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5 章(2 / 2)

闺中记 八月薇妮 2842 字 9天前

崔印看着她略显单薄的背影,终于苦笑一声:“老天,老天,这是怎么说的,救一个,又杀一个?”

摇了摇头,转身疾步往外去了。

季陶然见崔印脚下趔趄,甚不放心,且当着陈威的面儿,一些知己的话毕竟也无法出口,便只好跟着崔印先去了。

季陶然想到当时的情形,心里格外窜跳不安。

两人将各自所知都说明白,季陶然道:“其实我也早觉着事有蹊跷了,昨夜我虽未曾及时赶去,然而今日陪着姑父前往,近看了一回,那伤口深且宽,可见用刀之人手劲极大,绝非女子能做出来的,只有晏王,他可是曾带过兵的王爷,若要杀人,自易如反掌……”

白清辉沉吟道:“虽然是谢主事亲眼目睹,绝无差错,然而晏王殿下向来宽和仁善,与人无扰,怎会无缘无故狠杀崔钰?”

在监察院那仓促之间,云鬟只同他简略说了眼见晏王杀人之事,又提了一句晏王从崔钰口中得知她的身份的话。

是以清辉虽然知情,可是以晏王的为人,也大不至于用这等法子来封崔钰的口,何况崔钰也是正经的侯门公子,又是崔云鬟的庶弟,所以亲自动手杀人,正是下下策。

故而清辉无法得解。

季陶然道:“说的是,而且王爷突然晕厥,也甚是可疑。”

两人各怀心思,竭力想了半天,无有头绪。季陶然叹息道:“偏偏晏王殿下竟不记得昨夜的事了,你说怪不怪?”

先前天水派人传信回刑部,季陶然正在白樘跟前打听情形,自也是听闻了。

清辉道:“忽然发难,又忽然晕厥,且不记得事情的经过……只有两个可能,一时故意假装,第二便是身不由己。”

季陶然瞪眼看他:故意假装……晏王自然不是那种人了,但……

季陶然问:“‘身不由己’是怎么说?”

清辉道:“我忽然想起一件儿过去的案子来。你可记不记得,联诗案的第五句?”

季陶然拧眉,这案子他是经手者,便道:“沧海月明珠有泪?如何提起这个?”

清辉道:“那当事者邱公子是怎么自残双眼的?”

季陶然眨了眨眼,低声道:“这个为听妹妹说过,是她跟郭司空私底下相见,据郭司空所言,朱姬是滇南那边的出身,擅长的是‘蛊’……”

清辉道:“世人说起蛊,多半以为是有形体的,但倘若乃是另一种意思呢?我听说有一种摄魂之术,可以令人暂时失去神智,作出种种匪夷所思的行止来……”

季陶然道:“你说的这个,岂不是跟昔日太子府上,皇太孙妃的夜行之症赫然相似么?”

清辉道:“不错,太孙妃的夜行之症,虽做尽诡异之事,可是本身却不记得。且又不许人惊扰,一旦惊扰,便会狂躁或者晕厥。若谢主事说的无误,当时……王爷或许也是中了这摄魂术,暂时失去心神,杀了崔钰……所以被她惊动喝止之后,才陡然倒地。且醒来之后,也并不记得经过。”

季陶然“嘶”地倒吸了一口冷气,两人推演到现在,便觉着事实可能真的跟此相差不远。

半晌,季陶然才道:“可纵然我们知道,又没有凭证?就算是说出王爷杀人……只怕没有人信。”

清辉轻轻哼道:“没有人信还是其次,你想,若我们推断是真,那必定有幕后之人,这幕后者为何要这样操纵王爷?”

季陶然又吞了一口唾沫:“是、想要……害王爷么?”

清辉道:“我正有这一点儿想不大明白,若这人有心害王爷,既然有这般厉害的蛊术,直接要了王爷的性命,也是平常,为什么要害他杀人?”

季陶然抓了抓头:“你说的我糊涂了,难道又不是为了害王爷?”

清辉且按下这一宗,道:“那且言归正传,总之你想,按照这幕后者的筹划,他下手之后,——王爷杀了崔钰,若非谢主事抢先拦挡、将罪名兜揽过去,此刻传遍满城的,只怕就是晏王杀人了。”

——晏王名声向来极佳,若是亲手杀人的话传出去,只怕真是“从善如登,从恶如崩”,不管是真是假,名声先俱毁了。

季陶然口干舌燥:“的确是……”

清辉低低道:“你最近有没有听说,圣上不喜太子的话?所以竟把先前久居云州的晏王父子调回京中,且不放晏王离开?”

季陶然张口结舌,脸色灰败:“你可不要告诉我,这一个案子,竟涉及夺嫡之争?”

清辉冷笑道:“但凡涉及皇室,就任何匪夷所思,也是有的。”

季陶然霍然站起身来,走了两步,最后到清辉身边:“这又如何是好,倘若背后动手的人,是太子、恒王……他们有心陷害晏王的话,那妹妹,岂不是成了替罪羊?如何脱身?”

清辉道:“谢主事应该也是想到了这点,所以纵然亲眼目睹晏王杀人,却也绝口不提……在查明真相之前,你我也绝不能向任何人透露分毫。”

季陶然跺脚道:“那就任由她在监察院的那大牢里受罪不成?”

清辉眼中掠过一丝黯淡之色,道:“昨夜惊/变,她是亲眼所见首当其冲的,可却仍是一个字也未曾吐露,明知要被带去监察院,也仍是不肯说明真相。她早就料到所有,却执意如此。”

季陶然愁眉苦脸,却只当云鬟是察觉异常才“深明大义”做出选择。

可对清辉而言……或许事情并不是表面这般。

崔云鬟在监察院,仓促中只对清辉说看见晏王倒地,然后就被冲进门的侍卫误以为是凶手。

可是当时在场的那些侍卫,却明确地说——“谢主事手中握着凶器”。

清辉听见这句的时候,心里就疑惑了。

若说以前的崔云鬟不过是个闺阁少女,不懂规矩,但是自从在会稽开始,从最底层的典史做起,她不知经历过了多少匪夷所思的凶案,多少难以侦办的现场,她如何会不懂得在凶案现场的第一法则是什么。

——不可随意碰触现场的任何东西。

就算云鬟去拦晏王,也不至于就那么巧地在瞬间,刀子从晏王手里落在她手上。

就算如此,在侍卫进门的时候她也不至于仍是淡然地握着凶器。

除非,她是故意而为。

故意让侍卫看见她手握着凶器,从而把有关晏王杀人的嫌疑完全撇开。

这才是她的用意。

崔云鬟现在毕竟是刑部的人,面对白樘,她本该做出身为刑官的第一选择,且她也该深信白樘的能力,知道他一定会查明真相。

可她仍是违背所有,不管是她的刑官之责,还是她素来心之所向。

只是为了护住晏王。

清辉跟寻常之人不同,他惯能洞察人心,且又向来跟云鬟知己,两个人竟“心有灵犀”般,他自也隐隐猜到云鬟为何这般选择。

虽然白清辉并不知道,那一夜赵黼临行之前,曾叮嘱过云鬟一句话。

她不太喜欢,也未曾当面答应,但却比许多说出口的千言万语,更加……“一言九鼎”。

忽地卫铁骑走来,骂道:“小妇养的,竟动了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