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治笑着说道:“世子还是这样快人快语的, 好利落的脾气, 不错, 老奴今儿的确是有一件事儿, 听说有个叫谢凤的小吏, 在世子府上?皇上从静王那里听说了他的那些奇人奇事, 便欲一见呢。” 王公公说罢, 赵黼心底似有冰水覆过:“四叔,你到底做了什么?”
此刻云鬟正从赵黼房中自回了居处,灵雨陪着她, 且走且说别后之情,又问云鬟的情形。
云鬟便把人在南边儿等事略提了几句,灵雨喜不自禁道:“可是有缘的很, 世子从京内到了云州, 后又从北到南,这样远的两个地方, 终究还是能遇上, 这是何等的巧法儿。”
云鬟笑笑, 这到底是缘法相关, 还是有心人相关?倒不必说了, 或许真的是缘,解不开的“前情孽债”。
才转过廊下, 就见晓晴倚门而立,正凝眸张望。
远远地瞧见了她们, 顿时面露喜色, 忙迎了上来。
晓晴便拉着衣袖,左看右看:“主子是去哪里了?”见身上无恙,又看脸色微红,隐隐有些酒气,便道:“怎么……是喝酒了?你不能喝酒的呢?”
云鬟道:“不碍事。只喝了一小口。”
晓晴见她神色如常,方松了口气,因见灵雨在旁打量,才回过神来,忙道:“灵雨姐姐。”
灵雨笑道:“我把人送回来了,也该回去了,预备着世子有什么吩咐呢。”说着又向云鬟行了个礼,才自去了。
晓晴见她去了,才又拉着云鬟进了房中,便说道:“主子,以后出门,可带着我好么?”
云鬟道:“怎么了?”
晓晴道:“我半天看不见您,也不知是怎么样,悬心的很,这儿又不比会稽,阿喜又不似旺儿般伶俐,我生怕伺候不周到。”
原来先前云鬟去了后,晓晴出门打听,却见阿喜并没有跟着,晓晴心里又气又急,骂了他两句,便怀怒回来。
云鬟见她有忧虑之色,便道:“只管放心,我会照料自己,另外也并没有去别的地方,只是往京兆府走了一趟。”
晓晴端详着她,忽地欲言又止。云鬟道:“又怎么了?似是有话?”
晓晴拉着她的手,挨着半蹲在地上,求道:“总之,以后出门带着我可好?我什么也能做,也不比旺儿差,主子是知道的。”
云鬟笑道:“罢了,你难道忘了?上次在会馆里,柯兄误会我的时候,还酸我出门带着丫头呢,若现在还带着你在外头逛,越发该有些言语了。”
晓晴忙摇头道:“我不会让主子为难的,我有法子。”
云鬟奇道:“你有什么法子?”
晓晴按着她的手道:“主子等我片刻,一会儿就成!”说着便起身跑到里屋去了。
云鬟回头看了眼,不由笑道:“这丫头,怎么也有些疯魔了?再说……我以后也不……”
想到以后不会经常外出了,且又会去云州,便缄口不语,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地喝了口,因已经凉了,滋味越发苦涩,舌尖上滚了滚,却终究“咕嘟”一声咽了下去。
如此半刻钟左右,晓晴从里头跑出来:“主子?”
云鬟抬头一看,哑然失笑:“你这是……”
原来晓晴此刻穿着的,竟是一身浅蓝色的男装,头发也拆散了钗环等,绾做发髻,乍一看,便如同个清俊小厮般。
晓晴见她并无恼色,反见了笑意,便越发跑到跟前儿,拉着手儿道:“主子,我这样可使得?以后不拘去哪里,带着我可好?”
云鬟见她求的可怜见儿的,又想到以后多半没机会出门了,又何必说话伤她的心呢,便抬手在她眉心一点,道:“好。”
晓晴大喜,把云鬟的手握在掌心里:“主子最好了!”
云鬟见她这般喜悦……心想不管以后如何,此刻她这份狂喜之情,却是什么也换不来的。
然而……心念转动,便压下心底那份叹息,只恍若无事般问道:“这衣裳哪里来的?”
晓晴道:“是我自己缝制的。可适合么?”说着,便起身张手,转来转去地给云鬟看。
云鬟道:“甚好,我还以为是成衣铺子里买来的呢。”
两人正说到这儿,便见外头赵黼进来,神色竟极古怪。
云鬟见他来到,方慢慢敛了笑意,晓晴也是天生就怕他,见状忙敛手后退,又行礼。
赵黼本盯着云鬟,不料竟瞥见晓晴这幅打扮,一怔之下认出是她,顿时喝道:“胡闹什么?”
晓晴吓得后退,身不由己便跪在地上。
赵黼指着说道:“混账东西……”还未骂完,云鬟起身道:“世子,这是我许了的。”
赵黼见她拦着,便回过头来,道:“是你许了的?你却是谁许了的?都因是你这样胡作非为,所以才……”
云鬟见他神色大不如先前,一进门又发脾气,便问:“是……有什么事么?”
赵黼被她一问,才压住心头那口气,转头看见晓晴,便很不耐烦道:“滚出去!”
云鬟忍不住提高声音:“世子!”
赵黼握了握拳,转身长吁了口气,道:“你……换一身衣裳,王公公在外等候,要带你进宫面圣。”
云鬟不能信:“什么?”
赵黼重重一叹,低下头去。
先前王治说完之后,赵黼惊心之余,哪里肯应,便想胡乱编寻个不能进宫的理由。
正想扯谎说云鬟不在府中,谁知方才他才带了人从外大模大样地回来,自不能够,便只说道:“那不过是个无名小卒,又从未见过大场面,如何能叫她进宫?只怕吓也吓坏了,皇爷爷也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