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的声音有些模糊,不过梅子听得却是清楚。
梅子的眼睛渐渐有些湿润,她低下头,小声说:“你那时候怎么会想要娶我呢?”
以前的梅子并不懂那么多,以前的梅子不会去想为什么要去娶。
绿水村的人,无论男人还是女人,成亲都仿佛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到了年纪,媒人上门说亲,长得好看一些的姑娘紧俏一些,可以找一个家境殷实的。那些长得不好看的,则是最后落入了家境不好或者身子不好的男人家里。这里面,有一部分是男女之间的确喜欢的,另外一大部分却是无所谓喜欢不喜欢,只是因为几亩田地几间瓦房或者一点嫁妆,于是就嫁了娶了。
这一嫁一娶,两个人就成了一家人,风风雨雨也就这一辈子了。大部分的夫妻不会去问为什么,也不会去问爱不爱。粗茶淡饭,锅碗盆勺,生孩子过日子,打猎种田,这些事都忙得紧,忙得没人会去顾念那些虚无缥缈的事情。
可是现在的梅子,经历了那么多事的梅子,她会去想娶了又怎么样,甚至于——到底喜欢不喜欢,后悔不后悔。
现在的梅子知道,眼前这个回到绿水村依然看着朴实的男人,曾经可以拥有什么,曾经果断地放弃过什么,以及曾经见识过怎么样的繁华荣辱权势美色。这样的一个男人,又有什么是他可以放在眼里的呢。
静默的大山,偏僻的绿水村,小小的梅子,又是以怎么样的幸运,可以陪在这个男人身边?
萧荆山望向远处山脉的目光重新回到梅子身上,梅子因了心中所想,竟然觉得那目光有些热烫,忍不住低下了头。
可是萧荆山却并没有移开目光,梅子感到那目光越来越炙热。
明明是老夫老妻了,梅子的心却无端端地轻颤,颤得她禁不住咬了咬唇。
“梅子……”他凝视着两颊通红的她,低低地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仅仅是简单的两个字,却有说不出的感慨,仿佛那千言万语那风风霜霜那连绵岁月都融在了这声低唤中。
梅子因了他这一声低唤,轻抬起头:“嗯,你说。”
她虽然平日傻乎乎的,可是此时此刻,也是知道他必然是有话要对自己说的。
萧荆山凝视着梅子的目光炽热而深情,声音竟然有些嘶哑:“梅子,你记得路上我给你说过的之前的事吧?”
梅子轻点了点头,萧荆山和皇后过去的那些事,他都对自己说过了的。
萧荆山低低叹息了声:“她在投入皇上的怀抱前,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我依然记得。”
梅子倒不曾听萧荆山提起这个,忍不住诧异地问道:“她说了什么?”
萧荆山目光转向远处:“她说她曾经以为我早晚会爱上她,可惜不行,她说我是一个对女人没有心的人,说我根本不懂得爱。”
梅子一听,忍不住气鼓鼓地反驳道:“她怎么可以这么说,你,你最有心了!”至少对梅子,萧荆山是有心的了。
萧荆山笑了下,凝视着梅子说:“可是她说我不懂得爱。”
梅子一下子傻了,连忙低下头,结结巴巴地说:“那,那我就不知道了……”
萧荆山挑眉,低柔地问:“你不知道?”
梅子把头几乎低到了脖子里,摇头小声说:“爱是什么啊,我哪里懂得。”
萧荆山却忽然问:“那你爱我吗?”
梅子只觉得自己的脸“轰隆”一声整个烧了起来,她无措地说:“我,我不知道……”
也许她开始问起萧荆山的那个问题,隐隐约约知道自己的意思,可是如今这个问题竟然被萧荆山这样直白地问出来他,她竟然一下子胆怯了羞涩了紧张了。
这下子,她是连抬头看一下萧荆山的勇气都没有了。
尽管他们早已肌肤相亲,尽管他们必然相扶一生,可是提起这个问题,她却还是当初刚刚嫁给他的那个羞涩的小女孩。
在两颊火烫中,在耳鸣头眩中,她忽然感到他朝自己凑近了一些,她甚至感到了那早已习惯了的温热鼻息。
他伸出大手轻轻将她拥进怀里,揽在胸膛上,在她耳边低哑地说:“她说我不懂得爱,我那时候不知道她说得对不对。可是现在——”
他声音越发低沉了:“现在,我知道我是爱你的。”
我知道我是爱你的,他低沉的声音一直在她耳边回荡,以至于被扶上马之后她依然处于懵懂之中。
萧荆山那只不敢用力的右手放在她腰际护着她的身子,另外一直大手牵着着缰绳驾马向前。梅子在走出很远后,心里终于品过味来,惊喜震惊甚至于不敢置信便在心间蔓延开来。
那个散发着无尽热力的胸膛就在她身后,温热的喘息就在她的头顶,她从脸到脖子都是烫的,可是唇上却不由自主地现出幸福的弧度。
萧荆山自从说了那句话后,一直再不曾说过什么,沉默得很。梅子忍不住在心里猜测,他这是怎么了,怎么不说话啊?
梅子低眉偷眼往后看了一眼,却只看到他伸过来的坚实臂膀。
萧荆山感觉到她的动作,以为她坐得不舒服了,虚扶着她的右手往里拢了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