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纠险些被噎着,蔡姬兴致勃勃的又去跳了一曲,跳得吴纠眼前发晕,这才停了下来。
蔡姬跳舞,齐侯就给吴纠摘刺,一条鱼吃完了,齐侯又叫来寺人,吩咐再做一条给吴纠,寺人很快便端上来一条现做的清蒸鱼来,也是美味异常。
吴纠美滋滋的吃鱼,像个小花猫一样,齐侯在一边含笑看着,邾国国君曹克则是偷偷打量了几眼,似乎又在想什么,但是没有明说。
等酒过三巡,蔡姬这才发现自己的衣裳脏了,准备出去换一下,他的哥/哥公子肸也站起身来,说是出去一趟,两个人便结伴走了。
其他人坐着攀谈了一会儿,齐侯方才只顾着看吴纠吃饭,自己喝了酒也没吃什么东西,现在有点酒意上头,晕得慌。
齐侯便想出去吹吹风,也起身告辞,从船舱出来。
这条船是北杏当地官/员早就准备好的,因为北杏依山傍水,所以官/员恐怕国君或者诸侯想要游湖,所以特意赶制了这么一艘气派的大船。
齐侯从里面走出来,只是想去吹吹风,但是也不敢走到甲板上,怕看到水面会觉得晕。
他走到一半,就听到有人在说话,那两个人说话声音都不算小,齐侯并不需要偷听,已然就听得清清楚楚了。
那男子的声音有些浑厚,一听便是人高马大的公子肸,女子声音娇/弱害羞,便是他妹妹蔡姬了。
公子肸说:“女弟,你是否看中了那公子纠?”
女弟便是妹妹的意思,蔡姬一听,顿时羞涩的说:“哥呀,你……你怎么看出来的。”
齐侯站在远处,没有再往前走,只是幽幽一笑,这还用看么?瞎子恐怕都知道了。
齐侯竟不知,吴纠这般讨人喜欢,蔡姬也看上了吴纠。
哪知公子肸一听,说:“我是你哥/哥啊,女弟你难道不记得了,咱们俩的喜好,一直是一样的。”
蔡姬一听,跟齐侯一个反应,都愣了一下,蔡姬随即说:“哥/哥你竟然也倾心公子纠么?”
齐侯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就听公子肸说:“正是,那公子纠好生俊秀,女弟好眼力,想的和哥/哥一般。”
蔡姬似乎有些不高兴了,说:“哥/哥,可是妹妹先看中的公子纠,你不能和我抢。”
公子肸笑着说:“这话说的,公子纠再好看,能有我女弟重要么?”
蔡姬笑着说:“哥/哥知道便好。”
哪知公子肸还有后话,笑着说:“咱们兄妹情谊深厚,再加上眼光一般,都看中了那公子纠,何不一起共赏?也不会闹僵了兄妹关系。”
齐侯一听,气的心里险些爆/炸了,狠狠在心里咒骂了一声无/耻,蔡姬一听,也不愿意,说:“什么共赏?这样不好罢。”
公子肸继续游说蔡姬,说:“女弟往后是要嫁给国君的人,怎么可能嫁给一个公子?君父不会同意的。而哥/哥呢,往后则是要娶国女的,也不会娶一个男子,是不是这样?既然这样,不如咱们兄妹共赏,岂不是两全其美,也顽的尽兴。”
齐侯脸色阴沉下来,蔡国一个区区小国,心中龌蹉思想倒是不少。
齐侯并没有立刻动声色,而是转身走回了宴厅。
齐侯一回来,蔡侯立刻笑眯眯的给他添酒,他可不知自己那愚钝的儿子和女儿都在拖后腿,而且这哪是拖后腿啊,这分明是坑爹,给老爹截肢呢……
齐侯坐下来,猛地灌了一杯酒,吴纠诧异的看着齐侯,低声说:“君上,您怎么了?”
齐侯哼的笑了一声,又是那种久违的“哼”的笑声,傲气到了极点,吴纠眼皮一跳,就听齐侯说:“二哥,等一会儿看看热闹。”
吴纠不知齐侯指的是什么,一会儿就见公子肸和蔡姬走回来了,两个人落座。
公子肸笑着说:“君父,两位国君,方才舍妹献丑祝酒,如今不如让肸也献丑一番?”
齐侯凉凉的说:“哦?孤竟不知,蔡国的公子竟然也会跳舞?”
蔡侯脸色一僵,对公子肸说:“肸儿,莫要胡闹。”
公子肸说:“君父,肸并非胡闹,只是想在众位面前,舞剑一曲。”
原来刚才蔡姬舞了一曲,得到了吴纠的“夸奖”,随即公子肸也想博得佳人一笑,不敢落在妹妹后面,所以想要舞剑。
齐侯这时候喝的有些多,已然微醺了,伸手支着自己的下巴,慵懒的靠在席案上,幽幽的抬起眼皮撩了公子肸一眼,说:“舞剑?蔡国乃铮铮大国,舞剑乃是花把势,实在失礼。”
公子肸说:“那依齐公之意,什么不是花把势?”
齐侯笑着站起身来,说:“不如请蔡公子,和孤比划比划?都是习武之人,这样比划才非花把势,也能祝酒兴。”
他这一说,蔡侯连忙说:“使不得使不得,齐公乃千金之躯,小儿鲁莽,不敢冲撞齐侯。”
公子肸则是好斗,一听齐侯要和他比剑,自然愿意,旁边的蔡姬也乐得看热闹,而邾国国君曹克是个极会看脸色的人,也赞成说:“仪父今日有幸一睹齐公和蔡公子的风采,当真大幸。”
吴纠则是奇怪的看了一眼齐侯,不知齐侯是不是让自己看的这个热闹。
齐侯抬起手来,黑色的袖袍一展,便从席上长身而起,身姿挺拔,拔身而立,拱手说:“蔡公子,请!”
公子肸觉得自己身材高大,体魄健壮,看起来比齐侯凶猛的多,而且年纪轻轻,不到二十岁,齐侯则是三十而立,再加上齐侯是国君,养尊处优,公子肸则日日习武,觉得自己肯定比齐侯的武艺要出众。
公子肸信心满满,两个人率先走出船舱,来到甲板之上,此时船只已经停在湖心,周围水光粼粼,微风吹拂,凉丝丝的暮春之风微微推动着船只摇荡。
齐侯一出来,便看到这水光,但是此时已经“酒壮怂人胆”,何况他方才听到公子肸那龌蹉的言/论,心里有火儿想要发/泄,定要好好教训一番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儿。
上辈子公子肸把自己妹妹改嫁给楚王的事儿,如今也一并算上来,可谓是新仇加旧恨。
很快寺人送上两把青铜剑,蔡侯连连擦汗,一方面他不想让儿子落败,毕竟在众目睽睽之下,若是落败了,之后诸侯会盟茶余饭后的话柄就有了,蔡国本身就不大,肯定会招惹旁人笑话的。
但是另外一方面,他又不敢让儿子取胜,若是取胜了,岂不是在齐侯头上动土?恁的不知天高地厚!
就在蔡侯进退两难之时,公子肸已然“啊!!!”的大喊一声,拔身就冲上去了,吴纠听的头皮一麻,险些给吓得酒醒了。
就看到齐侯还端端的站着,他背对着湖水,微风吹拂着齐侯黑色的袖袍,黑色的鬓发轻轻飘动,显得齐侯俊美又贵气,竟然还有几分剑客的潇洒。
就在公子肸冲过来,吴纠都提心吊胆的时候,齐侯冷笑了一声,只见他脸颊上的青筋猛地一蹦,“啪!”一声,鞋尖踢在青铜剑上,“铮——”又一声,青铜剑猛地飞起,一下将公子肸打过来的剑猛地隔开。
公子肸吃了一惊,那力道太大了,震得公子肸快速向后退了两步,踉跄了一下,就趁着这个空档,齐侯都没有拔剑出鞘,快速合着剑鞘往前一打。
“啪!嘭!”两声,两个人的青铜剑快速相击,第一声是打在剑刃上,第二下则是打在剑柄上的声音。
齐侯的青铜剑合着鞘,敲在公子肸的剑柄上,正好砸中了公子肸的大拇指。
“嗷!”一声,公子肸猛地松开青铜剑,青铜剑一下落在夹板上,险些给砸了一个窟窿出来。
与此同时,就听齐侯低喝了一声,猛地跟上一步,“咚!”一声,紧跟着是众人“嗬——!”一声抽冷气的声音,眼睛全都睁大了。
因为这一瞬间,齐侯一脚踹在公子肸胸口上,猛地将他一下踹翻出去,“咕咚!”一下,竟然给踢下了船只,猛地就落入水中。
“啊呀!!”
蔡姬大喊了一声,众人都始料未及,齐侯则是装作脚步不稳,喝醉酒的模样,还揣着明白装糊涂,说:“蔡国公子呢?怎么孤一转眼,他便没影儿了?这是什么功夫,好生厉害,孤真是佩服,佩服!”
蔡侯吓得要死,赶紧让人去捞公子肸,幸好公子肸和蔡姬都是会游水的,而且水性特别好,掉下去并没有淹死,只是扑腾着,船面太高,根本爬不上来。
齐侯一共只出了两招,再加上一踹,吴纠看的眼皮直跳,齐侯分明是故意找茬,而且说得毫无诚意。
但是邾国国君曹克就是有眼力的,立刻拱手说:“是啊,齐公好功夫,蔡国公子也是好功夫,今日仪父当真大开眼界了。”
齐侯一笑,递给曹克一个很上道儿的眼神,那边公子肸明晃晃被羞辱了,气的在水里扑腾,好一阵这才被拽上来。
今日的宴席仿佛一场闹剧,齐侯羞辱了公子肸,觉得一身清爽,便不奉陪了,说:“孤不胜酒力,便先告辞了,两位国君请便,若有什么需要的,只管跟城父和曹将军知会。”
曹克立刻拱手说:“谢齐公。”
蔡侯惊魂甫定,赶紧擦着冷汗说:“齐公有心,谢齐公。”
齐侯笑着摆手,说:“谢就不必了,本该是小白做的。”
他说着,转头对吴纠说:“二哥,咱们先回去罢。”
吴纠这才搀扶着齐侯下船,下船的时候,齐侯恨不得把吴纠的胳膊给捏青了,吴纠低声说:“方才君上那么英雄气概,怎么不见怕水?”
齐侯笑了一声,说:“气急败坏,还在乎怕不怕水?若不是为了二哥,孤怎么如此拼命?”
吴纠一头雾水,两个人下了船,回去之后,齐侯就跟着吴纠进了营帐,然后把船上听说公子肸和蔡姬要一同“共赏”吴纠的事情说了一遍。
吴纠一听,当真又好气又好笑,说:“这个蔡国,胆量不小。”
齐侯幽幽一笑,说:“正是呢,连孤看中的人都敢肖想,今日不过是个开场,消遣消遣,往后还有那公子肸好看的。”
吴纠一听,头皮一阵发/麻,看了一眼齐侯,拱手恭敬的说:“君上莫要开纠的顽笑了。”
齐侯见吴纠恭敬的给自己行礼,转过身来盯着吴纠,低声说:“二哥至今还没明白孤,至今还觉得孤是在开你的顽笑?”
吴纠淡淡一笑,说:“君上可知,在旁人眼中,纠是什么样的人?”
齐侯听他没头没脑的说这么一句,便顺着说:“什么样?”
吴纠淡淡的说:“旁人以为,纠是以色侍君的宠臣……君上爱见纠的,不过是爱见一具皮囊,纠如今三十有二,恐怕君上爱见的颜色,也没几年便罢了,君上何必开纠的顽笑?”
齐侯听着,脸色一沉,说:“你说的好,孤确实喜欢你的颜色。”
吴纠干笑了一声,心说齐侯还挺/直接的。
齐侯又说:“但若孤只是喜欢二哥的颜色,何必忍到现在?二哥恐怕此时已不能与孤来北杏会盟,而是在后宫敷妆弄粉了罢?”
吴纠一怔,有些发愣,齐侯已然走过来,模样非常强/势,吓得吴纠后退了好几步,“咚!”一声,被齐侯直接仰面按在了榻上,吓得吴纠心跳更是加速。
齐侯眯眼盯着他,沙哑着声音说:“二哥可以不爱见孤,但二哥质疑孤的心思,当真迟钝,该罚。”
吴纠屏住呼吸,两个人离得太近了,让他不敢喘气,然而就算他不喘气,也能感受到齐侯胶着而来的呼吸,两个人呼吸纠缠在一起,让吴纠这个生瓜有些不知所措。
吴纠不敢说话,不敢呼吸,瞪着眼睛盯着齐侯,齐侯伸手摸/向他的脸颊,眼中露/出一丝复杂的感情,仿佛是痴迷,然后突然低下头,猛地含/住了吴纠的嘴唇,动作非常迅猛,就像是一头捕食的野兽。
吴纠吓了一跳,想要躲避已然来不及,被他按着亲/吻,麻嗖嗖的触感让吴纠战栗,更可怕的是,齐侯的亲/吻不像以前那么温柔,而是急切的伸出舌/尖,勾开他的嘴唇,探了进去。
吴纠吓得抽/了口气,那感觉更是让吴纠惊慌、战栗、不知所措,手脚发软,但是又觉得心悸,说不出感觉是好还是不好。
吴纠伸手推着齐侯的肩膀,齐侯态度很强/硬,就是不放开他,吴纠一着急,干脆牙关一合。
齐侯“嘶”了一声,赶紧松开吴纠的唇/舌,伸手抹了一下自己的嘴唇,无奈的说:“二哥接/吻还如此青涩,咬人倒是炉火纯青了。”
吴纠瞪大了眼睛,赶紧伸手抹了抹自己的嘴唇,然后重重的呼着气,他方才差点给吻得断气了,根本不知道怎么呼吸。
齐侯笑眯眯的看着吴纠狼狈的模样,突然凑过去,低声说:“呐……二哥,你若再咬孤,孤也咬你,明日诸位国君一看,咱们俩唇上都有伤口,那便一起丢人,你说好不好?”
吴纠要给气死了,齐侯这摆明是耍无赖!
就在吴纠气愤的时候,齐侯已经快速凑过来,在他唇上一吻,说:“方才是惩罚,二哥这回没咬人,真乖呢。”
吴纠气的更是要死,胸口快速起伏,用袖子使劲蹭着自己的嘴唇,齐侯哈哈笑了一声,没生气反而觉得挺有/意思,松开吴纠自己站了起来,说:“二哥休息罢,孤方才饮的多,也回去歇了。”
他说着转身要走,吴纠见到他走到大帐门口,这才松了口气,结果齐侯却顿住了脚步,突然转过身来看着吴纠。
吴纠本在下意识摸自己的嘴唇,看到齐侯转过来,连忙松开手,背在自己身后。
齐侯笑着说:“哦对了,孤的确饮的有些多,但并非说醉话,二哥好生考虑考虑,日后有了答/案,记得知会孤一声。”
他说罢,还伸出食指笑眯眯的点了点自己的嘴唇,说:“多谢二哥款待。”
说完,快速走出了大帐。
吴纠怔愣的看着齐侯做了一个苏的不能忍的点唇动作,然后扬长而去,只剩下帐帘子轻微的摆/动着,脸上猛地烧烫起来,赶紧又使劲擦了擦自己的嘴唇。
齐侯从吴纠的帐子里走出来,准备回自己的大帐去,走了两步,便看到一个人影,从旁边走过来,竟然是邾国国君曹克。
曹克一个人走过来,身边没有带着寺人,笑着对齐侯拱了拱手,说:“仪父拜见齐公。”
齐侯笑眯眯的说:“邾公不必如此见外。”
曹克走过来,说:“仪父有一样东西,不知何不何齐公心意,若是不合心意,就当齐公看个笑话。”
他说着,便从宽大的袖袍中,拿出一样东西来,双手呈上去,齐侯低头一看,是个小瓶子,里面发出“哐啷哐啷”的声音,装的应该是丹药一类的东西。
齐侯伸手接过来,轻轻晃了晃,就听到“哐啷哐啷……”,里面的药丸似乎很小,听起来声音清脆。
齐侯说:“这是什么?”
他说着便要打开,曹克连忙制止,说:“这乃是销/魂的好药。”
齐侯抬起眼来看他,曹克一笑,说:“只需打开轻轻闻一闻,便使人四肢瘫/软无法动弹,若是放在香中燃/烧,可使人昏睡数个时辰。”
他说着,又拿出一个小瓶子来,递给齐侯,说:“这瓶子里乃是放在舌根下面的解药。”
齐侯接过两个小瓶子,笑眯眯的说:“邾公,这……是何意呢?”
曹克只是笑了一声,说:“仪父深知,齐公虽贵为国君,但这人世总有诸多求不得之事,仪父只是想替齐公分忧罢了。”
齐侯又晃了晃两个小瓶子,听到瓶子发出“哐啷哐啷”的声音,低低笑了一声,说:“有劳邾公了,邾公有心。”
曹克一听,拱手说:“为齐公分忧,乃是仪父的分内之事。”
齐侯将两只小瓶子收入袖中,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对曹克拱了一下手示意,便侧身走了过去,回到自己的营帐去了。
齐侯晚上请吴纠来吃晚膳,但是吴纠以身/体抱恙的借口推辞了,齐侯也没有强求,只是让医官过来看看吴纠,当然了,吴纠这段时间睡小寝宫,养的是白白胖胖,根本不可能抱恙,医官看也看不出所以然来,也就走了。
晚上吴纠一个人睡在营帐中,一闭上眼睛就梦到和齐侯接/吻,齐侯还将舌/头探进他的口腔中,两个人唇/舌交/缠,吓得吴纠猛的就醒了,出了一身冷汗,粗喘着气翻身起来。
前半夜不敢睡,后半夜睡得迷迷糊糊,反正一入睡就能梦到这个画面,怎么也干赶不出去。
因为晚上没睡好,一早上根本起不来,本以为今天可以闲一下,结果子清就进来了,低声说:“公子,快些起身罢,宋公已经到了北杏。”
吴纠一听,顿时头疼的不行,离会盟还有小半个月的时间,但是这许多诸侯国,竟然全都提前过来了,也不知要做什么,怎么如此殷勤。
吴纠一听,宋公,那可是公爵的封国,按理来说比齐国还要高一截,吴纠也不敢怠慢,赶紧从榻上爬起来,揉/着眼睛,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说:“穿衣裳罢。”
子清看到吴纠那“憔悴”的模样,吓了一跳,说:“公子,您昨天没睡好么?”
吴纠想到昨天晚上那样羞耻的梦,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揉/着太阳穴,淡淡的说:“没什么,只是梦见一只老虎总是在舔/我。”
子清一听,“啊?”了一声,第一次有点懵,说:“老……老虎?”
老虎舔人?还不把皮给舔掉了?怪不得公子一早起来气色这么差,原来是做了一晚上奇怪的噩梦。
子清帮吴纠穿好衣裳,梳洗整齐,就听到帐外传来齐侯的声音说:“二哥,起了么?”
吴纠赶紧去让子清应声,自己穿上外袍,然后也走了出去。
“哗啦!”一声掀开帐帘子,吴纠正好背光,齐侯正好迎着光站着,暮春清晨的光芒已经非常浓郁了,却不显得如何霸道,洒在齐侯的脸上,镀上一层柔和的暖光,看起来温柔俊美极了。
齐侯的母亲是卫国有名的美/人儿,齐侯长得虽然随了先公,又刚毅硬朗,但是多少有几分遗传,可能是基因太好,再一打柔光,简直俊美的不像话。
吴纠一瞬间险些被齐侯的容貌给晃了眼睛,心里思忖着,若齐侯身材瘦削一些,若齐侯并非是国君,若齐侯性子没那么强/势恶劣,那么其实吴纠还是能考虑考虑的……
不过很可惜,就算齐侯饿瘦了,脾气改了,但是他国君的身份也不会改变,何止是国君,他还是未来的春秋首霸,没有一位春秋时期的国君可以和他的功绩相提并论,不只是国君,就连周天子也要看他的脸色。
吴纠觉得,就算齐侯再好,他也不会和这样的人谈恋爱,毕竟作为一个国君,齐侯和吴纠的观念就是不一样的。
齐侯看着吴纠对自己出神,他可不知吴纠在心底里否认了自己一遍,还以为吴纠看傻了眼,随即轻笑了一声,说:“孤虽不介意二哥多看孤一会儿,不过宋公已经进城了,恐怕马上要过来了。”
吴纠这才醒过神来,连忙拱手说:“纠失礼。”
齐侯笑了笑,伸手虚扶着吴纠的腰,两个人肩并肩往前走,说:“这样的失礼,往后再多一些,孤就更欢心了。”
吴纠觉得自己简直是踹到了石头,没错,齐侯的脸皮就是石头,又臭又硬。
两个人快速往行辕外面走,如今的宋公,其实还不能叫做真正的宋公,因为他还没有被周天子承认,按照礼数,还应该叫做公子御说。
公子御说这个人,有才华,他是宋国转折性的一个人物,如果没有公子御说,那么便没有日后春秋五霸之一的宋襄公。
公子御说在位期间,多次参加各种诸侯会盟,并且出兵救援郑国邢国免受戎狄骚扰,又安定周王室,可以说是功绩满满的一个人,可惜了,他生不逢时,在位三十年,却只是给自己的儿子打下了称霸的基础,并没有见证宋国称霸的辉煌。
之前因为奔丧一事,公子御说的老爹,也便是宋庄公,被将军南宫长万一拳打死,南宫长万连杀两位上卿大夫,立一个傀儡公子为新任宋公,将其他公子赶出宋国国都。
公子御说就是那个被/迫逃难的公子,公子御说在外逃难,但是很快便找到了救兵,势/如/破/竹的打回来,将南宫长万和当时的傀儡宋公吓得各奔东西。
宋闵公逃到卫国,南宫长万则是逃到陈国,公子御说回国之后,作风雷厉风行以及,立刻命人向卫国要人。
卫国和宋闵公有些交情,宋闵公并且许诺了很多好处与卫侯,卫侯就想要保护宋闵公,拒不交人,公子御说便派去了灵牙利齿的戴叔皮,让他游说卫侯,戴叔皮不负众望,从卫国人的虎口/中将宋闵公压了回国。
公子御说同时让人去贿/赂威胁陈国,陈国是小国/家,受不起公子御说的贿/赂和威胁,便让美/女给南宫长万灌酒,假意宴请,将南宫长万灌醉,用犀牛皮将他包裹起来,送回宋国。
公子御说下令,将遣/送回来的南宫长万和宋闵公剁成肉泥。
于是宋国这一场荒唐的臣子弑君的闹剧终于落下了帷幕,公子御说有才华,而且手段雷厉风行,虽然狠/毒的有些令/人/发/指,但是没人敢说一个不字,很快便被奉为新的宋公。
不过让公子御说苦恼的是,天子还在忙着奔丧继位的事情,根本没时间管自己的爵位,于是宋公虽然在国人眼中是国君,但是地位岌岌可危,毕竟公子御说可是杀了宋闵公,也就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的人,而且还狠心剁成了肉泥。
这帽子若是扣下来,也是够人受的,再者公子御说的其他兄弟之前也逃奔出都城,躲在其他边邑,自己如今地位不稳,也会惹得这样的人虎视眈眈,意图像推/倒宋闵公一样推/倒自己。
公子御说多次上/书周天子,请求授封,周天子为了图省事儿,就让齐侯一并代/办了,这么一来,齐侯是个侯爵,而且并非姬姓侯爵,竟然给身为公爵的宋公授封,听起来宋国似乎很没有面子。
然而并没有办法,公子御说想要爵位,必须低头受封,因着这些,公子御说这次会盟也是积极的,提前了十天便来到了北杏。
齐侯和吴纠早早站在辕门口,等待着宋公的轺车,齐侯看着那苍茫的大路,眯着眼睛,公子御说这个人,很有才华,可惜了,他们并非一个阵营的。
有才华,心思又细,而且还阴险,手腕狠/毒,这样的人若是活的太长,恐怕就是齐侯的劲敌了,不过可惜了,上辈子公子御说就没有耗过齐侯,更何况这辈子齐侯已经对他了如指掌,公子御说更加耗不过他了。
齐侯心里明白,公子御说来的这么早,这么殷勤,上辈子的北杏会盟,说的浩浩荡荡气势恢宏,其实一共只有五个国/家盟誓,宋国是唯一一个公爵国/家。
但是公子御说这个人太狡诈,在第一天正式受封公爵之后,当天夜里,已然变成宋公的御说,就翻然毁约,连夜带着宋人离开了北杏。
这举动让齐侯很没面子,一共五个国/家,还有一个宋国突然毁约,无疑是给齐侯好看,而且这颜色太鲜艳了,当真好看。
齐侯眯眼冷笑,这次他可不会那么傻,让宋公讨了爵位,反过来给自己好看。
吴纠不知齐侯在想什么,但是他明显在回忆什么,眯着眼睛,眼中露/出几分寒冷的森然,让暖洋洋的暮春也变得料峭起来。
正这个时候,就看到远处有尘土扬起,“咕噜噜”的车辙声响着,越来越近,王子成父在后面说:“君上,是宋公的轺车。”
齐侯点了点头,和吴纠一并抬头往前看去,就看到宋公的轺车也是轻装简行,身边没几个士兵,很快就到了跟前。
准宋公的公子御说一身黑色朝袍,头戴冠冕,模样还颇为年轻,而这个公子御说,竟是个美/人,样貌出奇的好看。
他身材纤长,看起来并非像齐侯这般高大挺拔,有一些单薄,但并非瘦弱,十分高挑,腰间别着一把宝剑,看起来是习武之人,颇有气势。
或许是因为公子御说也知道自己这个样貌比较斯文,所以他竟然还在下巴上留了一些小/胡子,只是下巴尖上一点点,看得出来公子御说并非是那种毛发茂/密的人,留这么一点小/胡子也算是不容易的。
一点点小/胡茬让公子御说添了几分老成的气质,眯起眼睛的时候看起来十分严肃,一双狭长的狐狸眼,吊梢眼尾,细细的柳叶眉,整个人看起来十分干练。
轺车在辕门前停下来,公子御说立刻跳下轺车,笑着拱手走过来,说:“齐公,御说有礼了。”
齐侯也笑着回礼,只不过笑容很假,也淡淡的,说:“宋公有礼。”
公子御说笑着说:“齐公抬举,如今御说只是晚辈,还并非宋公,之后册封,还需仰仗齐公。”
齐侯只是淡淡的说:“宋公见外了。”
公子御说如今有求于齐国,自然要讨好齐侯,不过他说了几句话,全都彬彬有礼,而齐侯的态度,是莫名的不咸不淡,让心思颇重的御说有些奇怪。
公子御说又说:“齐公当真好气量,实话说御说此次也是带了守军而来,却在二十里外看到了驻扎的齐军,齐公以礼、以诚相待,真让御说羞愧不已,御说带来的宋军,特意驻扎在二十五里以外,以表对齐公的敬慕之情。”
齐侯又是淡淡的一笑,说:“宋公过谦了。”
吴纠都奇怪的看了一眼齐侯,不知齐侯今儿态度怎么了,毕竟吴纠不知齐侯经历过一次北杏会盟。
齐侯淡淡的说:“宋公,请,日前蔡公邾公已入营帐,今日正好凑巧,孤已让人备下宴席,宴请诸位国君。”
公子御说拱了拱手,说:“甚好甚好,真是有劳齐公了。”
齐侯又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请”,便率先走进了行辕,吴纠赶紧抬步跟上去,众人一并进了行辕。
行辕之中,日后要进行会盟和册封的空场已经摆好了宴席,因为宋国是公爵,这宴席的场面可比昨日要辉宏的多。
齐侯命人去请邾公和蔡公,很快邾国国君和蔡侯便走了出来,那两个人对公子御说是格外热络的,一来公子御说是宋国国君,二来宋国国/家大地位高,三来三个国/家也没什么正面冲/突,自然就客套恭维起来。
众人很快入席,公子御说笑眯眯的主动敬酒给齐侯,又打量了一眼吴纠,笑着说:“这位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齐公子纠了罢?”
吴纠赶紧回礼说:“正是纠,见过宋公。”
公子御说笑着打量了一眼吴纠,说:“尝听说公子纠才华横溢,且胆识过人,如今一见,果然并非俗人。”
吴纠只是笑了笑,说:“宋公谬赞了。”
齐侯暗暗打量了一眼公子御说,虽然公子御说盯着吴纠的眼神,并非像蔡国公子肸那般龌蹉露骨,但是看得出来,公子御说也没打什么好主意,恐怕是看上了吴纠的才华,想要挖自己墙角,毕竟公子御说才刚刚继位,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
公子御说给吴纠敬酒,齐侯便伸手拦住,拿下吴纠的杯子,笑得一脸温柔,低声说:“二哥身/子不好,不胜酒力,这杯孤替二哥饮了。”
说罢就着吴纠的杯子直接把酒干了,吴纠眼皮一跳,下意识看了一眼众人,只有公子御说与邾国国君的脸色还好一些,蔡国国君那一家子脸色都十分的精彩纷呈。
吴纠轻咳了一声,齐侯又说:“今日风大,二哥可是染了风寒,子清,快去给公子拿件披风来。”
暮春三月了,竟然还要在外袍外面加件披风,吴纠可不是林妹妹,听着齐侯那酸不溜丢,又肉麻的话,刚想阻止子清,却觉得脑袋里“嗡——”的一下,整个人一歪,险些倒在案上。
齐侯吓了一跳,他本在和公子御说示/威,哪知道吴纠突然一歪,赶忙一把将他捞在怀中,说:“二哥?!”
吴纠脸色有些难看,倒在齐侯怀中,眼神迷离仿佛是困倦极了的模样,齐侯连忙说:“怎么了?快叫医官!”
其他人也吓了一跳,还以为酒菜中有毒,但是方才吴纠一杯酒都没有喝,第一杯就被齐侯给代饮了,并不是酒菜中有东西。
吴纠眼皮很重,死撑着用微弱的声音说:“风……”
齐侯猛地一惊,连忙低喝一声“屏息”,然后替吴纠捂住口鼻,只可惜已然来不及,就听到“咕咚……嘭……”的声音,旁边的寺人和守卫全都应声倒在地上。
因为齐侯已然经历过一次北杏会盟,考虑的万无一失,又为了表达诚意,将驻军放在二十里之外,其他诸侯也将驻军遣到二十里以外,行辕之中虽有军/队,但是人数不多,再加上今日有风,助长了那股“毒烟”,守军竟然全都快速的晕倒在地上。
“嘭……”的一声,公子御说猛地倒在地上,其他人也支撑不住,昏/厥在地上,齐侯连忙撑起吴纠,但是没走几步,感觉头晕目眩,眼皮十分沉重,根本忍受不住,“咚!”一下就跪在地上,险些将吴纠摔出去。
就在齐侯朦胧的时候,就听到“踏踏”的跫音,一行人慢慢走进来,那打头的是个年轻男子,大步走进来,犹入无人之境,然后轻轻踢了一下倒在地上的公子御说,随即低笑了一声,声音低沉沙哑的说:“诸侯会盟?也不怎么厉害么。”
他说着,就听一个人说:“主公,这人还醒着!”
那年轻男人/大步朝着齐侯走过来,齐侯眯着眼睛,还有一丝意识,紧紧盯着那年轻男人,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