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无亏突然就昏/厥过去, 医官赶紧冲过去查看, 齐侯脸上青筋直蹦, 怒火噌噌的顶上来, 脸上阴霾不定, 眼睛里也闪着愤怒的火光。
就听齐侯冷冷的说:“把这个看/守抓起来!”
那看/守吓了一跳, 连忙跪下来磕头说:“君上!君上!小臣冤枉啊!小臣说的话都是实情, 字字属实,绝对没有期满君上,的确是卫姬身边儿的宫女来了, 小臣见是长公子母亲身边儿的人,所以……所以才一时心软,的确有疏忽之罪, 但……但也是出于好心呢……”
齐侯冷冷一笑, 挑了挑唇角,那笑容十分冷酷, 仿佛是一个随时都要大开杀戒的魔鬼, 说:“心软?孤看你是觉得自己聪明万分, 把孤当成糊涂愚弄!”
那看/守吓得连连磕头, 颤/抖的说:“没……没有啊!君上饶命!君上饶命!”
齐侯声音沙哑的说:“一个宫女, 就能将长公子打成这样儿?你以为自己太聪明了,还是把孤看的太糊涂了?!孤的长公子也是一身武艺的人, 你敢说自己没有收取贿/赂?!”
齐侯的声音一落,那看/守心理素质也不是太好, 竟然一瞬间就要晕倒了, 呼呼喘着粗气,瘫/软的跪在地上,看起来是被齐侯个说准了。
齐侯冷冷挥了一下袖袍,说:“带他去卫姬那里,让他把卫姬身边的细作指认出来,若是不配合,就一节一节砍断他所有的手指!”
齐侯的话十分森然,看/守差点给吓死了,被进来的士兵直接拖走,连反/抗都没有,吓得面目呆滞。
医官冲进来,两耳都是齐侯冷酷的声音,还有什么一节一节砍手指的刑罚,筛糠一样赶紧给公子无亏诊治,连忙回禀说:“君上,长公子多是外伤,还有几处失血,小臣已经给长公子包扎止血了,长公子受伤不轻,需要静心调养,还是尽快将长公子送出天牢为好。”
齐侯这才回过头来,低声说:“好,先出去。”
齐侯说着要亲自抱起地上的公子无亏,公子无亏还在昏迷,他身上都是鞭痕,不过有几处不起眼的地方有匕/首的伤痕,显然是在给公子无亏偷偷放血,想让他失血过多而死。
齐侯说的没错,不只是卫姬身边有内/奸,牢/房里还有。今天中午的时候,齐侯为了让郑姬拿出解药,所以又给郑姬下了一个“猛料”,让郑姬感觉自己真的要一步登天了,明天就能被册封为夫人了。
于是郑姬心中开始自满,郑姬是个隐忍了这么多年的人,终于到了要爆发的时候,其实郑姬也想像卫姬那样作威作福,高傲又刁钻,但是郑姬为了自己的形象,所以才一直忍耐。
直到昨天中午,郑姬一边思考着晚上去亲自解毒,一边又想着天牢中的公子无亏,如果之后齐侯一心软,把公子无亏放了怎么办?
于是这么一想,郑姬就觉得十分不安心,她并没有亲自出马,却让安插在卫姬身边的宫女去代劳,毕竟卫姬马上要被废了,她身边的宫女也都听说了这事儿,个个人心惶惶的,那宫女本就是细作,想要回到郑姬身边,于是正好帮郑姬这个忙。
宫女的确是卫姬身边的,但是她是郑姬的人,牢/房的看/守原来和郑姬有些渊源,本是郑国的人,后来到了齐国供事,因为和郑姬是“同乡”,所以郑姬把手偷偷伸过去,提拔了几次,毕竟没准儿以后就能用到牢/房。
因着郑姬之前挺受宠的,所以很多人都买郑姬的账,这样一来那看/守就变成了牢头儿。
如今郑姬用得着他,那宫女来了,就偷偷给牢头儿说明,还塞给了他不少好处,多半是郑姬的珠宝首饰,让牢头儿休沐的时候出宫去换了钱。
那牢头儿也是贪心,一方面也听说了卫姬要被遣走的消息,觉得如今以后后宫之中,郑姬就是未来的女主了,齐国的女主人,也就是齐国的国/母,将来齐侯的太后。
牢头儿为了巴结郑姬,就带着宫女去见了长公子,不只是见了长公子,而且还帮助宫女将长公子毒/打了一顿,毕竟长公子无亏可是习武的人,一个宫女怎么可能止住无亏。
那牢头儿把人绑起来毒/打一顿,宫女怕给打死了,自己说不清楚,于是就偷偷在无亏身上扎了几刀,都是不起眼的地方,等着自己走了之后,公子无亏流/血过多身亡。
那牢头儿办了事儿,得了好处,如今齐侯突然过来,本就吓个半死,还想要推卸责任,但是他以为齐侯是好糊弄的么?
若不是因为公子无亏机灵,使劲压住自己的出/血伤口,恐怕此时早就殒命了,而不是昏/厥这么简单的事情。
齐侯想要抱起公子无亏,不过公子无亏身上都是血污,公子昭阻止说:“君父,让儿子来,大哥身上都是血迹,恐染脏了君父衣袍。”
齐侯此时也不在意什么衣袍了,不过公子昭动作很快,别看他才十三岁,不过其实公子无亏如今也才十五岁,快到十六岁了,他比公子昭大两岁多一些,算起来应该是个高中生。
再加上公子无亏身材高挑,并不十分高壮,被公子昭一把就抱了起来。
公子昭眼睛看不见,但是身材已经比无亏长得要高大,将他稳稳抱起来,吴纠赶紧伸手给公子昭引路,以免他摔倒。
众人连忙出了天牢,齐侯也没有让公子昭抱着无亏去长公子的房舍,而是直接进了小寝宫,让公子昭将无亏放在榻上,再让医官来处理伤口。
公子无亏身/体轻的跟羽毛一样,只是被/关进几天这么短短的时间,就遭受了酷/刑,脸上瘦的有些脱相,幸而公子昭看不到,若是看到的,不知是什么感受,尤其这罪魁祸首乃是自己的母亲。
医官又给公子无亏整理包扎了一番,就是外伤,没有内伤,伤口也止血了,长公子很聪明,知道牢卒和郑姬是一伙的,无法叫人来救自己,因此只是偷偷捂住了伤口,那牢卒和宫女见长公子昏/厥,就没有再打,直接走了,哪知道无亏是装的,若是再打,就算公子无亏是习武之人,恐怕也承受不起了。
本已经是深夜了,众人忙叨了一圈,公子无亏的病情可算是安定下来,吴纠松了口气,齐侯侧头看他,就见吴纠满脸疲惫,眼睛下面都是乌青,眼睛里也是血丝。
齐侯轻声说:“二哥,去休息罢,今儿别出宫了,去孤的另外一个小寝宫休息。”
公子昭听到那两个人说话,便说:“君父也去休息罢,明日一早还有早朝,大哥有昭儿照顾着。”
齐侯一想到明日的早朝,就有些头疼,看了看时辰,恐怕没多少时间休息了,这几日也是够劳累的。
齐侯说:“昭儿别太辛苦。”
公子昭点了点头,说:“儿子清楚自己的情况,君父和大司农去休息罢。”
齐侯便带着吴纠走了,去了另外一个小寝宫休息,吴纠真是太累了,今儿这一天实在折腾,等这事儿折腾完了,还有齐国宋国郑国的会盟需要折腾。
吴纠累的都是没有力气沐浴,宫人准备好了热水,吴纠一向爱干净,泡了进去,这个时候虎子过来禀报,齐侯就出去了。
虎子说已经将郑姬软/禁起来,并且抓/住了卫姬身边的那个细作宫女,今日下午的时候,的确有一个宫女曾经消失了好一会儿,找不到人,卫姬根本不知道自己身边有郑姬的细作,而且这细作还差点杀了自己儿子,吓得差点昏/厥过去。
虎子将细作和那牢卒都抓了起来,说:“君上,该当如何处置?”
齐侯冷冷的说:“先不要处置,都关起来。”
虎子立刻说:“是。”
齐侯说:“你也辛苦了,快去休息罢,等这事儿完了,多休沐几天。”
虎子本是精力充沛的那种,根本不觉得困乏,回禀之后就大踏步走了。
齐侯听完虎子的回禀,就回了内殿,一走进去,竟然发现吴纠睡在了浴桶里,他仰着头,头发湿/了披散下来,歪着脑袋,一点一点的,睡得还挺香。
齐侯轻声走过去,往浴桶里看了一眼,那风光真是“秀/色可餐”,在昏黄的灯光下,更是暧昧迷人。
齐侯挑了挑眉,不过此时不是时候,吴纠看起来累得不行,齐侯也只好君子一把,将吴纠从浴桶中抱出来。
“哗啦!”一声,一抱起来齐侯就有些后悔了,因为现在是秋天,吴纠刚才泡着热水,此时就觉得有点冷,连忙伸手搂住齐侯的脖颈,然后往他怀里钻去。
齐侯顿时苦/不/堪/言,吴纠身上湿/乎/乎的,还往自己怀里钻,把自己衣服都弄/湿/了就不说了,这分明就是一种挑战自己意志的酷/刑。
齐侯连忙大踏步走到榻边,将吴纠放下,刚要放下发现吴纠身上太湿/了,恐怕弄/湿/了床榻,两个人都没办法睡觉,于是扯了一条浴巾垫着,这才将吴纠放下。
吴纠放下之后,没有醒过来,觉得太冷自己把浴巾扯了扯,盖在身上,还滚了滚,包的严严实实。
齐侯头疼欲裂,连忙把他的浴巾扯下来,但是吴纠就是不放手,还伸手扯了被子盖在自己身上,包成了一只大粽子。
齐侯只好将吴纠湿掉的头发擦干净,然后自己也收拾了一下,上榻去睡觉了。
吴纠感觉自己没睡多久,就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肯定是宫人走进来了,吴纠在朦胧中想到,见鬼,似乎要上早朝,古人起的太早了,而且吴纠有起床气,又低血糖,每天早起都是一种噩梦,好像修罗场一样……
吴纠使劲张/开自己的眼睛,因为没睡醒,下意识的说:“子清……被子抓着我,不让我起床……”
齐侯在旁边本已经坐起来了,突然听到吴纠软/绵绵的撒娇,顿时愣了一下,险些要笑出来,不过如果吴纠叫的不是子清,齐侯就更高兴了。
吴纠裹/着被子鼓秋了一阵,齐侯拍了拍他,低声说:“二哥,该起了,再不起要迟了。”
吴纠迷迷茫茫的,突然听到了齐侯的嗓音,奇怪的睁开眼睛,就看到齐侯的俊颜近在咫尺,而且头发是散着的,披肩而下,散开头发的齐侯给人一种俊美温柔的错觉,吴纠更是迷茫了,紧紧盯着齐侯的俊颜。
齐侯见他紧紧盯着自己,嗓子一紧,低咳一声,说:“二哥,再看孤就亲你了。”
吴纠这才猛地醒过来,瞪大了眼睛盯着齐侯,然后又看了看左右,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昨晚宿在小寝宫了,可是他一点儿印象也没有,最后的印象好像是……
好像是在沐浴?
这么一想,吴纠更是一愣,因为他一低头,看到自己被子里不是亵衣,而是一条大浴巾!
自己身上什么都没有,连个遮/羞/布都没有,好在浴巾裹的特别严实,不然就走/光了。
齐侯见吴纠低头看着自己发愣,就凑过去笑着说:“这么好看么?孤也想看看。”
吴纠连忙扯上被子把自己盖住,咳嗽了一声,说:“纠……纠失礼……”
齐侯笑了笑,说:“不,昨夜二哥很老实,可比平时喝醉了酒要乖的多,起码不打人也不骂人,不是么?”
齐侯这么一说,吴纠更是压力很大,自己平时喝多了酒,又打人又骂人?有这么可怕么……
齐侯笑眯眯的说:“时辰不早了,快更/衣罢,要去早朝了。”
齐侯说着,还挺善解人意的背过身去,让吴纠赶紧穿衣裳,吴纠面皮薄,若是齐侯这么一直盯着,吴纠肯定一直木着不动。
天色大亮的时候,公子无亏才醒过来,他失血过多,睡了一个足足的饱觉,这才渐渐觉得有些力气,慢慢睁开了眼睛,有些迷茫的看着周围。
不是天牢,天牢里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但也不是自己的房舍,也不是公子昭的房舍,布置豪华而陌生,就在公子无亏迷茫的睁着眼睛的时候,听一个沙哑的声音说:“大哥,你醒了么?”
公子无亏一惊,连忙回头,就看到公子昭趴在榻牙子上,正抬起头来,眯着眼睛。
公子昭昨天一晚上都没走,寸步不离的守在榻边上,虽然服用了解药,但是眼睛不是一天就能好的,今日早上起来,能感觉到光线了,还能看到一个朦胧模糊的影子,但是实在看不清楚。
公子昭似乎看到榻上的影子在晃动,因此才不确定的问了问。
公子无亏见到公子昭,顿时有些惊喜,他还以为自己见不到昭儿了,毕竟血液慢慢流失的痛苦,仿佛是死亡的慢动作,永远也压不牢的伤口,元气与体力都随着血液淌出体外,一点点的绝望,满含希望的绝望下去,公子无亏在那一刻想了很多很多,他以为再也见不到弟/弟了,也见不到母亲了。
公子无亏以往觉得,在自己心中,第一重要的是齐国社/稷,第二重要的是自己的权/利,再没有什么第三重要的了,亲情是天家不需要的东西。
然而就在公子无亏感觉到自己要死的时候,突然觉得自己很傻,权/利这种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然而若是对不起昭儿,没有照顾好自己的母亲,就算无亏死去,也会带着怨恨。
公子无亏睁眼看到了公子昭,心中竟然有一种不可思议,公子昭脸色有些疲惫,小麦色的皮肤,嘴唇干裂,两只眼睛红肿的厉害。
公子无亏伸手过去,轻轻/抚/摸/着公子昭的脸颊和眼睛,说:“昭儿?”
公子昭看不清楚,连忙抓/住公子无亏的手,说:“大哥,有哪里不舒服么?弟/弟去找医官来。”
公子昭连忙说:“没有,没有难受,已经好多了,昭儿你呢,你的眼睛好了么?怎么肿成这样?”
公子昭嘴里苦笑了一下,脸上有些不自然,不过他可不敢说,因为昨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先是肯定了郑姬谋害自己,想要借着自己卖可怜,虽然也不是无药可解,但是被自己的亲生/母亲这般对待,公子昭心里还是十分痛苦的。
虽然自己被这般对待了,但是在公子昭心中,母亲还是母亲,但是当公子昭到了牢/房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母亲竟然无/所/不/用/其/极,还对长公子也下了毒/手,那一刻公子昭真的感觉很崩溃。
自己已经没有了母亲的亲情,若是连大哥也不原谅自己,那该怎么办?
昨天夜里头,下人也都迷瞪着睡着了,公子昭守在榻前,眼前是一片漆黑,只能握着公子无亏略显冰凉的手,感觉自己这十几年仿佛如梦如幻一样,装乖、沉稳、老实、隐让,然而公子昭的内心知道自己根本不是这样的人。
他的一切“乖/巧”,只是为了博得大哥的“欢心”,取得母亲的亲情罢了,然而一切全都砸了,公子昭一个人坐在榻边,周/身是一片黑/暗,忍不住一个人默默的落泪了一晚上,他这辈子从没哭过,无论是小时候,还是长大一些,就算遭到鄋瞒人的俘虏和虐/待,也没有落过一滴眼泪。
公子昭也不敢在人前哭,只能自己一个偷偷的哭,这样一晚上,公子昭的眼睛自然红肿得厉害。
公子昭咳嗽了一声,说:“可能是因为解药的缘故。”
公子无亏说:“昭儿,快叫医官来给你看看,怎么服用了解药,眼睛反而肿了?”
公子昭怕他担心,赶紧把医官叫来了,让医官先给公子无亏看伤口,然后再看了看自己的眼睛。
医官说公子昭的眼睛能感觉到光了,是非常好的征兆,过不了多久就会复明的,只是这腿,有些不太好,骨折,再加上错位,好不容易要修复好,结果中毒红肿,昨日又抱着公子无亏回来,难免有些肿/胀/疼痛,落下残废是肯定的,一定会跛足。
公子昭早就清楚自己,自己的腿自己自然清楚,每次练步公子昭都一瘸一瘸的,公子无亏只是说还不习惯,等练好了就不会瘸了,公子昭知道,是大哥在安慰自己。
对于自己的腿,公子昭没说什么,只是说:“大哥,弟/弟对你不起……”
公子无亏笑了笑,说:“傻弟/弟,又不是你做的,大哥能看到你,真的很欢心,不是你的错,不管发生什么,你都是哥/哥的好昭儿,知道么?”
公子昭轻轻点了点头,这个时候就听到寺人通报说,齐侯和大司农来了。
齐侯和吴纠下了早朝,就赶来了这边,听说公子无亏醒过来了,齐侯还特意带来了很多药材。
公子无亏还躺在榻上,准备起身,被齐侯制止了,说:“无亏,你躺下,不要起来,好好养伤。”
公子无亏有些受宠若惊,说:“多谢君父。”
公子昭眼睛朦胧是看不到的,但是齐侯和吴纠看的很真切,公子无亏脸上有几处伤疤,触目惊心的,脖颈上的非常严重,其实身上还有几处很深的放血伤口。
齐侯越看越觉得气愤,狠狠的说:“郑姬那贱妇,心肠如此歹/毒,孤的两个儿子她都不放过,无亏你放心,她是怎么让人对你的,孤就怎么一一偿还给她,让她知道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齐侯说的阴森暴戾,吴纠看了一眼齐侯,突然觉得齐侯这个人,只有智商,没有情商罢?或许作为一个国君,根本就不需要这方面的情商。
齐侯竟然在公子昭的面前,说要折磨公子昭的母亲,但凡有点心思的人都不会这么说,毕竟公子昭的大伤还没痊愈,定然会受刺/激。
果然公子昭脸上的表情很尴尬,而且有些痛苦,不过没有说话,只是坐在旁边,握着公子无亏的手。
吴纠叹口气,公子无亏这个时候却说:“君父,儿子肯请君父,饶郑姬一命。”
齐侯几乎都以为自己的耳朵有问题,公子无亏竟然给郑姬求情,就听公子无亏继续说:“郑姬有错,但她好歹是昭儿的亲生/母亲,母亲再坏,那也是生下儿子的人,无亏不忍心看昭儿为难……况,君父乃是一匡天下的明君,若是真的虐/杀了郑姬,恐怕落得其他居心叵测的诸侯国口舌,到时候得不偿失。”
其实公子无亏说的在情在理,一方面不让公子昭为难,另外一方面,也是免齐侯成为暴君。
虽然齐侯觉得公子无亏说的对,但是郑姬实在可恶,歹/毒无比,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放过,就算公子昭必定成为残疾,不能有所作为,但是郑姬终归是公子昭的母亲,母亲对儿子下手,只是为了上/位,齐侯怎么能不记恨郑姬。
齐侯只是淡淡的说:“这件事情,孤考虑考虑,你们两个,都好好歇息,旁的事情不要管了,知道么?”
公子无亏和公子昭点头称是,齐侯很快就带着吴纠走了,两个人回了另外一个小寝宫。
齐侯走进去,显得很急躁,在殿中踱步,气愤的想要甩掉桌案上的文书,不过一想到自己还没看,还是作罢了。
吴纠看着齐侯走来走去,甩袖子到一半又停住的动作,险些笑出来,齐侯听到笑声,回头看了一眼,就见吴纠气定神闲的站着。
齐侯挑眉说:“二哥在想什么?”
吴纠说:“回禀君上,其实纠在想……今天该纠休沐了。”
齐侯差点被他一口气给噎死,无奈的坐下来,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招手让吴纠也坐下来,说:“二哥,孤想要处死郑姬那个贱妇,不,不只是处死,孤恨不得扒她的皮,抽她的筋,试问郑姬入宫以来,孤待她也不薄,结果郑姬为了上/位,连昭儿都不放过,这口气,孤怎么忍得下来?但是无亏求孤放了郑姬,昭儿又是郑姬的儿子,这该如何是好?二哥这么气定神闲,恐怕有什么好法子了罢?”
吴纠笑了笑,淡然的仿佛一个谪仙,说:“君上说错了,好法子没有,但是整人的法子,损人不利己的法子,纠这里就有很多了。”
齐侯一听,“哦?”了一声,说:“那孤还要请二哥讨教讨教了。”
吴纠眯了眯眼睛,热茶的气息轻轻的熏着他的眼睫毛,让长长的睫毛显得无比湿/润,轻声说:“若要一个人不好过,死并不是最可怕的事情,自然是生不如死。若要杀一个人,兵刃并非是最好的凶器,兵不血刃,才是最好的利器……”
吴纠说着,顿了顿,看向齐侯,又说:“郑姬做了这么多,无非是为了自己的地位,她想要做齐国夫人,做一国/之/母,无论是她的哪个儿子上/位,只要是她的儿子上/位,自己能做一国/之/母就可以了。君上想想,哪有什么可以比得上,永远不能当上国/母还令她痛苦的事情呢?”
齐侯看着吴纠,眯了眯眼睛,似乎在思考吴纠的点拨。
当天下午,齐侯没有带着吴纠,只是只身带着几个寺人和士兵,就来到了郑姬被软/禁的地方。
郑姬,还有那个细作宫女,和收受/贿/赂的牢头三个人都关在这里,齐侯走进来,郑姬一脸憔悴,见到齐侯立刻要扑上来,抱住齐侯的衣角求情,只是她还没有扑过来去,齐侯身后的士兵已经冲过去,将郑姬抓了起来。
郑姬大喊着:“君上!妾……妾是冤枉的啊!冤枉的!肯定是卫姬和长公子冤枉妾!”
齐侯冷冷一笑,说:“事到如今,还把孤当成是傻/子么?”
他说着,摆了摆手,很快士兵将宫女和牢头绑起来,就绑在郑姬旁边,齐侯冷冷的说:“打,让郑姬看看。这两个人是怎么谋害长公子的,就怎么给孤打他们。”
很快鞭/子的声音“噼啪”的落下来,回荡在整个殿里,郑姬就被绑在旁边,先是嘶吼的声音,后来则是噼啪溅血的声音,溅了郑姬满脸血。
郑姬害怕的花容失色,嘴唇都变成青色的了,牙关“得得得”的上下相击,一点儿也不夸张,仿佛痉/挛一样,控/制都控/制不住。
郑姬还勉强的喊着:“君……君上,妾冤枉……”
齐侯则是悠然自在的说:“孤不是让你承认的,孤今日是给你颜色来的。”
郑姬一听,顿时感觉到一股绝望,破罐子破摔的说:“我……我乃是郑国的国女,难道齐国就不害怕郑国和你们兵戎相向么!”
一提起郑国,齐侯就冷笑一声,说:“你不说还好,一说起郑国,倒是提醒了孤,孤还没向郑国兴师问罪呢,兵戎么?总有一天会相向的,但是你放心,郑国绝不会为了你一个小小的国女,而和我齐国开仗的,因为……不值得。”
郑姬气的面色苍白,再加上脸上溅上的血迹,样子十分可怖,齐侯将那两个作威作福的宫女和牢头在郑姬面前给活活的打死了,吓得郑姬还以为下一个马上就是自己。
不过这个时候齐侯施施然的站了起来,走过去,双目盯着郑姬,说:“孤不杀你,甚至不难为你,今日便废了你,放你回郑国去,但是……你要牢牢记住今日孤对你说的话……”
齐侯一字一顿的说:“就算日后昭儿做了太子,登基成为齐侯,你也永远别想/做齐国的夫人,更别想/做齐国的女主,今儿孤便把这句话,明明确确的给你撂下来。”
郑姬听着呼吸都粗重了,瞪着眼睛,就听齐侯又说:“来人,赏她八个字。”
很快有几个人进来,拿着工具,郑姬一看,这是墨刑的工具,就是在脸上刺字,女性的五刑之中并没有墨刑,齐侯这么做,无非是想要羞辱她。
齐侯冷笑着说:“这八个字,十分适合你,从今往后,无论你走到哪里,不管是齐国,还是郑国,亦或是其他诸侯国,你都会顶着你做过的罪名,令人不齿。”
郑姬大叫着不配合,很快士兵就固定住她,在她脸上刺了字,一共八个大字——谋害亲子,罪/大/恶/极。
齐侯摆了摆手,说:“刺好了就放她回郑国。”
齐侯说罢了,就转身扬长而去,走出了房舍。
公子无亏失血过多,好几日没办法下榻走路,这个时代也没有输血,公子无亏的伤口因为缺血,也不好愈合,仿佛是一个恶性循环。
公子昭的伤势因为服用了解药,倒是好了一些,眼睛也一日比一日清晰。
公子昭担心无亏的伤势,无亏失血容易头晕恶心口苦,没有精神,吃药就吐,饭也吃不下,公子昭没有办法,正好去找了吴纠。
正好是午膳时间,吴纠看到公子昭进来,连忙过去扶住,说:“幼公子怎么过来了?”
公子昭拱手说:“大司农,昭儿是有事相求。”
吴纠一听,原来公子无亏不想吃饭,因为肚子里没食儿,而且失血引起反胃,因此吃不下东西,越不吃越想吐,越想吐越不吃,这样循环下来,公子无亏的伤情不见好。
吴纠说:“这事情好办,请幼公子先回去,纠正好抽午休的空,去给长公子做两道补血补气的菜来。”
公子昭连忙说:“劳烦大司农,大司农公辛苦,昭儿还用这些事情劳烦大司农,实在过意不去。”
吴纠笑了笑,说:“只是做个饭,没什么劳烦的。”
他说着,很快就去了膳房,因为没多长时间,所以炖汤什么的都不符合实际情况,于是就弄了些简单易做的菜。
公子无亏现在首要任务就是补血,只要血补起来了,其他的症状就会减弱,于是吴纠思忖了一下,在膳房里搜罗了一下食材,找到了不少补血的吃食。
补血最简单的便是猪肝、红枣,还有什么红豆等等。
吴纠把这些简单的食材搓在一起搬到手边来,猪肝最简单,做一个小炒猪肝,很多人不吃内脏,觉得内脏有味道,而且很脏,其实内脏的味美博大精深。
吴纠也不喜欢腥臊的味道,而且十分讲究,便想把猪肝用作料腌上调味,现在公子无亏的味觉很灵敏,好的吃不出来,坏的肯定会引起呕吐,调味绝对是第一要务。
吴纠把猪肝处理上,准备一会儿小炒,做一个香而不腻炒猪肝。
另外还有红豆,最简单的就是做一个红豆粥,公子无亏现在喝粥最好,粥是最养人的食物,但凡小时候生病,母亲都会给吴纠熬一碗粥,又稠又香。
吴纠又发现了一些小排骨,为了促进公子无亏的食欲,准备做一个蜜/汁排骨,整齐的小排骨,包着玲珑剔透的深琥珀色蜜/汁酱,下锅一滚,外焦里嫩,酸甜可口,吴纠又特意把排骨大火顿了顿,确保排骨软烂脱骨,特别适合病人吃。
吴纠又把红枣洗干净,煮了煮,然后用蜂蜜调配成大枣茶的原浆,一会儿交给公子昭,每天沏茶给无亏当水饮,也是十分补血的好料。
吴纠这都做完了,最后将腌好的猪肝下锅小炒,特意没放太多辣,调配成稍微有一点点甜味,促进食欲的味道。
简单的几样菜,蜜/汁排骨,小炒猪肝,红豆粥,大枣茶,虽然都很简单,但是都很补血补气,午休时间没多少,再多吴纠也做不出来了,便把这些菜让寺人端过去。
吴纠本身马上要回政事堂了,但是突然想到,每次只要自己做了菜,齐侯都会第一时间知道,然后又各种撒娇耍赖,说自己不给他吃等等。
吴纠一想到这个,都有些怕了,怕又掉一地的鸡皮疙瘩,于是看了看锅子里,方才煮大枣茶,因为蜂蜜太粘/稠,所以扒了锅子底儿,剩下一层,若是就这么洗了,其实也挺可惜的,做菜最怕的就是浪费,浪费实在是犯罪。
吴纠正好一侧头,就看到了一桶羊奶,不知膳夫们用来做什么,放在那里也没人要,于是吴纠眼睛一转,来了精神。
笑眯眯的用一个大匕,将桶里的羊奶盛出来,特意找了一只看起来十分精致的青铜小豆放好,将羊奶盛进精致的小豆里。
然后吴纠又笑眯眯的把锅子拿起来,用小匕伸进去将里面剩下来的一圈的蜂蜜大枣茶咔嗤下来,本身就不多,咔嗤了好半天,然后将沾了不少大枣茶的黏糊糊的小匕插在羊奶里晃了晃,又弄了些开水,浇在锅子里,稀释了一下扒在锅底的黏糊糊的蜂蜜红枣,确保一丝不浪费,全都弄下来,然后又倒进了羊奶里。
很快羊奶就变成了泛着乳色的淡红,那颜色还挺好看,虽然不是十分明亮,但是胜在清新。
吴纠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的杰作,一碗“刷锅水”就成功出炉了,虽然是刷锅的,稍微兑了点水,但是这个时代的羊奶没经过多少处理,所以本身就稠,兑点水恰到好处。
吴纠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的杰作,本想让寺人给齐侯端过去的,但是仔细一想,看着齐侯喝下刷锅水,其实也挺……酸爽的?
于是吴纠殷勤的把羊奶热了热,确保蜂蜜融化,然后端着蜂蜜红枣羊奶,就去了小寝宫。
因为要准备会盟的各项事宜,因此齐侯今日忙的不可开交,刚刚休息一下,累的头疼脑胀的,再加上初秋变天了,房舍里干冷干冷的,齐侯心情也不好。
正这个时候,就听到寺人说:“君上,大司农求见。”
齐侯一听是二哥来了,连忙说:“请进来。”
吴纠的人还没进来,但是一股香味儿就飘了进来,那香味很浓郁,带着一股奶香味儿,还有浓郁的红枣味道,甜/蜜的厉害,再加上蜂蜜的清香,热气腾腾的,飘散了满殿都是。
吴纠走进来,托着一只精致的青铜小豆,放在桌案上,笑眯眯的说:“君上,天气冷了,纠特意给君上熬了一碗热饮。”
齐侯一听,当真是受宠若惊啊,“特意”,他家二哥今日特意过来给自己送热饮,是不是因为二哥也有些对自己心动了?
齐侯一瞬间什么坏心情都没了,心想着自己这么俊美又有权/利的人,怎么可能打动不了二哥呢?果然是个好兆头。
齐侯都没发现,今日吴纠的模样也太殷勤了,其实吴纠有点犯坏,就是期待齐侯喝“刷锅水”……
齐侯赶紧让吴纠坐下来,然后满脸期待的打开了小豆,一股浓郁的奶香味扑面而来,齐侯是见过羊奶的,但是这羊奶竟然是淡红色的,颜色十分小清新,看起来就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