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胡子茬,展雄还龌龊至极,尽是些流氓下作的手段,公子御说身为公子,哪蒙受过这样的羞耻。
“君上……君上?”
后面的戴叔皮轻唤了两声,公子御说这才醒过梦来,连忙咳嗽了一声。
鲁国后面便是卫国,卫国也来了国/母,宣姜站在后面,其次是蔡国,蔡侯公子肸和蔡姬,还有陈国,陈侯和他的儿子田完,最后便是邾国国君,因着他严格来说,没有任何封号,所以站在了最后面。
所有诸侯一字排开,准备祭拜天地,这个时候齐侯便开口了,说:“各位国君,今奉天子之名,会盟于北杏,共同商讨匡扶王室,抵御外辱的对策,当首先选出一个盟主,主持盟会,小白虽受天子委托,代天子组/织会盟,但是身微低微,还请各位推举出一个有德之君作为盟主。”
众人这么一听,纷纷你看我我看你的,大家都没想到齐侯竟然公开推举盟主,本以为齐侯会厚着脸皮直接当盟主的,若是那样,其他几个国/家也只有心里恨,嘴上是不能说出来的。
如此把盟主的推举放到了明面上,鲁公便得意了,因为这次会盟,只有自己和宋公是公爵,然宋公还没有正式受封,所以鲁公便是最大的,理应由鲁公来主持会盟。
鲁公得意一笑,便沾沾自喜的站直了腰杆儿,背着手,等着旁人推举他。
公子御说心中冷笑了一番,果然来了,前几日齐侯已经威胁过自己了,让自己推举他为盟主,如今果然来了。
宋公有把柄被齐侯捏着,还没有受封,怎么也不可能反齿儿,这个时候只好微笑着拱手说:“诸位国君,听御说一言。”
他一开口,因为是大国国君,又是准公爵,大家便都看向他,御说微微一笑,很有气度的模样,说:“各位国君,齐公蒙受天子信任,代为召开北杏会盟,足见齐公德才兼备,且忠心耿耿,如今会盟在即,齐公出力最多,也具德才,何不随了民/意和天子之意,推举齐公为此次会盟的盟主?”
他这一说话,鲁公傻眼了,卫侯也傻眼了,他们怎么不知,宋国和齐国这般要好了?
是了,众人一想,定然是因为宋公有求于齐侯,所以才这般低三下四,顿时鲁公和卫侯都看不上宋公了。
但是偏偏卫侯也不敢说话,毕竟他是来求和的,若是这回驳了齐侯的面子,如何能求和?齐侯一声令下,晋国的土地可租出去十年呢,十年之中都有可能挖水渠,就说每年都只是夏天才涨水,那也是一年一遭的威胁啊。
卫侯因着这个,不敢说话,只是低头暗搓搓的心里愤/恨,其实就算齐侯不当盟主,也不会轮到卫侯头上的,这一点卫侯清楚,所以便明智的不插话了。
鲁公连连给卫侯打眼色,但是卫侯就不看他,两家虽然是盟友,但是因为挖水渠的缘故,鲁国也没有办法帮助卫国了,卫侯自然不愿意给他卖命,只是当做没瞧见。
宋公一开口,旁白的蔡侯就是个随风倒的,左右看了看,就准备等着再有一个人应承,便也跟着应承,若有人反/对,那么就再看看情况。
就在这胶着的时候,邾国国君突然站出来,笑着说:“正是正是,宋公所言甚是,齐公德才兼备,实乃难得一见的英明国君,日前齐公亲自往赶往洛师为先王本王,足见‘尊王’,不久之前齐公又出义军,帮助邢国抵/抗鄋瞒人进攻,识破鄋瞒人诡/计,将鄋瞒人打的丢盔卸甲,扬我大周朝威,有胆有识,足见‘攘夷’。如今我诸国参加北杏会盟,实为‘尊王攘夷’这四个大字而来,齐公一人兼具品与行,实属天下之楷模,令仪父敬佩有嘉,邾国也愿跟随宋公,推拒齐公为此次会盟的盟主。”
吴纠在后面儿听着,真是打心眼儿里佩服这个邾国,口才出众,拍马屁都拍出花来了,而且这个邾国国君也当真是厉害,他原属于鲁国的附庸国/家,现在鲁公在场,曹克却一脸正义凛然,说的头头是道,简直字字珠玑,他每说一个字,鲁公的脸色就难看一分,最后一个“盟主”二字说罢,鲁公差点休克在当场,起伏着胸口,喘着粗气,瞪着眼睛。
蔡侯一听,有人应和,赶忙也拱手说:“宋公、邾公说的正是,献舞也觉得齐公德才兼备,完全可以胜任,领带各国尊王攘夷。”
陈国本身是个随风倒,再加上他本就有/意仰仗齐国,众人这么一说,立刻也拱手说:“齐公仁义当先,胆识其后,杵臼原跟随齐公,尊王攘夷,共御外辱!”
他的话一说完,公子田完是个极为有眼力的,立刻开始念起口号,陈国蔡国邾国这些小国/家,立马也跟着念口号,瞬间“尊王攘夷,共御外辱”八个字响彻天际,回荡在行辕之内,久久不能散去。
鲁公和卫侯肺都要炸了,宋公虽然是起头的,但是公子御说心里也好生不痛快,毕竟他宋国是公爵封国,齐侯乃是侯爵,差之一等,甘居人后不说,还要被威胁的捧着齐侯,公子御说心里自然不痛快,但是看到鲁公和卫侯那模样,公子御说倒也平衡了一些。
吴纠这个时候很是时候的拱手说:“君上德行之上,楷模之表率,请勿再推辞,以顺应诸公之意。”
齐侯哈哈笑了一声,双手袖袍一展,款款往前走了几步,越到了众人面前,转过身来面对着众人,脸上挂着微笑,他身材高大,正好微微低头,睥睨着众人,说:“各位夸赞,小白当真受之有愧,但为天子分忧,是乃不容推辞之责任,如今小白只好临危受命,才不辜负众公美意。”
吴纠心里发笑,一来是齐侯说的冠/冕/堂/皇,二来是鲁公卫侯的模样真的太逗趣。
就见齐侯招了一下手,宽大的袖袍发出“哗啦!”一声,随即朗声说:“传本盟主之命,祭拜天地!”
齐侯到底是做了一辈子国君的人,而且还曾经做过霸主,自然有那份气魄,看起来尊贵又庄严,他的话音一落,王子成父立刻传令祭拜天地,一时间行辕之中又响起震慑的呼声。
诸位诸侯之中,虽有人不服气,但是也没有办法,听着齐侯自称盟主,也只能咬碎一口牙,生生往肚子里吞,随即全都屈膝跪下,开始敬拜天地。
各国诸侯祭拜之后,便是歃血为盟,先是宣称口号,随即盟誓,然后用青铜剑划开手掌,由齐侯最先,将鲜血滴在玉敦之中,其他人也跟随着齐侯,将血滴进玉敦之中。有人上前,将玉敦合上盖子,敬奉在长案之上,这便是歃血为盟了。
会盟开始,就需要走一套仪式,一直做完这些,便已经到了中午,宋公见齐侯已经如愿以偿的坐上了盟主之位,便笑眯眯的拱手说:“盟主,如今歃血为盟以毕,可否先受封御说?”
齐侯幽幽一笑,看向公子御说,也笑眯眯的回敬,说:“宋公何必如此心焦,如今歃血为盟才毕,正是午膳之时,各国国君也劳累了,还请大家用膳,畅饮,明日一早,在诸侯面前,受封宋公,恭敬又体面,这样如何?”
宋公想要赶紧受封,这样名正言顺,但是齐侯抻着他,宋公没有办法,心里气怒,但是面上却不能说,干笑了一声。
齐侯又说:“我四弟和宋公乃是好友,还想和宋公多多攀谈呢。”
御说一听他提起展雄,顿时后背发/麻,咬了一下后槽牙,听出齐侯在威胁自己,只好拱手说:“还是齐公想的周到,周到啊……”
齐侯笑着说:“宋公言重了,请,请……”
很快宴席摆好,众人纷纷落座,齐侯因为是盟主,坐了最上首,其次是宋公和鲁公,吴纠虽然是齐国人,但是因为只是使臣,所以就坐在下面一些,身边坐着展雄,很凑巧对面正好坐着鲁国的大夫臧辰和展获。
展雄一看到展获,心情便不好了,别过头去不理会。
很快酒宴就开始了,吴纠这些日子喝酒喝的要吐,再好喝的酒也喝得反胃了,诸侯们都“兴致勃勃”,互相攀谈着,很快齐侯作为盟主的致辞完成,诸位国君就开始离开席位,互相敬酒了。
吴纠坐着,对面的展获似乎是思考了半天,这才站起来往这边走,展雄正喝得高兴,结果看到展获走过来,当即脸色难看的站起了身,转身离开,眼睛一扫,就扫到了宋公身上,宋公/正在和蔡侯说话,不知说什么,蔡侯的眼睛转的飞快,在宋公身上扫来扫去的。
展雄便站起来往宋公御说那边走过去,宋公本在和蔡侯说话,也就是客套一番,结果眼看着展雄走过来,当即吓了一跳,找了个借口转身要走。
展雄快走几步,端着酒杯大步拦在面前,笑着说:“宋公这是干什么去?”
宋公干笑了一声,说:“展将军。”
展雄诧异的说:“展将军?宋公什么时候这么客气了?不是一直喊我盗贼的么?”
宋公脸都要被他损光了,干笑说:“展将军开顽笑了。”
展雄笑着说:“我才不这么开顽笑,你知我开顽笑的手段,不是么?每次你都哭出来。”
宋公气的脸都绿了,压低声音,恨不得把酒杯给攥裂,说:“展雄!你到底要做什么!”
展雄笑了笑,说:“不做什么,奉君上之命,和宋公叙叙旧罢了。”
宋公御说脸色发青的说:“孤没话跟你好说。”
展雄笑眯眯的说:“宋公当真薄情,当时你我一榻,你甜言蜜语都说尽了,现在却翻/脸不认人,当真让人心寒呢。”
宋公御说冷笑一声,说:“孤薄情?是了,展将军倒是多/情!孤以为展将军只喜欢女子,没想到漂亮男子你也看得上,怎么?又看上鲁国的大夫了,盟约大殿上眉来眼去的,反倒说孤薄情了?”
展雄听得莫名其妙,宋公一连串说完,把展雄给说蒙了,奇怪的看着他。
公子御说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趁着展雄发愣的时候,脸上难看的转头就走,快走几步离开宴席,刚要进自己的帐子,就被人从后面猛地钳住,一下跌进了帐中,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刺客,回头一看竟是展雄。
公子御说挣扎着说:“你做什么?”
展雄笑眯眯说:“你方才说了那么一大通,我脑子不好,会以为你是吃味儿了呢。”
公子御说冷冷一笑,说:“那你脑子当真不好,放开,孤要叫人了!”
展雄幽幽一笑,说:“我是不介意让旁人看着我们欢好的。”
公子御说脸上一僵,说:“你……你混账!放手!”
吴纠一转头,展雄不见了,左右看也看不到人,齐侯见他似乎在找/人,便笑着说:“找四弟么?四弟去和宋公叙旧去了。”
吴纠眼皮一跳,叙旧?
总觉得展雄叙旧的方式,有些野蛮。
因为今日齐侯是盟主,所以很多人来向齐侯敬酒,齐侯很快就走到一边去了,让吴纠少饮一些,别再喝醉了。
那边蔡国公子肸一个人坐着,远远看着吴纠,心里那叫一个痒痒,但是吴纠身边总有人围过来,实在不好接/触。
宣姜和文姜好久未见,两个人以前也不算是好姐妹,因为也不是一母同/胞,都想嫁个有权/势的,如今两个人都是国/母了,还都是大国的国/母,见面儿就攀比了一阵。
攀比一阵之后,不约而同的都愤/恨的盯着吴纠,宣姜愤/恨,是因为齐国和卫国的关系,毕竟现在她是卫国的国/母,在卫国她是万/人之上,在齐国她只是一个国女,自然要以自己的地位为重。
但是吴纠先是在鸡包饭里放了海鲜,险些要了卫侯的命,还把他们耍的团团转,后来还出主意挖水渠,若不是水渠的缘故,他们也不必来北杏会盟。
因着这些,吴纠妨碍到了宣姜的地位,所以宣姜十分愤/恨吴纠。
文姜呢?文姜许是因爱成恨,诸儿那么爱慕文姜,恨不得捧在手心里,结果到了吴纠这边,吴纠竟不把她放在眼中,上次因为下/药的事情,文姜还被捏住了把柄,迫使鲁国做了主婚的国/家。
文姜也被吴纠摆过一道,如今一见,心里也不舒坦。
那两个人眼睛一对,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心思,宣姜轻轻一笑,说:“妹妹,你我本是同根,如今姊/姊有苦恼之事,妹妹可愿鼎力相助呢?”
文姜一笑,说:“小妹不如姐姐冰雪聪慧,姊/姊所谓何事呢?”
宣姜眼睛一瞟,看了一眼吴纠的方向,说:“姊/姊知道妹妹一番苦心,却喂了犬狼,且那厮如今依然是齐侯的宠臣,可曾甘心呢?”
文姜知她在挑唆自己,笑着说:“瞧姊/姊说的,姊/姊就甘心么?”
宣姜一笑,说:“因此姊/姊才想和妹妹联手,若能让公子纠当着众诸侯的面子出丑,公子纠和他好弟/弟还能耀武扬威么?”
文姜捂嘴一笑,说:“想来姊/姊已有良策,那妹妹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宣姜说:“妹妹随我来,这地方人多,隔墙有耳,咱们借一步说话。”
吴纠抬头的时候,就看到宣姜和文姜走了出去,不知干什么去了,他还在思忖着,一片阴影已然投了下来,蔡国的公子肸站在他面前,显然是有些喝高了,举着酒杯说:“齐公子,肸敬你!”
吴纠笑着举起酒杯抿了抿,做做样子,说:“谢蔡公子。”
公子肸敬了酒还不走,看的吴纠全身掉鸡皮疙瘩,感觉特别的怪异,又想起之前齐侯说的话,就知道公子肸没安好心。
公子肸不走,又举杯敬酒,吴纠不能多喝,也不好疾言厉色,齐侯又不在跟前,还被其他诸侯纠缠着,吴纠实在脱不开身。
这个时候就有人从旁边走过来,笑着说:“齐公子,小人敬您一杯。”
吴纠一看,原来是展获,展获走过来,他虽没有公子肸高大,又是文人的儒雅气质,但是气场不输阵,腰间还别着短剑,一身干练剑客的风范。
展获走过来替吴纠解围,公子肸见有人来了,便只好恋恋不舍的走开了。
吴纠拱手笑着说:“多谢鲁大夫。”
展获连忙摆手说:“齐公子言中了,展获乃一介士师,怎敢称鲁大夫,实在折煞小人了。”
吴纠目光略过展获,有些诧异的说:“展大夫,您的手……”
展获走过来的时候有些急切,他右手端着杯子,此时右手却在微微颤/抖着,他的袖子卷起来了一些,右手手腕处有一道伤疤,平时被袖子挡着看不到,但是卷起来却看得非常清楚,异常的狰狞。
展获低头一看,连忙把右手的杯子换到左手,笑了笑,将袖子卷下来,展平,遮住自己右手的伤疤,说:“陈年旧疾,让齐公子见笑了。”
吴纠有些吃惊,从展雄口/中得知,展获是个剑客高手,别看展雄功夫了得,让普天之下的所有诸侯都觉得十分苦恼,但是其实展雄的功夫不如他大哥,两个人之间差着近十岁的差距,因此展获不只是大哥,还类似于兄父,对展雄一直以来教/导有嘉。
如今展获的右手却连一个小小的酒杯都端不住,展获笑了笑,说:“齐公子忙,小人先退下了。”
他说着,转头便离开了,吴纠有些吃惊,转头又去找展雄,想问问这个事情,不过展雄不知在哪里。
过了一会儿,齐侯便走过来,吴纠已然要招架不住众人的劝酒了,然而酒宴才刚刚开始,今日的事情已经完毕,无非是盟誓,然后喝酒。
喝酒也是应酬的一大元素,齐侯游走在众诸侯和使臣之间,却游刃有余,喝的脸不变色,吴纠当真佩服他。
吴纠头有些晕,脸颊上了颜色,齐侯正好从远处走过来,低声说:“二哥别再喝了,孤先送你回去休息。”
吴纠低声说:“君上,恐这样不妥,纠乃齐国使臣,君上还未离席,纠却先行……”
齐侯抬手制止了吴纠的话,说:“二哥身/子要紧,什么妥不妥的,孤送你先回去,今日/你好好歇下,孤让子清去准备醒酒汤了,等会儿饮了,不然明日授封宋公,若是二哥身/子撑不住,那才不妥呢。”
齐侯说的非常温柔,吴纠喝的脑子里反应有些慢,觉得齐侯的嗓音真的很温柔,还带着浓浓的磁性,淡淡的鼻音,听起来十分好听,吴纠并非是个声控,但是没有人不喜欢温柔的嗓音,就仿佛没有人不喜欢挺好的话一般。
吴纠被齐侯伸手搀扶起来,便往大帐走过去,齐侯吩咐曹刿和王子成父先撑一下场子,自己去去就回。
齐侯扶着吴纠,子清就在帐门口等着,看到吴纠赶紧上前去搀扶,就在齐侯和子清搀扶着吴纠准备进帐子的时候,突听身后有人,很恭敬的说:“齐公,齐公子,仪父有话想与二位说一说。”
齐侯转头一看,竟然是邾国国君站在身后,他拱手作礼,语气也非常恭敬。
齐侯对曹克这种识时务的人,两辈子印象都不错,曹克这个人长了一双慧眼,为什么这么说?因为他虽然身为鲁国的附属国/家国君,但是能看清实务,曹克知道鲁国已经开始衰败了,而齐国正在不断的强盛起来。
若是邾国想要夹缝求生,那么必须要依附强大的齐国,否则会像遂国一般,被鲁国利/用之后,便弃之不理。
齐侯也庆幸,曹克这个人,是个小国/家的国君,若是他生在大国/家,或许就不是今日的光景了,他们可能会成为敌人,还是棘手的敌人。
齐侯因为觉得曹克人还不错,够聪明,又识时务,便态度很好的说:“邾公稍待一会儿,孤送了二哥去休息,立刻过来。”
曹克却拱手说:“仪父所说之事,与齐公子有关。”
吴纠有些醉,但是并非真的醉了,只是反应有些慢,惊讶的说:“和纠有关?”
曹克点头说:“正是,请齐公与公子借一步说话,恐怕隔墙有耳。”
吴纠更奇怪了,看了一眼齐侯,齐侯便说:“进帐说话。”
众人便进入了大帐子,子清站在门口守卫,齐侯与邾国国君曹克对坐下来,吴纠本站在一边侍奉,齐侯却说:“二哥也坐,邾公并非什么外人,是么?”
曹克连忙笑着说:“齐公所言正是,齐公子乃齐国之尊贵,仪父敬重,请齐公子坐。”
吴纠谢过之后,这才坐下来,三个人对坐着。
齐侯笑着说:“邾公乃是谨慎之人,能让邾公如此小心,必是大事儿,还请邾公点透。”
曹克连忙说:“齐公言重了,其实只是仪父方才道听途说,但是此事事关重大,纵使齐公怪/罪仪父多嘴,亦是不得不言,还请齐公海涵。”
原来曹克方才看到了不得了的一面,蔡国公子肸方才调/戏吴纠不成,被展获救了场,就自己闷闷的走开了,不过没走几步,便遇到了两个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那两个人正是宣姜和文姜。
宣姜和文姜虽然都出身齐国,但是她们在齐国只是国女,在卫国和鲁国便是国/母,卫侯虽然不怕宣姜,但是听她的话,鲁公则是惧怕文姜,文姜开口鲁公便不会多说,这么看下来,宣姜和文姜自然以卫国和鲁国的利益为先。
吴纠与两个人都有梁子,宣姜和文姜想要整治吴纠出气,一来是因为梁子早就结下了,二来则是因为他们动不得齐侯,如今的齐侯简直是如鱼得水,如虎添翼,不仅代替了天子,而且还成为了盟主,此次会盟若是成功结束,那么齐国的地位必然与日俱增。
两个人既不想让齐侯得意,又动不得齐侯,那怎么办?柿子只能找软的捏,自然就相中了吴纠,打算从吴纠下手。
试想想看,齐国的使臣若是出了大顽笑,贻笑大方,那么齐国也会跟着丢脸,他们再故意把这事儿一传十十传百,会盟不需要结束,就能“名扬千里”了。
宣姜和文姜两个都是精明的人,自然就把目光放在了公子肸这个不精明的人身上。
两个人游说了一番公子肸,说看出来公子肸对吴纠一片痴情,十分让人感动,她们二人有个法/门,可以让公子肸得偿所愿,抱得美/人归。
公子肸起初有些疑惑,不知宣姜和文姜为什么要帮助自己,但是公子肸是那种十分没有大脑没有建树的内省,宣姜和文姜一哭诉,说她们二人都是在感情上的失意人,不忍心看公子肸再失意。
公子肸竟然信以为真了,还觉得宣姜和文姜不只是长得好看,心地也善良。
其实宣姜和文姜根本没打好注意,与公子肸说,只需要他晚上子时,到吴纠的帐子里便是,到时候宣姜和文姜早些去拜访吴纠,把吴纠迷晕,就能让公子肸得偿所愿了。
齐侯一听,顿时脸色就黑下来,冷冷的说:“混账!当真岂有此理!”
曹克拱手说:“仪父不小心听到这事儿,便觉一定要与齐公和公子说一说才对。”
那公子肸傻呵呵的不明就里,但是曹克说何等精明的人,想到了宣姜和文姜肯定还有后招,等公子肸如愿以偿的时候,两个人必然会把所有诸侯都招过来看热闹。
这便是一石二鸟的好计划了,既能让吴纠出丑,齐国出丑,又能让蔡国出丑,蔡国虽然是小国/家,但是在会盟上也有一票权/利,又明显是亲和齐国的党派,自然要除掉蔡国才安心。
吴纠一听,心想着宣姜和文姜真是不闲着,不由叹了口气。
齐侯听吴纠叹气,便说:“二哥放心,这事儿交给孤处理便可,二哥休息罢。”
他说着要站起来,脸色十分难看,不知去做什么,吴纠连忙说:“君上。”
齐侯听他说话,便停下脚步,回头看吴纠。
吴纠说:“宣姜和文姜之事,虽有邾公作证,但是也抵不过卫国鲁国狡猾,一推四五六,到时候便难办了。”
齐侯正在气头上,上次只是小惩大诫的教训了公子肸,谁知公子肸龌龊的心思竟然还没有完,吴纠如今可是齐侯的心头宝,被人心中如此亵/渎,如何能不生气?
倒是邾国国君曹克笑了笑,说:“齐公子气定神闲,想必已然有妙计了。”
吴纠笑了笑,拱手说:“邾公言重,不过纠的确有个法子,能让卫国和鲁国自食其果。”
齐侯狐疑的看了看吴纠,吴纠笑眯眯的,他喝了酒,白/皙的脸颊上露/出一片殷/红,一直红到脖颈里在,在帐中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柔和又精致,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灵透和凌厉。
齐侯险些看花了眼睛,这种时候都只想狠狠的吻下去才对。
吴纠喝的有些多,没看出他那情/欲的眼神,倒是曹克看出来了,连忙低下头装没看见。
吴纠笑眯眯的站起来,走过去两步,挨近齐侯,说:“君上,您那药,还有么?”
齐侯感觉到吴纠热/乎/乎的气息吐在自己耳朵边,没来由咳嗽了一声,说:“药?什么药?”
因为邾国国君可不知宋公日前被威胁的事情,所以吴纠只好凑过去,小声的对着齐侯耳朵说:“就是那日迷倒小熊的药。”
齐侯一听,便明了了,只是齐侯甚是不喜吴纠这么亲切的唤展雄的名字,他可不知吴纠的笑点在哪里,听着只觉得醋心,说:“那药就那么一瓶,不过……”
他说着,转头看向曹克,说:“邾公,日前你给孤的那药,还有没有?”
曹克惊得看了一眼齐侯和吴纠,随即低声咳嗽了一声,从袖子拿出一瓶药来,恭敬的递过去,齐侯还没伸手,吴纠一下伸手过去,将药拿过来,晃了晃小瓶子,笑着说:“就用这个,这可是好宝贝。”
吴纠一面眯眼笑,一面阴测测的说了一声“好宝贝”,齐侯和邾国国君后背都是没来由的一阵发/麻,感觉一股冷风卷过来,快速的又卷了过去,阴森森的。
三个人商量了一番计策,然后齐侯和曹克都出去继续应酬了,吴纠则倒头就睡,如今还是下午,离晚上子时还远,睡得那叫一个天昏地暗。
子清叫醒吴纠的时候,已然天黑了,吴纠迷迷瞪瞪得醒过来,酒醒了差不多,便让子清打水,沐浴更/衣,然后随便吃了些东西,准备一会儿的好戏。
吴纠吃了饭,一直到就寝之后,子清收拾了东西便出去了,就听到“哗啦!”一声,帐帘子撩/开了。
吴纠准头一看,果然是宣姜和文姜来了。
吴纠笑眯眯的看着进来的两个美艳女子,露/出一脸惊讶的表情,说:“宣姜姊/姊与文姜妹妹怎么来了?”
宣姜文姜走进去,宣姜笑着说:“弟/弟好薄情,许久未见,也不来和姊/姊与小妹续个旧么?”
吴纠笑了笑,说:“叙旧就不必了,两位深夜前来,必然有什么要事儿罢?”
他说着,转头倒茶,趁着倒茶的功夫,背对着宣姜和文姜,然后将一个小药丸塞在自己舌根下面,一股浓郁的芥末和薄荷的味道让吴纠差点酸爽哭了,随即快速将案上的小鼎点燃,又顺手倒了三杯茶。
笑着说:“请坐。”
宣姜和文姜不知吴纠搞什么小动作,按照原定计划走过去,坐在案边,宣姜笑着说:“弟/弟,你小侄/儿上次做了不对的事情,害的弟/弟与齐公不愉快了,姊/姊特意来给弟/弟赔不是的,好么?”
吴纠笑了笑,挑眉说:“这事儿,似乎不好。”
宣姜一听,惊讶的说:“弟/弟,难道你都不给姊/姊一个赔不是的机会么?”
吴纠又笑了笑,说:“机会……恐怕是没有了。”
宣姜和文姜听吴纠说的奇怪,对视了一眼,就在这个时候,先是文姜“咕咚!”一声栽在了地上,把桌案上的杯子都给带倒了,随即是宣姜,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也是“咕咚”一声趴在了桌上,那动作十分干脆利索,一下就没了意识。
吴纠挑唇笑了笑,宣姜和文姜已然上钩了,就差蔡国那个公子肸。
时辰还没到子时,公子肸已然忍不住了,笑得一脸猥琐,偷偷的从营帐跑出来,往吴纠的帐子跑过去,然后轻轻掀开帐子的一角,从缝隙里悄悄钻进去。
这是一钻进去,公子肸顿时“啊!!”一声吓了一个大屁墩儿,直接跌坐在地上,因为吴纠正笑眯眯的站在门口,负着手说:“蔡公子,这么晚了,有事儿么?”
公子肸吓了一大跳,但是他还没爬起来,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那药效十分迅速,公子肸还狐疑的使劲嗅了嗅,“咕咚”又是一声,直接就倒在了地上。
公子肸栽在地上,就看到帐帘子又打起来了,是齐侯从外面走进来,他脸色很冷漠,盯着地上晕倒的公子肸,走进来之后,二话没说,先对着公子肸狠狠踹了两脚。
吴纠眼看要出人命似的,连忙拦住齐侯说:“君上,别真给踹死了。”
齐侯哼了一声,又是久违的“哼”一声,随即才淡淡的说:“放心,孤有分寸,死不了……最多残废。”
另外一面跟进来的邾国国君曹克则是偷偷抹了一下头上的冷汗,毕竟在他以往的心目中,齐国的国君,应该是一个和他作风一般冷硬霹雳的人物,然而现在……
曹克轻声说:“事不宜迟。”
吴纠点头,然后齐侯和曹克,还有子清,三个人一人扛了一个,将宣姜文姜和刚刚晕倒的公子肸全都扛起来。
吴纠帮他们掀开帘子,几个人之中有大国的一国之君,有小国的国君,还有公子,外带一个小童,就一路偷偷摸/摸的往蔡国公子的营帐摸过去。
齐侯还是第一次这么偷鸡摸狗,以前奔走莒国的时候,都没这么偷偷摸/摸过,感觉真有点新奇……
几个人进了公子肸的营帐,然后将晕倒的宣姜文姜和公子肸都扔在榻上,随即吴纠走过去,伸手先往文姜怀里摸。
齐侯吃了一惊,脸色很差的“啪”一声握住吴纠的腕子,说:“二哥,你做什么?”
吴纠一愣,看着齐侯那明晃晃吃醋的表情,心说齐侯不是把自己当成了趁机非礼的龌龊人罢?
吴纠赶紧撇开齐侯的手,又往宣姜怀里摸,果然摸/到了一个小盒子,是个小粉盒的模样,说:“有了,是这个。”
齐侯见吴纠连摸了宣姜和文姜两个人,虽然是找东西,但是仍然不愉快,说:“什么东西?”
吴纠“咔”一声将小盒子打开来,一瞬间粉末飞起来,险些呛着众人,一股的艳俗香气,众人连忙捂住口鼻。
齐侯伸手拍了一下吴纠的手,将他手中的香粉盒扔下,正好扔在了榻上,洒了那三个人一身。
吴纠捂着口鼻连连咳嗽,齐侯赶忙也给他捂着,将他搂在怀里,用袖子使劲扇了扇风。
吴纠低声说:“好了好了快走罢。”
众人赶忙全都跑出营帐,吴纠笑眯眯的说:“如今干柴都齐备了,就差烈火了。”
齐侯眼皮一跳,说:“什么?”
吴纠仍然笑眯眯,挑了挑眉,说:“等公子肸与宣姜文姜干柴烈火的时候,再给他们帐子点个浓烟,大家肯定都会跑过来扑火,到时候好戏就开始了。”
吴纠说着,撇了撇嘴,“啧”了一声,说:“想要看纠的笑话?到时候卫国鲁国和蔡国,不知是谁更丢人一些?”
吴纠说完,齐侯还笑了一声,说:“孤就知二哥最调皮,这馊法子都想得出来。”
子清站在一边儿已经见怪不怪了,邾国国君曹克则是默默的擦了一把自己额上滚下来的冷汗,原来齐公子看起来是个斯斯文文,极为儒雅的美男子,实则是个有仇必报的小心眼儿,而齐侯则笑的一脸嘉奖又宠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