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侍郎疾奔到跟前儿, 满心惊骇, 无以言语。
身后两位王爷脸色各异, 静王一直走到赵黼身旁, 道:“这是……是怎么回事?”
恒王微微冷笑。
众人都看着地上垂死的董锥, 却听董锥道:“邓雄被杀……的确是我谋划。”
声音虽微弱, 然而在场之人却几乎都听得清楚明白, 刹那间脸色皆变。
徐侍郎道:“你、你说什么?”
董锥手动了动,却因毕竟没了力气,只一抬, 又垂落下去。
清辉看出异样,道:“董郎官,你要找什么?”
董锥目光下移, 看着胸口处。
除了清辉, 其他人都不曾会意,清辉却道:“你身上有东西?”抬手在他胸前、避开伤处略摸了摸, 果然察觉异样, 小心一探, 竟掏出一张纸来, 边沿已经被血染湿了。
徐侍郎上前一步:“这是什么?”
董锥道:“我要供认的, 都在这上头了,看过便知。”毕竟重伤, 说了这两句,嘴角的血带着沫子, 涌得更急了。
徐侍郎哆嗦着手, 将那张纸接过来。
董锥却又看向清辉:“后悔……未曾及早认得少丞……”
清辉隐隐领会他是何意,未曾答话。
董锥却又转动眼珠,对云鬟道:“劳烦转告、崔承……我、去地下向他赔罪、去了。”
勉强说完了这句,董锥口角微张,鲜血似河水般涌出,他身子用力挣了挣,然后双手撒落,脖颈一歪,便已经绝命了。
恒王跟静王背后看着,恒王道:“这是怎么说,又闹出人命来了。”
赵穆看向徐侍郎:“这张纸写得什么?”
徐侍郎忍着骇然之意,将那沾血的纸打开,却见虽然边角都被血染,可到底字迹仍旧清晰,上头潦潦草草地写着一页,底下还有个血指印。
赵穆走到旁边,同他从头到尾飞快地看了一回。
两人各自皱眉,静王长叹道:“原来如此。”
恒王道:“到底是怎么样,闷葫芦似的。”竟也走上前来,也随着看了一回。
恒王阴沉着脸色,道:“这个果然是董锥亲手所写?只是他先前人在牢中,又哪里得闲写这样供状?总不会……是人假冒的罢。”
云鬟道:“王爷容禀,先前因董锥身上湿了,有人带他前去换衣裳,来回足有小半个时辰,只怕是趁着那时候写下的,问跟随的兵士便知。”
清辉道:“不错,他揣了这封供状,想必心中已经存了必死之心。方才世子那一枪,本不会伤到他,可是他偏偏……”
恒王不停地瞥他两人,便哼了声。
静王赵穆叹道:“此人先前所做虽然可恨,但到最后却幡然悔悟,倒也令人感慨。”
徐侍郎将那张纸收了起来,道:“是,的确是真相大白了,这个便当作证供罢。”
云鬟跟清辉两个并未看过,是以并不知情。云鬟因想董锥一死,崔承那案子只怕也要断了,正忧心中,徐侍郎将那纸双手递给赵黼,道:“世子且请过目。”
赵黼从头看了明白,不由一笑,摇头叹道:“这个人临死倒是做了件好事。”
举手就把这纸又转给了云鬟。
云鬟因正担心,忙接过来,同清辉看了起来,越看越是诧异。
赵黼回头看一眼死了的董锥,负手道:“既然他都已经供认,那这三个案子也该完结了,真凶知罪伏法,崔承也该无罪释放,至于董锥的同党,便仍要劳烦大理寺追查了。”
旁边云鬟跟清辉两人已经极快地将董锥的供状看完,彼此对视一眼,心情各异。
原来这董锥跟邓雄,昔日在宿州大营一块儿当值,董锥性情内向,邓雄却是个大大咧咧的人,他两人因在后勤当值,不受重用,虽有些气闷,却因彼此意气相投,日子倒也得过。
只一日,两个人去镇上采买的时候,无意遇见当地几个有名的无赖正在调戏一位姑娘,董锥因两人是出来公干的,且对方人多势众,不愿另外生事,便欲拉着邓雄离开,谁知邓雄是个耐不住的性子,竟不听劝,冲出去相救。
董锥见事已至此,生怕邓雄吃亏,当下也只得冲出去相助,接过他们两个人打伤了五六个地痞,救了那叫“桐花儿”的女孩。
此后,那几个无赖便告来军中,长官查下来,便将他两人推出去打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