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笑死人了。
听到这里,她可算明白老太太的用意,报喜是其一,更要紧是从今天起开始铺垫,好叫她信了那鬼话,信了自己能嫁得好全是父亲的功劳,要她感恩,要她嫁出去之后多想着娘家。
崔令仪这个人吧,在无关紧要的时候不争长短,像这会儿老太太说她就听,需要配合她就点头,左右答应一声也不亏什么,等到真成了卫二奶奶帮不帮忙还得看是什么事以及她心情如何,现在说了又不算的。
看她这么配合,老太太非常高兴,然后说了个够本。
在将功劳分配给崔侍郎之后,她又说到府上这几个哥儿。说不光崔一舟,其他三个也是她亲兄弟,以后有机会能提拔就多提拔,还说什么兄弟们都出息你在婆家身板也硬……
崔令仪听得差不多,感觉再多要吐,她才巧妙的截了老太太的话,说:“照您的说法咱们两家才不过口头约定,也没过礼,八字还没一撇,您怎么就说起这些?”
“卫大人你不知道,那是一口吐沫一个钉,他点头应诺的事还能生变?”
“即便这样,孙女心里头还是惶恐。”
老太太问她惶恐什么?
“这……实不相瞒,我心里总觉得配不上,我配不上人家。”
“配不上?你母亲是公主,同当今圣上是姐弟,你身上有一半皇家的血,高贵着呢。”
崔令仪抿了抿唇,说:“母亲是公主不假,人毕竟不在了。旁的姐妹好赖都有母族帮衬,我不敢想。她们还有太太姨娘帮着准备嫁妆,我啊……我那里倒是有些母亲留下来的东西,是她当年的陪嫁,我却没留得住,如今也不剩多少。如我这般,怎么高攀卫二公子?怎么嫁他?”
不敢说吃透,老太太对崔令仪总是有些了解,一听这话就明白了,她是要翻旧账,问六公主的嫁妆。这不是个叫人愉快的话题,崔老太太刚还不错的脸色都沉下一些。
看她这样,崔令仪又添了一把火,她作势要哭,说:“孙女怎么想都觉得自个儿配不起二公子,不然这样,祖母您让父亲同卫家说去,给二公子介绍咱们族内其他那些姐妹,给我说个普普通通的就是。我什么也不懂,什么都没有,那有底气迈尚书府的门槛?”
崔老太太:……
是卫家指明要的!这怎么换人?
老太太深知大孙女是个刺头,她也想换,她敢吗?从儿子那里听说前因后果之后她就知道卫家看上的是崔令仪这人,她敢作夭?
这种时候也没有其他选择,只能把人安抚下来。老太太心一横,强行挤出和蔼慈祥的笑容来,她拍拍崔令仪的手让别哭了:“你母亲的嫁妆是让人哄骗去了?还是怎么的?你说清楚!谁拿的祖母定让她原封不动还回来!”
崔令仪就说,嫁妆单子她收着的,那里面一部分金银在母亲过世之前就花用去了,这个都有登记,撇开这部分,里面有些东西从她接手就没见过,另有一些怪她自个儿。崔令仪说着抱住老太太哭啊,说母亲走的时候她才四岁,弟弟才刚出生,虽然说有祖母和父亲的照拂,可这府上总不缺势利眼,在祖母和父亲顾不上的时候他们姐弟日子不好过,没法子,只得从当娘的嫁妆里头抠出些东西来打点这府里管事的人……她这么一哭一闹,事情还能善了?老太太/安慰过她,吩咐孙婆子传出话去,让沾了公主嫁妆的自个儿拿出来,主动拿的少罚一些,要是给搜出来的直接打板子,打完发卖出去。
“公主的陪嫁他们也敢沾,简直胆大包天!你也是傻的,有这种事怎么不早告诉祖母?”
崔令仪心想早跟你说有个屁用。
想也知道缺那些是谁动了,填房太太是后来的,当初能碰的不是老太太就是得宠的姨娘白氏,不会有其他人。今儿是真让崔令仪开了眼,世上真有贼喊捉贼的。
她也没拆穿,抹着眼泪低着头说:“祖母是诵经念佛的人,孙女不敢拿这事烦扰您。再说这事要办是容易,莫说我这儿,皇室那头就存了一份嫁妆单子。可孙女实在不想闹,您也说咱们崔家上下一体,闹开了阖府丢人,出去谁都没脸。”
老太太头都要裂了,还得做出感动的样子:“好孩子,是个好孩子。你放心吧,你母亲的陪嫁少不了。回头啊祖母还要为你准备一份厚厚的嫁妆,使你风光体面的嫁到卫家去,你也别再说那些孩子气的话,平素有空多来陪陪祖母,你母亲早早没了,如今正院那个是小门小户出来眼皮子浅的,还是祖母亲自教导你。”
“祖母真好。”
崔令仪笑得跟吃了蜜似的,甜得很。
府上其他人就没这么痛快了,就这一买卖,填房太太包括白姨娘跟前的奴才栽了不少,拿了东西的打!刻薄过少爷小姐的打!崔家内院里头啪啪声不绝于耳。
崔令仪知道,推出来挨打这些很多只不过是小喽啰,真正坏的还在那人群里头好好站着。
不过没关系,至少让她出了口浊气。
来日方长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