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嗅觉灵敏,察觉到凤凰台上下正处在要命的时候,朝阳公主和陶公就快斗起来了!就要到分胜负的时候了!
他怕死,所以不去。
姜姬没办法,他这样就算去了凤凰台也不会好好办事的。
段小情察觉到她不高兴,连忙推荐了蓝家当替死鬼,还说愿意去蓝家说服蓝家子弟去凤凰台当鲁吹。
姜姬有点犹豫,她让段小情这种世家身份的去当鲁吹,是想让他借住在徐家,好借一借徐家的势。可蓝家蓝如海曾登过陶家大门,现在蓝如海跟陶家的关系也没断,虽然只是非常非常一般的关系,可这种情况下,让蓝家去徐家借住就不合适了。
而蓝家去陶家也不行,陶家是这次要下场,她只想站一边看,还不想这么快被卷进去。
她打发段小情走了,想自己再想想还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段小情出来后,既惧又悔。他跟随公主两年,对公主是钦佩的五体投地。他因自私而拒绝公主,公主却并未责难。这叫他更是惭愧。他想,公主让他去凤凰台肯定是有用的,只是他太胆小,这才辜负了公主。
他转身去找王姻,拉着王姻喝酒,酒后吐真言,自曝其短,痛哭流涕。
王姻哭笑不得,让他安心,公主不会因为这件事就杀了他,也不会不用他。
“公主现在手边人少,所以每一个都要物尽其用。”王姻刻薄道,“段兄何必担心呢?依我看,你的性命必是安然无恙的。”
段小情被刺得脸上一红,低头嗫嗫说:“我只是……害怕误事……”
公主所谋何其庞大?
他无胆,但并不是不知轻重的人。万一因为他一时畏怯,误了公主的大事怎么办?
那他万死难辞。
段小情说到痛处,捂住脸痛哭起来:“……日后我还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地底下的列祖列宗只怕想不到子孙会变成无胆鼠类吧?
王姻心中冷笑,嘴上却不肯饶他,叫他放心,说段家子孙如此,段家祖宗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肯定早就知道了。
又状似好奇的问段家历代是不是都是无疾而终?老死在床?可有勇壮之辈?
又摇头,估计没有。真有勇壮之人,想必也留不下子孙后代来。
不过段家这样,个个都能安祥长寿,不是很好吗?
又问段小情知不知道他儿子段青丝现在怎么样了?以前也算是大王身边知心知意的人,唉,谁知就受了一个伤,在家歇了几个月,大王身边再也没有他的位子,有其父必有其子。你这个爹这样,儿子如此也不奇怪呢。
他一边讽讥,一边给段小情劝酒,途中还让侍儿扶着段小情去吐了两回,怕把他灌死了。
姜姬睡了一夜起来,听说段小情跪在外面。
姜姬早上起来事多,还要奶孩子呢,暂时没空理他。
等她喂饱孩子和自己,陪女儿玩了一阵,自觉完成了当母亲的责任后,才让段小情进来。
不料,段小情进来后一身酒气,两只眼睛跟狼似的发绿光,跪下就说他要去凤凰台,昨日是他不对,畏难怕事,但他今日醒悟了!他要替段家子孙做一个傍样!他不能再误了段家子孙后代!
他……喝多了。
姜姬微笑点头,听他慷慨陈辞之后,大加赞赏,不等人酒醒就叫人把他送上车,派了护卫的队伍和跟车的随从,打包行李,再附上给徐公和白哥的书信,一切就续就把人给送走了。
段小情昏糊糊的上了车,立刻醉倒,一直睡到了晚上才醒。等他醒来,四面荒野,天上星子点点。
他茫然问身边侍候的从人:“这是哪里?”他的从人好笑的看他:“公子,这是外头。”
“我们去哪儿?”“去徐家。”从人知道他不想去凤凰台,可都出来了,那又是公主的吩咐,周围都是公主派来的人,他实在不敢让段小情再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来。
段小情茫然着洗了脸,梳了头,喝了汤,又都吐了,继续睡。
睡到了第二天中午起来,酒彻底醒了。
从人给他洗脸穿衣,不敢给他喝汤了,端来了加了盐的水,这回是好好喝进去了。
段小情嚼了两块姜,头脑清醒许多,舌头也找回来了。
对从人说:“王姻害我。”
从人点头,小声说:“公子,认了吧。”
段小情悲从中来,可要哭,又想起王姻昨天趁他酒醉时说的话,句句都刺到了他的心里。
他步下车,一望无垠的荒地上,只有一条新被马车辗出的路格外显眼,它从后面来,往前延伸而去。
这是鲁国商队走出来的路。
也是公主带他们走出的路。
段小情站在这路上,喃喃道:“……难道,我还不如这些商人吗?”
他站了半晌,被太阳晒得头晕眼花又被从人扶上车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