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三郎看云飞离开,身子才晃了晃,倒退一步,坐回了椅子上,只有他自己知道,那紧握的手掌心里已经全是冷汗。
因这两天正是风口浪尖,三郎也没有去见二爷,然而被云飞这样一逼,三郎又知道了守城门的士兵曾见过他们两个,也是,——当日景正卿听闻有人带走了明媚,一路死命追赶,后来三郎担心他,也跟着飞马而去,他们两个本就生的出色,又没有特意掩藏行迹,且士兵里又有认识他们的,这件事自然掩饰不住。
幸好并没有人发现太子也是在那个时间点儿出城的,不然的话,那可真是糟糕透顶。
次日,三郎唤了个小厮,叫悄悄地去请景二爷来。
景正卿正在衙门里,准备到点儿回府,听了信儿,急忙出来,小厮给他传了信便自离开了。
景正卿去往两人相会的酒楼,里间见过了三郎,便问:“可有事?”
云三郎示意他压低声音,两人各自警惕,瞧瞧周围没有异动,云三郎便才把云飞质问他的种种尽数说了,又道:“我只跟哥哥说你喝醉了,我才同你出去的……以后若问起来,你可要说的一样,别穿帮。”
景正卿却皱着眉,喃喃道:“怎会如此……我竟忽略了……”
三郎道:“怎么?”
景正卿拳头在桌上一敲,道:“我本以为若是东窗事发,便不必拉你下水,没想到竟给人看到你我两个出入……”
三郎见他忧心此事,便一笑。
景正卿思来想去,握住云三郎的手,说道:“不想那许多了,总而言之,你是不知道那件事的……若真给人揭了出来,你只说出城后,见我醉倒路边,故而才把我拉回来,其他事情一概不知道,记住了?”
云三郎笑笑,道:“行了,我记住了。总之什么事儿都是你揽在身上,成么?”
景正卿这才徐徐松了口气,点点头。云三郎见他面色比之前好许多,精神倒也不错,便笑问道:“这两日过的如何?”
景正卿一怔,而后向着他笑了笑:“倒还成,怎么这样问?”
云三郎道:“我瞧你这模样,跟那天像是要死一样的人全然不同,想必,是你那位心肝宝贝对你有了好脸色?”
景正卿一听,心花儿也似开了,虽喜滋滋地,脸上却也露出几分不太好意思来,几曾见向来风流不羁的景二爷面上露出这种情窦初开似的神情来?
看的云三大开眼界,毛骨悚然。
景正卿便咳嗽了声:“妹妹身子正恢复着,除此之外,我也不挂心别的事儿了。”
云三心里略觉得不舒服,心想:“作出那种惊天动地的大事来,他倒是很不放在心上,横竖于他来说,也只有那个人才在他心上……当初我初次见的时候,就觉得是祸水,现在看来,竟是真的给我料对了,只不过他如今都陷了进去,我再如何也是枉然。”
云三喝了口酒,便想给景正卿泼点冷水,于是道:“二爷,那端王那边儿呢?”
景正卿果真浑身一凉,无言以对。
云三郎略好过了些,咳嗽了声,道:“可不是我说,端王爷对你那心肝宝贝,也是……大为不同,甚是青眼有加的。”
景正卿咬了咬唇,垂眸不语。
三郎甚懂得痛打落水狗之道,乘胜追击说:“且照我看,你那宝贝,对王爷也很……”
景正卿这会儿倒也回过味来,察觉三郎乃是在调侃自己,当下压下心头的烦忧,反笑说:“你别在这儿给我煽风点火,是我的终究是我的,不信,你便等着看。”
三郎挑了挑眉:“哦……”
景正卿同三郎告别了,看时候不早,索性也不去衙门了,骑马往府里去,刚到府门口,就见外头有些车轿等候,景正卿一眼看到那是端王府的车驾,当下停了步子,问道:“端王府来人了?”
看门的家奴行礼:“回二爷,正是端王府的人,来了有一刻钟了。”
“来干什么?”
那家奴迟疑了片刻:“是一位嬷嬷,小人想,或许……”景正卿心头一烦,自然猜到了,当下不等他说完,迈步进内,大步流星往里而去。
景正卿忙迈步进去,到了内院,才缓缓放慢了步子,正好前头有两个丫鬟经过,边走边低低地说话。
一个说道:“好生奇怪,为何表小姐竟不肯出来见端王府的人?”
另一个说道:“说是身子不好,大概是真的不好,故而不愿意动也是有的。”
前个儿便道:“又或者,是表小姐如今身份不同了,故而竟懒得应付嬷嬷了……听跟随表小姐的四喜姐姐说,表小姐在端王府做客那日,曾经当面顶撞过王爷呢,后来还是王妃亲自挽留住了,何等大的颜面。”
“当真如此?那可真真了不得,怪道不见那嬷嬷了……”
景正卿听到这里,隐约瞧见前头厅里,有人走了出来,他想了想,脚下一转,从旁侧往后院兜去。
景正卿沿着墙边,且走且停,终于到了明媚院落外,里头隐隐地有人说话,他贴墙站住,便听院子里四喜的声音,道:“姑娘怎不去见端王府的嬷嬷呢?老太太都叫人来请了。”
五福道:“不是说不舒服?”
四喜迟疑了片刻,叹了口气:“不舒服倒是小事,只别小性子又犯了才好。”
景正卿听到后面一句,忍不住露出笑容,正有些出神,就听身边儿有人道:“二爷,你在这里干什么?”声音脆生生地,把景正卿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