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当温煦的阳光透过繁茂的枝叶斑驳地落在梅子脸上时,她在鸟儿叽叽喳喳的叫声中醒了过来。
她看了看四周,发现旁边是一堆烧尽的火堆,阿芒正靠在树干上低头想什么,而白衣男子早已不见人影了。
梅子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坐下来,含糊地问:“他人呢?”
阿芒抬起头,原本稚嫩的脸庞上有着不满,眯着眸子问:“你干嘛一醒来就问他?”
梅子眨了眨眼睛,从被子里钻出来就要收拾自己的被子,边收拾边说:“人家送我吃的,还让我们烤火,我当然应该谢谢人家了。”
阿芒别有用意地说:“你又懒又笨的,像个猪一样睡到这么晚才醒,自然不会见到人家!”
梅子也觉得自己竟然睡到这个时候有点说不过去,不过她随即给自己找到一个理由:“这里连个打鸣的鸡都没有……”
她话没说完,阿芒就打断了她的话,蹙着眉头摆手说:“得了吧,你别念叨你们家的那群鸡了!我现在都能说出你家几只鸡,几只公几只母,每天能收几个鸡蛋了。”
梅子吐了吐舌头,知道自己又惹这位阿芒烦了,不过她也好奇:“你们不养鸡的人家,平时岂不是都没什么叫醒你们吗?”
她这么说着,老半响却听不到阿芒的回答,回过头来一看,却看到阿芒惊讶地打量着自己。
她倒是吃了一惊,开始不明白,后来猛地看到自己落在肩膀上的发丝,一下子明白过来,原来自己的帽子掉了,及腰的发丝柔顺散开在肩膀上。
虽说阿芒早已知道自己不是女人家,可一直以来,她都是非常小心的,不曾露出什么破绽,也许是昨夜吃得太过饱足,她竟然一时忘记了。
意识到阿芒看着的目光别有异样,她脸上一红,慌忙将发丝挽起,又用帽子遮住。
阿芒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别过脸去嘟囔说:“真笨,头发都不会弄!果然是乡下笨丫头!”
梅子原本脸上还发烫着,忽然听到他这么说,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别嘟囔了,咱赶紧上路吧!”
平时梅子说什么,总是会被阿芒好一番冷嘲热讽,不过这一次阿芒竟然没说什么,溜溜地站起来准备上路。
这一日,他们已经进入了云州地界,梅子欢喜地看着云州的界碑,满怀期待地说:“马上就要到云州了呢!”
阿芒一旁冷眼看她,用了奇怪的腔调问:“看你高兴的样子,真没见识。”
梅子此时心里正高兴着,她想着很快就要见到萧荆山了,不由得又激动又不安,自然不会去在意阿芒的语气。
阿芒见她根本不搭理自己,脸上就不好看起来,在那里狠狠地咬牙半响,忽然低下姿态,放缓了声调问:“梅子啊,你到云州到底要去找谁?是那个萧荆山还是那个鲁景安?”
梅子这才注意到他再旁边神色奇怪,当下歪着头笑得灿烂:“我当然是要去找荆山啦!”
阿芒听到那声“荆山”,脸色更加难看,不过还是耐下性子问:“他是你什么人啊?”
梅子心情正好,看着阿芒难得小心翼翼的模样,不由得觉得好笑,调皮地说:“他是我什么人,关你什么事啊!”
阿芒被梅子一噎,喃喃了半响,终于又鼓起勇气,以一种商量的口气问:“那你找到他后,有什么打算啊?”
梅子不解地看了看阿芒,歪头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啊,我没什么打算的,找到他再说。不过呢……”她蹙着小眉头开始想。
阿芒在一旁连忙追问:“不过什么?”
梅子调皮地对阿芒眨了眨眼睛,笑道:“不过最有可能是,重新回我们那个乡下地方。”
阿芒摸了摸鼻子,有些脸红,“乡下地方”、“乡下丫头”、“山里丫头”,这是他惯常嘲笑梅子的。
也许是乐极生悲,就在他们刚刚跨入云州地界的时候,一天晚上发生了一件让梅子捶胸顿足的事,他们的两匹马,全都跑了。
梅子望着依然拴在树上的两根缰绳,不敢置信地问:“不是有绳子吗,怎么就跑了?”
阿芒不去看梅子,低着头含糊地说:“我也不知道啊,谁知道就跑了呢。”
梅子拾起地上可怜巴巴的两根缰绳,愤愤地说:“这绳子也太不管用了!连匹马都看不住!”
阿芒听到这话,仿佛得了理,抬起头站起来,也同样愤愤地说:“是啊,这绳子太不管用了!一定是卖给我马的那个人偷工减料,给我根不管用的绳子!不行,我要去找他说理!”说着他就要作势离开。
梅子赶紧拉住他,叹了口气说:“罢了,那个卖马的都离我们老远了,你现在回去不知道要走多少路呢。”眼看着到了云州地界了,怎么可能再返回去!
阿芒小心地看了看梅子脸色,同样愁眉苦脸地叹息说:“是啊,这可怎么办呢?我没有银子再买两匹马了。”
梅子摸了摸怀里的银子,一路走来还剩下大半,她思虑再三,终于还是说:“我倒有银子,可是这些银子不知道够买马吗,而且这些银子……”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这些银子还是有其他用处的。”
这是荆山留给她的银子,她要留着,等着找到荆山,带他回去一起过日子。
阿芒观察她的脸色,小声说:“怎么能用你的银子呢。罢了,既然没有马,咱们就用脚走吧,反正我们都进了云州地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