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领着赵菁进了正厅,便闻到一股子的草药味,赵菁这几日已是开始害喜了,闻了这个味道还觉得有些难受,只捂着嘴干呕了一下。
绿芜便忙扶着赵菁坐下,这时候里头的帘子一闪,出来一个十七八岁的丫鬟,对着赵菁福了福身子道:“回夫人,我们太太起不来身,还请夫人里头见一面。”
赵菁心道上回瞧见贺夫人的时候,虽见她脸色不好,好歹还不至虚弱成这般,如今不过才半个多月,怎么就已经起不来身了呢?
她朝着那丫鬟点了点头,吩咐绿芜道:“你和柳穗在门口等着,一会儿我有事再喊你们。”
那传话的丫鬟闻言,只望外头看了一眼,倒是忍不住问道:“柳穗也回来了吗?我们太太□□着表姑娘呢,不知姑娘最近如何?”
赵菁并没回她的话,只同她道:“你带我进去见见你们夫人吧。”
那丫鬟闻言,便也不说什么了,只领着赵菁往里间去了。
赵菁是万万没有想到,不过才半个多月没见,贺夫人竟已是这般形销骨立的模样了。她靠在床上,身后垫着厚厚的引枕,整个人瘦得脱了形一样,唯独下腹依旧突起,能瞧出是个有孕的妇人来。
“夫人你这是……”赵菁虽然和这贺夫人只有一面之缘,况且又想着她当时自作主张的就把齐姑娘送到了侯府去,对自己这个女主人并没放在眼中,少不得心中是有些怨言的,可此时瞧见她这般模样,却也埋怨不起来了。
“有没有让大夫瞧过,怎么说的?”赵菁稳住了心神,慢慢询问道。
“怎么没瞧过大夫,可大夫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毛病,只是说要好生养着,越养身上越没力气。”贺夫人说话的声音都是虚浮的,瞧见赵菁却红了眼见,拉着她的手道:“夫人若是怨我,只怨我一人便好,我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了,亲戚家只有你们侯府还兴盛,我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妹子被那畜生给糟蹋了!”
贺夫人说到这里边咬牙切齿了起来,她虽没什么力气,却也拽得赵菁的手腕有些微微的疼。赵菁瞧了她这幅模样,越发坚信她并不是那种会糟蹋齐姑娘的人,便拍了拍她的手背,索性问道:“那夫人……夫人当真没有想过,想让齐姑娘在我们侯府长长久久的住下吗?”
赵菁这话虽然说的委婉,可贺夫人毕竟也是聪明人,自然是一听就明白的,顿时脸色都变了变,一时间脸话语都说不齐全。赵菁怕她动了胎气,只忙道:“夫人别急,这里头的故事,却要让人同你慢慢说一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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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落里的滴漏仍旧滴答个不停,柳穗将一席话说完,低头跪在贺夫人的跟前,是不是抬起眼皮,看一眼贺夫人的反应。
赵菁瞧着贺夫人半靠在床上,纤细的手指恨不得将盖在身上的锦被掐烂。她喘着粗气,抬起头来问赵菁道:“那……那老刁奴现在在哪儿?我……我即刻发卖了她!”她急得连连咳嗽,身子没命的颤抖着,几个丫鬟急忙上前替她顺着背。
赵菁见她那副样子又自责了几分,也跟着上前去劝慰她道:“夫人别动气,钟妈妈如今还在侯府,我让下人看着她,她一步也逃不掉的。”
贺夫人听了这话才稍稍缓过一口气来,伸手抓住了赵菁的手,忙向一旁的丫鬟吩咐道:“念夏,你……你去把我五斗橱里的紫檀木匣子那过来……”
那丫鬟闻言便停下了动作,一边擦着眼泪,一边道:“夫人别急,奴婢这就去取来。”
赵菁也不知道贺夫人要做什么,便上前拍着她的背,之间她的人佝偻成了一团,又忍不住咳嗽了起来,整个身子震得厉害,一旁的小丫鬟便急忙从脚踏上取了一个痰盒子上来,贺夫人朝着里面吐了一口,赵菁一眼扫过去,却见是一口浓得发黑的血痰。
这一眼让赵菁都吓的生了冷汗,她拿起帕子替贺夫人擦了擦嘴角,又重新将她躺平了道:“夫人别急,先好生养着,又是我的错,惹你这一阵气,要是动了胎气就不好了。”
“这却与你无关……”贺夫人这时候已经缓了过来,拉着赵菁的手道:“我只有这一个妹妹,自然不想她被人糟蹋了,只是我如今只怕是时日不多了,我今天便把她交给你,以后,她就是你的亲妹子,成吗?”
赵菁见她这幅样子忍不住落下泪来,却还是笑着劝慰道:“夫人快别说这丧气话,之前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你不怪我便好。”
“我如何会怪你,我那妹子本就不是什么有主见的人,我这才派了一个钟妈妈给她,只当她年纪大有些主见,会帮衬她几分,谁知道她竟然……”
贺夫人话还没说完,方才的丫鬟已经捧着一个匣子送了过来,贺夫人便打开了匣子再里头翻了翻,将一张卖身契放在赵菁的掌心道:“这是那钟妈妈一家的卖身契,夫人替我处置了吧……”
贺夫人说完只松了一口气,继续道:“幸好……我当日留了个心眼,没将芯蕊的嫁妆都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