。这种事从来都是赶早不赶晚的。
能活到八十在这年头算得上高寿,就说后山村里比大叔公还年长的就没几个,伸出一只手绝对点得过来。要是平常走礼,姜蜜自个儿定了就是,这回她没敢贸然做主,问卫成怎么看?
送寿礼都得寻摸那些有吉祥寓意的好物件。
比如说平安佛,或者高僧开光的佛珠手串这些,再不然也得是老参一类。别看如今物价低,寻常人家一年花不到二十两银子,这些好东西沾上还是贵得要命。本来要是送给外人,比如冯掌柜这种,让卫成亲手题几个字也能拿得出手,是自家长辈这就有些草率了。
姜蜜思来想去,要么太贵,要么尽不到心意,她说不好就看向男人,问他的意思。
卫成想了想,让别着急。
“回头我厚着脸皮进宫一趟。”
“跟皇上求???这合适吗???”
“挂田那个事我出了大力,皇上本来问我要什么赏赐,我那时推了。大叔公八十高寿,咱们买什么送去仿佛都缺点火候,我看能不能求几个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