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菁也顾不得这一路的劳顿,便让那小厮带路,领着赵永顺家的一路便往前院待客的地方去了。
杜太医也不过才过来了片刻,晌午去贺府替贺夫人诊治过后,他便悬着心思,因想着午后去给皇上上药的时候势必会被问起此事来,便索性来了侯府,想听一听赵菁的意思。
客厅里放在窖冰,倒是凉阴阴的,可杜太医怀揣这心事,一时倒是也静不下来几分。杜太医喝了半盏茶,心里已是有些着急了,也不知道赵菁回来了没有,正有了起身告辞的心思,外头的小丫鬟进来回话,说侯夫人已经过来了。
赵菁矮着身子从帘外进来,那边周管家已然起身见礼,赵菁朝着杜太医点了点头,见他神色肃然,也跟着微微拧了拧眉心,只等着周管家出去了,这才开口道:“杜太医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杜太医的神色却还是有几分郁结,想了想才开口道:“侯夫人请了老朽去给贺夫人诊脉,是一早就瞧出了贺夫人病有异象呢?还是当真只是一时恻隐心起,所以才让老朽过去瞧一眼的。”
赵菁听了这话却是心中狐疑,拧着帕子想了片刻,才想起那日贺夫人吐出的一口黑血来。她虽然不懂什么医术,可也是知道一些医学常识的,若是吐出了黑血,大约是有中毒的迹象。
“杜太医有什么话,但说无妨。”赵菁坐了下来,神情中透出几分紧张来,若是贺夫人当真是中毒了,那对她下毒之人,只怕就在她的身边,即便杜太医再妙手回春,只怕也难从虎口中抢出贺夫人的性命来。
“贺夫人脉象淤滞、气血两亏,本就是重症了,老朽观她眼儿唇舌,血色凝聚,竟有中毒之症。”杜太医说着,只拧了拧眉,神色带着几分叹息道:“只是她如今身怀六甲,老朽若是用重药梳理,只怕到时候胎儿不保。从脉象上来看,以如今贺夫人的身子,未必能支撑到瓜熟蒂落的那一日了。”
杜太医说完,抬起头看着赵菁道:“贺家虽然不过就是一个五品官家,可如今老朽是皇上钦派过去的,这事情虽是后宅琐事,但若是捅了出去,只怕也少不了一个革职查办的罪责,夫人是要老朽对皇上据实以告呢?还是有所保留?”
赵菁听了这话却也神色一滞,原本就肃然的神色中透出几分愁绪来,抬起头问杜太医道:“那杜太医是怎么对贺夫人说的?”
“病者忧思慎重,老朽自是不能据实相告,不过婉言劝慰了几句,将她原本所用的药方换了。”杜太医说着,只顿了顿,继续道:“只是……还要夫人去劝贺夫人几句,若是想保住性命,这一胎是万万也不能留的了,若再拖延下去,便是再世华佗,也救不了她了。”
赵菁这时候心里却乱得很,站起身子来在厅中来回走了几圈,转身对杜太医道:“杜太医,皇上那边,暂且还请太医隐瞒一二,我怕贺家的人起了歹心,反倒连累了贺夫人,至于她那腹中的胎儿是保是留,等过两日,我自然会给杜太医一句准话的。”
杜太医见赵菁这样吩咐,自是点头应下了,又开口道:“那老朽就先进宫面圣去了,还请侯夫人早日劝服了贺夫人,老朽就等着夫人的准话了。”
赵菁命人送了杜太医出门,自己则有些虚弱的坐在厅中的靠背椅上,她身子本就不够结实,又这样忙乱了一天,这时候多少觉得有些疲惫。一旁张永顺家的见了赵菁如此,少不得也是心疼了几分,亲自斟了茶送上去,小声安抚道:“太太不如就把实话告诉了贺夫人,也好过她将来做个糊涂鬼,这孩子瞧着都六七个月了,这时候若是打掉,只怕贺夫人舍不得。”
赵菁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可一想到贺夫人那般纤瘦可怜的样子,只忍不住道:“再舍不得,也总没有人命重要。”
张永顺家的听了这话,便有些好奇道:“太太既然想救贺夫人的性命,那还不如让杜太医直接把这事情告诉了皇上,到时候皇上盛怒,贺家自然没有好果子吃。到时候即便贺夫人救不下来,也好让那些害人的活人受些罪责。”
赵菁听了这话却还是摇头,想了想道:“我虽没有见过那贺家大爷,却也瞧见过贺家老爷,听说原是跟着老侯爷的,因在战场上受了伤,这才弃武从文,侯爷对他都敬重几分,我委实不能这样草率了事,当务之急,还是想个办法,先劝说了贺夫人,将那孩子打了,先保住了性命才是。”
赵菁说完,拧着眉心闭目养神了片刻,挣开眸子道:“你跟着我往紫薇苑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