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侯被吴纠的国骂吓了一跳, 不过因为有前两次的经验, 因此并没不是太吃惊, 只是吃惊了稍微一下, 毕竟四面八方还有追兵, 正在重重的烟雾后面, 正伺机追杀着他们。
吴纠抓/住铁扣, 用/力的向两边拽,鲜血顺着手指快速的往下淌,因为烟雾太重, 齐侯渐渐都要看不清楚吴纠流/血的手指了,但是他能清楚的闻到浓重的血/腥味,快速飘散过来。
齐侯连忙蹲下来, 也抓/住铁扣, 两个人一起往外拽,铁扣只是劲儿大, 因此合上就不容易打开, 但是并非不能打开, 所以设计的边缘非常锋利, 一来是夹东西用, 以防猎物逃跑,另外一方面就是防止用手掰/开。
想要掰/开手指都能给划烂。
吴纠使劲拽着铁扣, 齐侯也蹲下来拽铁扣,两个人一拽铁扣, 齐侯的腿就在铁扣里反复的被折磨着, 齐侯疼的满头是汗,但是紧紧压住牙关,一声不发,就怕发出声响的话,会影响吴纠去拽铁扣。
烟雾其实也妨碍了那些伏兵的追击,他们快速的往这边收拢过来,但是因为不知道具体的方向,所以小心翼翼,而且收拢的不快,齐侯看到了星星点点的火把,慢慢往这边聚拢。
吴纠也看到了火把,是那些伏兵的火把,吴纠手疼的满身大汗,不止如此,而且还着急,越是着急就越拽不开铁扣,铁扣死死的卡在齐侯的肉里,每一次轻微的颤/抖,都在齐侯的肉中反复搅动,鲜血从肉中迸溅出来,发次“呲呲”的声音,快速的挤出来,吴纠甚至能感觉到齐侯温热的鲜血冒出来,喷在自己手指上的感觉。
齐侯疼的已经不行,呼吸都粗重了,拽着铁扣的手反复打颤,吴纠虽然知道他疼,但是若被伏兵抓/住,就不知是什么境况了。
“快!快!在那边!我看到了!”
“那边!!”
“抓/住了!在那边,快走!”
吴纠听到耳边的声音,看到火把快速聚拢过来,齐侯的嗓音更粗重了,带着一种濒临爆/炸的粗喘声,突然低哑的说:“二哥,若是孤……”
他说到这里,吴纠立刻打断他的话,说:“怎么又说废话!马上就好了……马上……”
吴纠也只是说着马上,但是谁知道到底怎么样,那些火把快速的收拢过来,冲着他们冲过来,吴纠急的满头是汗,已经不觉得手指疼了。
就听“咔!!!”一声脆响,那铁扣竟然一下被掰/开了,一瞬间,长长的铁牙从齐侯的肉中快速挑出来,吴纠感觉脸上“噗!”的一声,竟然溅上了好多鲜血,然后是“嘭!!”一声,齐侯再也坚持不住,猛地就倒在了地上。
吴纠吓了一跳,那些人冲过来了,他们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吴纠赶紧冲过去,伸手半托着齐侯,手臂从他腋下穿过去,让齐侯压在自己身上。
吴纠牟足了劲儿,将齐侯从地上拽起来,他能感觉得到,齐侯身上全是冷汗,已经湿/透了,呼吸十分粗重,因为疼痛,齐侯的意识似乎在半游离的阶段。
吴纠撑着他,连忙说:“走!快走!”
齐侯虽然没什么意识,但是下意识的随着吴纠的动作走,每走一步,呼吸就粗重一下,吴纠也知道齐侯的腿很疼,不只是很疼,几乎要被生生斩断一样的疼痛。
然而没有办法,吴纠也想背着齐侯,但是齐侯身材太高大,吴纠根本背不起他,只能撑着他往前跑。
后面的伏兵很快喊着:“逃脱了!”
“竟然逃脱了!”
“有血!这边!快追!快追!”
吴纠撑着齐侯一路快速往前跑,听到后面的声音,这才想到,自己和齐侯都是血淋漓的,这样一路跑,一路就给后面留下了记号。
吴纠连忙让齐侯靠在旁边的树上,但是齐侯根本站不住,“嘭!”一声就倒了下来,倒在地上,气息游离的样子,因为疼痛消耗元气,齐侯脸色有些苍白,再加上失血,他的嘴唇也变得苍白起来。
失血过多还造成了齐侯缺氧,呼吸不顺利,齐侯仰躺在地上,“呼呼”的粗喘着气,可是越粗穿,他越喘不过来气,就造成了恶性循环,头晕眼花,恶心想吐,一阵阵的难过涌上来。
吴纠快速的将自己的外裳脱/下来,齐侯的腿部伤口很大,根本不需要撕衣裳,直接把衣裳拧成条状,就往齐侯的伤口上裹。
齐侯本已经没什么意识,被吴纠这样狠狠一裹,疼的“啊”一声低喊,竟然瞬间就给疼醒了,果然疼痛是最能激发元气和潜力的感觉了。
齐侯梦得有些庆幸,睁大了眼睛,一双虎目凛凛生威,看到是吴纠,顿时松了口气,粗喘着气低哑着声音说:“二哥,你下手真狠。”
吴纠也粗喘着气,说:“下手不狠,怎么压住止血?忍着点疼。”
吴纠刚一说完,就用尽全力打了一个结,齐侯“嗬!!”的粗喘了一声,疼的差点双眼翻白,若不是因为对方是吴纠,是齐侯的好二哥,若不是因为方才吴纠不顾自己的双手掰/开铁扣,齐侯肯定还以为眼前的人在逗自己,毕竟包扎的疼得要死。
吴纠并没有逗齐侯,他们之后要一路逃跑,根本顾不上压住伤口,齐侯已经流了很多血,就算他身材壮,但是也禁不住流/血,若再不压住伤口止血,齐侯早晚完蛋,很快就漏成干尸了。
他们需要逃跑没有手压住伤口,只好用衣服使劲打结,压住伤口止血。
齐侯疼的不行,吴纠快速将血迹擦了擦,然后将齐侯染血的衣裳拔下来,又擦了擦染血的双手,将衣裳团成一个团,振臂用尽全力,将衣裳扔到另外一个方向,好让那些追兵上当,然后快速的扶起齐侯,让他的胳膊挂在自己脖颈上,身/体的力气压在自己脖颈和背上,说:“忍耐一下,走!”
齐侯“嗬……”的一声轻/喘,跟着吴纠站起来,两个人又快速的往前走去。
后面的追兵紧追不舍,但是血迹很快速就消失了,并不能再追击,有人发现有血/腥的味道,循着味道便看到一件黑色的衣裳躺在地上。
这个年代可不是谁都能穿黑色的衣裳,而且这件衣裳上面全都是鲜血,一看便是受伤的齐侯留下来的。
吴纠扶着齐侯快速往前跑,齐侯满脸都是汗,滚下来滴在吴纠的脸颊上,吴纠侧头看了一眼齐侯,齐侯仿佛已经没有/意识,只是下意识的跟着自己走。
吴纠低声说:“坚持一下,很快就好了。”
齐侯这个时候低笑了一声,说:“辛苦二哥了。”
吴纠听齐侯那沙哑的声音,还打着颤,知道他就要坚持到极点了,但是这里到处都是烟雾,他们根本不辨东南西北,吴纠是想要带着齐侯下山,可是越走越不对劲,反而是上了山。
两个人一路走,终于冲出了烟雾,前面一片开朗,但是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四周一片寂静,似乎已经逃出了伏兵的包围区。
吴纠扶着齐侯快速往前走去,很快听到潺/潺的水声,吴纠眼睛一亮,扶着齐侯,顺着声音往前走,便看到了水流,水流不是太大,但是也不小,而且顺着水流走,慢慢的汇聚在一起,变得越来越磅礴,随即就听到“哗啦啦”的冲刷声,竟然是一个小瀑布,看起来还挺壮观,白色的水花被击/打的纷飞起来,不断的飞起泡沫,瀑布下面则平坦不少,没有这边难走。
现在的齐侯是举步维艰,吴纠往下看了看,想要绕路下去走,到瀑布下面去,这样比较平坦。
吴纠看了看左右,似乎没有追兵,就将齐侯放下来,方才山上都是泥浆,齐侯的伤口里滚进了太多的泥,需要及时处理,否则若是齐侯发起热,伤口感染那就更糟糕了。
吴纠赶紧将齐侯的伤口小心翼翼的拆开,用手掬了一些水,洒在齐侯的伤口上,齐侯被冰凉的水弄醒了一些,睁开眼睛无力的向四周看了看,粗喘着两口气,说:“这是到哪儿了?”
吴纠说:“我也不认得,但是好像没有追兵了,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齐侯勉强点了点头,一点头又觉得头晕,哑声说:“二哥先处理自己的伤口,你的手受伤了。”
吴纠的手的确受伤了,但是没有齐侯的腿严重,那铁扣“啪”一声就夹上,险些将齐侯的腿给夹断了,再加上反复的刺/激伤口,齐侯的腿上是血肉横飞,到处都是被扎穿的肉屑,看起来十分恐怖。
吴纠掬了一些水,小心翼翼的给他清理伤口,冲掉泥浆,看了看那裹伤口的衣裳,实在太脏了,若是这么给齐侯裹上,就跟没清理伤口一样。
吴纠左右看了看,没找到东西,便一咬牙将自己的衣裳又退了下来,吴纠穿着一件外袍,一件袍子,还有一件亵衣,方才外袍已经脱了,被弄脏了没办法包扎,吴纠就把自己的袍子也给脱/下来,当即冷的直打哆嗦,但是顾不得那么多,连忙给齐侯将伤口使劲裹上。
齐侯气息微弱的看着吴纠,说:“二哥,要着凉的……穿孤的衣裳。”
吴纠说:“没关系,我不冷,马上要走了,君上可以走么?”
齐侯笑了一声,但是已经没力气说话,便点了点头,吴纠连忙半蹲着,将地上的齐侯扶起来,让他继续挎着自己的脖颈。
两个人踉跄的站起来,准备下到瀑布下面去,就在这个时候,突听“沙沙”的声音,吴纠和齐侯一瞬间都警觉起来,就看到旁边的草丛突然颤/动了好几下,然后从里面猛地冒出一个人来。
那人手持武/器,竟然是追兵,一共两个追兵,似乎是过来搜索的,见到他们立刻就冲了过来。
吴纠吓了一大跳,那两个人冲过来,举着武/器就要砍,吴纠连忙将齐侯一推,“嘭!”一声,齐侯就倒在了地上,那兵器堪堪顺着吴纠的耳朵划过去,“唰!”一下,将吴纠的耳朵都划开了一个口子,顿时钻心的疼痛。
吴纠感觉有温热的液/体顺着自己的耳朵尖儿流下来,连忙伸手一摸,见血了。
但是吴纠顾不得这些,因为那两个追兵冲着齐侯便去了,齐侯被撞倒在地上,顿时有些失去意识,倒在地上都没有动。
吴纠吓得手脚冰凉,快速从后面冲上来,他也不会武艺,幸好那两个追兵并非什么高手,也就是个三脚猫的功夫。
吴纠冲过去,那两个人有所忌惮,不过很快发现吴纠根本不会武艺。
“嘭!!”一声,齐侯隐约听到了什么声音,睁开眼睛就看到一个陌生的男人正朝自己走来了,不止如此,他手上还拿着武/器,高高举起,似乎想要扎在自己身上。
而一边,另外一个陌生的追兵正将吴纠打在地上,举着武/器也冲过去。
齐侯方才听到的响声,就是吴纠跌在地上的声音。
齐侯失血过多,脸色十分难看,浑身无力,感觉天旋地转的,闭了闭眼睛,然而就在这一瞬间,他猛地睁开眼睛,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忽然双手一撑,猛地拍在地上,快速一个挺身,从地上翻身而起,猛一下将那冲过来的追兵踹翻在地。
“啊啊啊啊!!!”
那追兵大喊了一声,没想到齐侯气息奄奄竟然突然发难,他没有防备,瞬间被踹在地上,啃了一嘴的泥,肋骨恐怕都要踹断了,根本爬不起来。
齐侯“呼呼”的喘着粗气,脸色煞白,眼睛却迸发着寒冷彻骨的光芒,顾不得腿疼,快速冲过去,一把抓/住追击吴纠的追兵,另外一手“啪!”一声抓/住那追兵的武/器。
追兵大喊了一声,想要用武/器去刺齐侯,吴纠摔在地上,连忙爬起来,看的胆战心惊。
就见齐侯眯着眼睛,脸上的青筋直蹦,手一用/力,就听到“卡巴”一声,他握住兵刃的刀刃,不顾手指被划伤,突然用/力转动/兵刃,“嗖!”一声,那追兵也握的死紧,还在和齐侯较劲,没想到齐侯力气如此之大,突然“啊啊啊啊”一声惨叫,手腕竟然一下扭断了。
兵刃从追兵手中脱手而出,齐侯捏着刀刃一挑,让兵刃在空中翻了一个圈,随即快速一把握住柄端,在手柄上一拍,就听到“嗤!!!”一声,长长的兵刃一下就扎进了那追兵的胸口,那追兵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瞬间就不动了,齐侯快速将兵刃一抽,“呲——”一声,一捧血喷/出来,溅在他的脸上,鲜红的血液,映衬着苍白的脸,将齐侯映衬的仿佛是恶/鬼一般。
吴纠见到齐侯没事,这才松了口气,然后就在这个时候,吴纠突然睁大眼睛,大喝一声:“当心!!”
齐侯因为失血过多,方才又是用尽全力,几乎已经没了力气,人在失血的时候,反应是非常慢的,听到吴纠的喊声,已经来不及了,齐侯感觉自己的脖颈猛地被人勒住,一瞬间兵刃从手中脱手而出。
原来是那个被齐侯踹翻的追兵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手勾住齐侯的脖颈,另外一手抓/住兵刃,在吴纠的一声惊呼声中,“嗤!”一下扎在齐侯的腰上。
齐侯躲了一下,兵刃顺着腰划过去,瞬间袍子就划开了,里面白色的亵衣染得通红。那追兵拔/出兵刃,还要再扎,齐侯快速的提肘向后一顶,“咚!!!”一声,那追兵的肋骨经过第二次重击,终于是卡巴一声断了,但是那追兵勾的死紧,齐侯又是身/体不稳。
瞬间“呼!”一声,两个全都向后倒去,他们本就在瀑布旁边,虽然瀑布不是太高,但是也总有三四米的样子,可不是逗着玩儿的。
吴纠的喊声还没发出来,齐侯就与那追兵一起,向后一翻,全都掉了下去。
“噗通!!!”一声,一瞬间就不见了人影,摔进水中,被冲走了。
吴纠连忙冲到瀑布上面,慌张的向四面看了看,然后快速的从旁边的碎石往下爬,没有修的路,碎石十分不牢固,因为常年下雨,还特别的滑,特别的松。
吴纠爬了一半的时候,脚下的碎石“啪嚓!!”一声就松开了,即使双手抓着上面的石头,也挡不住身/体突然下坠的力道。
“嗬!!”
吴纠一声惊呼,身/体猛地/下坠,双手下意识的在岩壁上使劲抓,但是依旧什么都抓不住,反而将十根手指磨得鲜血淋漓。
“嘭!!”一声,吴纠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摔的错位了,后背先着地,疼的他胸口发/麻,眼前发黑,好似站不起来似的。
但是吴纠管不得这么多,连忙翻身从地上爬起来,也不管自己斑斑驳驳的双手,连忙顺着河水向前冲去。
因为有瀑布,下面一段的水都非常充沛,齐侯和那追兵掉下来之后,根本没有停留在原地,很快被水流给冲走了,吴纠一路顺着水流往前跑,很快就看到了追兵的尸体。
那追兵掉下的时候肯定是头撞到了石头,因此头/破/血/流,脑浆迸裂的,摔得惨不忍睹,十分可怖。
吴纠看了一眼,实在不敢再看,也不敢再想,在周围找了找,没有见到人,又继续往前跑去。
很快吴纠就看到了一抹黑色的身影,那人倒在河水中,因为河水慢慢变浅,已经冲不动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因此齐侯就躺在河水中,水流一下一下的从他的脸上冲刷过去,齐侯脸色苍白,身上泡着水,显然呛水了。
吴纠快速冲过去,将齐侯从水中拖上来,齐侯身上到处都是挫伤,脸颊也刮破了,手臂似乎还有些骨折,不太自然的拧着。
吴纠看的惊心动魄,不过齐侯的样子比方才那个追兵强得多,可能是因为掉下来的时候那追兵给他做了垫背,才不至于摔得很惨。
吴纠快速的将齐侯拖上岸来,齐侯呛了水,脸色难看,吴纠赶紧给他将呛进去的水压出来,不过齐侯依然没有醒过来,甚至连咳嗽都没有。
因为齐侯失血过多的缘故,他呼吸本就困难,又呛了水,呼吸更是困难。
吴纠立刻趴下来,也不顾不得洁癖问题,连忙掐住齐侯的鼻子,撑开他的下巴,压住齐侯的嘴巴,对着他嘴里使劲吹气。
吴纠急的满头大汗,齐侯仿佛死了一样,安安静静的躺在地上,也没有什么呼吸,微弱的根本看不出来,吴纠给他做了两次心肺复苏,急的双手打抖,眼眶和鼻子发红,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冰凉冰凉的。
就在做了第三次心肺复苏的时候,齐侯才终于“咳!!”的一声,咳嗽了出来,随即胸腔开始急促的起伏,似乎终于喘出一口气来了。
齐侯慢慢的睁开眼睛,一切都很朦胧,看不真切,他似乎看到吴纠两眼发红的样子,感觉自己是做梦,毕竟他那个二哥,别看外表斯斯文文的,其实是个很冷心的主儿,又是个很坚强的主儿,怎么可能会露/出这种表情?
齐侯以为自己在做梦,还轻笑了一声,说:“二哥,你哭了么?”
齐侯说完,顿时没了力气,沉沉的睡了过去。
吴纠见齐侯醒了,当即才放下心来,赶紧用树枝给齐侯固定了一下骨折的地方,确保腿上的伤口,又检/查了其他地方,只是一些挫伤,都不严重,便奋力将齐侯背起来。
齐侯已经立体不支的昏睡过去,吴纠没有任何办法,若想要继续往前走,就只能背着齐侯。
吴纠牟足了全身的力气,将齐侯背在背上,然后缓缓的往前走,感觉齐侯就像一座山一样,怪不得平时要吃那么多,因为身材也太高大了,而吴纠觉得自己是搬山的愚公……
吴纠不敢停留,怕有追兵再追上来,就这么往前走,走的麻木了,没有任何劳累和疲惫的感觉了,一直往前走去。
吴纠背着齐侯,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就在这个时候,突听“沙沙”一声,吴纠还以为是追兵追过来了,亦或者是猛兽一类的,就见草丛快速波动着,“沙沙簌簌簌”的乱响,随即“沙!”一声,有人从里面钻了出来。
“恩公?!”
那人一出来,倒是被吴纠和齐侯吓了一大跳,他一身粗衣,后背背着一个筐子,好像是在砍柴,竟然是那天行刺吴纠,却被棠儿挡了一下的莒国/难/民刺客。
那个难/民看到吴纠和齐侯,惊得不得了,随即将筐子一扔,快速冲过去,扶着昏死的齐侯,惊讶的说:“恩公,您这是……这是怎么了!?”
吴纠粗喘着气,说:“我们中了埋伏,这是哪里,你知道下山的路么?我们要回驿馆去。”
那难/民满脸惊讶的说:“恩公,你不知道么?这里已经是莒国的地界了!”
原来小邑的那座山,像一只手臂一样,环抱着小邑,他们慌慌张张夺路而逃,已经走了很远的距离,并且来到了莒国的境内,这座山有一段便是莒国的,从山上下去就是莒国的边邑了。
那难/民就是莒国人,之前因为齐国的边邑发洪水,还有泥石流,因此流离失所,这才产生了行刺的念头。
没想到他们在这里竟然又见面了。
那难/民看到齐侯的样子,说:“恩公,从这里要回去不近,齐公这个样子实在不可,若是恩公信得过,就到小人的房舍来罢!”
吴纠思量了一下,他们没办法从山上回去,毕竟那里还有追兵等着他们,想要回去也必须绕路,但是这一绕路就远了去了。
齐侯这个样子,再失血下去,肯定受不了,还有他的伤,必须及时医治,不然如果齐侯变成了残废,那么他的侯位肯定就不保了。
吴纠立刻点头,说:“快带路。”
那难/民帮着吴纠将齐侯背在背上,然后带路往山下走,往莒国的边邑走去。
难/民之前流离失所,齐国的天灾/祸及到了他们,但是莒国的国君却不管他们,因此难/民非常丧气,已经丧失了生存的欲/望,如今齐国竟然不顾国界的问题,大方的舍粮给莒国/难/民,愿意留在齐国的就去帮忙种田开荒,不愿意留在齐国的,拿了舍饭还能回国。
难/民也发现了,其实齐国的人并非他们想象的那样奸诈,起码在这种事情面前,连本国的国君都不管他们,而齐国的国君却顾及他们。
因此很多莒国的难/民都记得齐国的好处,没有忘怀,如今就到了报答的时候。
那个难/民带着他们一路下山,莒国的边邑因为受到波及,所以十分潦倒,一片荒芜,但是在荒芜中立着一个简陋的小房子,是那难/民修建的,走近一看,好些难/民都在这里避难,虽然简陋得很,但是并不肮/脏不堪。
有人看到他们走过来,连忙过来帮忙,好几个人抬着齐侯进去,将齐侯放在唯一的简陋的榻上。
难/民说:“恩公放心,我们这里有个老医师,我马上叫他过来,就在附近。”
吴纠俩忙点头,说:“有劳了。”
那难/民说:“恩公别这么说,您之前不计前嫌,实在让我羞愧不已,如今能有我报答的时候,是我的幸事。”
他说着,不再废话,赶忙去叫老医师去了,那难/民走了,吴纠环顾了一下四周,很多人都在看他们,可能是因为不知道吴纠和齐侯的来历,觉得很好奇,但是眼中没什么恶意。
一个老婆婆捧着一只只有半个的碗走过来,递给吴纠说:“年轻人,喝点水罢。”
吴纠连忙谢过,想要喂齐侯喝点水,齐侯的嘴唇已经干裂了,但是齐侯完全没有/意识,根本喝不了水。
就在吴纠着急的时候,那难/民带着老医师来了,老医师是个白发苍苍的老者,看起来年纪很大,连忙过去给齐侯查看伤口,又对吴纠用树枝做的简易固定大为惊讶,毕竟这个年代医学不发达,很多人信巫术,但是不信医术,就像棠儿,棠儿被人叫做棠巫,但并非是棠医,就是这个道理。
因此老者看到那树枝做的简易固定很惊讶,对吴纠说:“还好有这个固定,若不是这样,他这条手很难恢复了。”
老医师给齐侯检/查了一番,然后弄了一些简陋的草药,给齐侯止血消肿,又将手臂接好,难/民们找来树枝,又给齐侯的手臂固定了一下,忙活了一大通。
等将齐侯照顾好了,老医师又给吴纠看了手,吴纠是皮外伤,但是伤的很严重,双手的关节里都是伤痕,伤在这种地方十分不好,根本没办法活动手,只要一动就裂开。
很快天色就黑下来,他们整整逃了一天,吴纠累的精疲力尽,难/民们全都睡在房舍里,十分拥挤,但是还是将那张简陋的床榻让给齐侯,其他人都窝在角落里。
难/民安抚说:“恩公别急,恩公们都是好人,绝对有大富大贵之相,没有事儿的,老医师也说了,恩公他身/子骨强壮,很快就能恢复。”
吴纠点了点头,说:“真是谢谢你们。”
那难/民说:“恩公别这么说,若是没有恩公你们的舍粮,我们恐怕已然要饿死了,和谈这些?”
夜很深了,吴纠困得不行,但是不敢睡觉,就怕齐侯醒过来,有什么需要的,因此就坐在一边儿,盯着齐侯的脸看。
齐侯脸色苍白,不过因为止血,已经不像之前那么难看,又因为旁边有火堆,十分暖和,因此齐侯的眉头也舒展开了。
吴纠就仔仔细细的盯着他,慢慢伸出手来,轻轻/抚/摸/着齐侯的鬓发,轻轻的,顺着齐侯棱角分明的脸部轮廓抚/摸下去。
就在吴纠的手指抚/摸/到齐侯的嘴唇的时候,突然齐侯的眉头颤了一下,浓/密的眼睫也颤/抖了一下,皱了皱眉,然后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吴纠立刻惊喜的盯着齐侯,齐国果然是醒过来了,有些迷茫的睁开眼睛,因为失血的痛苦,让他有些难受和疲惫,嗓子干哑的厉害,发出“嗬……”的一声粗喘声。
吴纠连忙探头过去,低声说:“君上?”
齐侯眼前还很昏花,冒着金星,首先听到了吴纠的声音,很低,很沙哑,但是带着浓浓的惊喜,仔细一看,果然是吴纠。
齐侯看到吴纠,这才想起来他们在逃命,猛地一惊就要坐起来,吴纠连忙拦住他,说:“别动,快躺下。”
“嘶……”
齐侯似乎感觉到自己的手臂有问题,疼的他一个激灵,惊讶的说:“孤的手……”
吴纠连忙说:“没事儿,只是骨折了,老医师已经给你看过,说君上身/子骨好,很快就能复原。”
齐侯听了,这才慢慢环顾了一下四周,夜很深,大家都睡了,只有吴纠和齐侯还醒着。
吴纠赶紧将之前的事情说了一遍,齐侯听说他们这是在莒国,有些吃惊,不过很快就说:“二哥,你怎么样,伤口严重么?快让孤看看。”
吴纠见他自己伤成那样还关心自己,心里到底有些感动的,说:“纠无事,伤的严重的是君上,君上快些歇息罢。”
齐侯慢慢躺下来,突然说:“孤做了一个梦,梦到二哥还哭了呢。”
吴纠听到他这么说,顿时感觉有些不自然,咳嗽了一声,心想着绝对不能让齐侯知道,就让他觉得自己是做梦罢!
齐侯说了两句话,不过很快就体力不支,又沉沉的睡过去了,因为齐侯已经没什么事儿了,起来还能讲自己做梦了,吴纠才放心一些,顿时感觉疲惫的不行,身/体要支撑不住了,趴在榻边上就昏睡过去,睡得很沉……
齐侯和齐国的大司徒在山上遇到了伏兵,有贼子要行刺,不止如此,山上还有浓烟,显然是有人布置的陷阱,石速和周甫又不傻,自然要怀疑带路的官/员。
不过那官/员也知道自己会被怀疑,因此上演了一出苦肉计,将自己弄得伤痕累累,最后让士兵把自己抬了回来。
那官/员顶着一身伤口,哭着趴在地上说:“公子!将军!小臣!小臣无/能啊!!小臣无/能,小臣没能保护好君上啊!!”
周甫已经派人找了一天,什么也没找到,最后虎贲军倒是找到了伤痕累累的官/员。
周甫立刻说:“怎么了!?你快说!”
那官/员哭嚎着说:“君上……君上他……他……”
官/员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件带血的黑色衣裳,正是齐侯的,吴纠当时用齐侯的外衫擦血,然后扔在一个岔路上,想要迷惑那些追兵,后来追兵果然到了,见到了这件衣裳。
官/员小心翼翼的将那件染血的衣裳拿出来,哀嚎着说:“君上他……呜呜呜呜……”
周甫和石速一看到那件衣裳,顿时心里“咯噔!”一声,周甫连忙说:“君上和大司徒到底怎么了?”
那官/员哭着说:“将军您不知道,这一切根本就是个圈套啊!是陷阱,是那个大司徒做出来的!”
他的话一出,石速立刻皱起眉来,脸色一沉,周甫和吴纠的交情也不错,听到他这话愤怒的说:“你撒谎。”
那官/员吓了一跳,立刻委屈的说:“不不,小臣没有撒谎,没有撒谎啊!是大司徒干的,当时小臣就在旁边,那些伏兵和厌恶都是大司徒弄出来的,他竟然想要谋反!想要弑君啊,君上没有防备,就被刺伤了,小臣护着君上奋力逃脱,奈何他们人多,根本无法逃脱,君上身中数剑,摔下山崖,小臣……小臣奋力去拽,只拽到了这件衣裳!”
石速皱着眉,阴沉着脸,说:“若是大司徒做的,那你这个目睹全过程的人,怎么还有命活着回来?”
那官/员打定主意,要把这些事情推给吴纠,因此已经想好了怎么回话,便倒背如流的说:“大司徒也要杀了小臣啊,小臣被一路驱赶,大司徒将小臣也推下山崖,但是小臣……小臣命大,只是摔在山石上,才没有摔死……”
“胡说!”
周甫断喝了一声,说:“你撒谎!大司徒不会做出这等下作的事情来!”
那官/员见周甫大火,连忙磕头说:“将军!将军您要相信小臣啊,小臣所言句句属实,且……且当时大司徒推小臣下山的时候,小臣从他身上拽下来一物,请两位过目!”
那官/员说着,又从袖子里拿出一样东西,竟然是一只白色的小玉敦,小玉敦乃是珍贵的玉石,雕刻玲珑,此时却摔得缺了角,斑斑驳驳的,上面还有血迹。
周甫和石速一眼就认出来了,这的确是吴纠的,吴纠每天都随身佩戴着这个小玉敦,两个人并不知道这玉敦代/表着什么,但是都知道吴纠很喜欢这个配饰,从不离身。
其实在和玉敦代/表着“生”,在莒国的梁甫山的时候,吴纠冒着生命救了齐侯第一次,那之后,齐侯便把这小玉敦交给吴纠,齐侯说过,这小玉敦里有一滴自己的血,算是歃血为盟,日后就算吴纠有杀头的罪过,也可以用这个小玉敦抵一次命,君无戏言。
吴纠之后便把这小玉敦随身佩戴着,一方面这是一块面死金牌,另外一方面也因为这是国君赏赐的东西,所以佩戴着是表达恭敬。
而如今,这枚小玉敦竟然在那官/员的手中……
周甫一脸惊讶,石速却依然沉着脸,声音沙哑的说:“找,派所有人去找/人,若说是大司徒谋反,速第一个不信,除非找到人,当面承认,还不快去!”
石速的声音低沉沙哑,却十分威严,那官/员见他们不信,心中焦急,但是又害怕露馅,赶忙站起来,连滚带爬的往外跑,说:“是是是,小人这就去派兵搜寻,一定会找到君上和大司徒。”
周甫见那官/员走了,连忙对石速说:“石大哥你怎么让他走了!你看他贼眉鼠眼的,一定有问题,让他去找君上和大司徒,肯定会出事儿。”
石速只是皱着眉,但不见周甫那样慌张,说:“上山去勘/察地形的事情,只有咱们这些人,包括当地的官/员知道,而在山上突然遇到了袭/击,还是有组/织的,势力不小,你觉得会是谁?”
周甫立刻说:“自然是那狗屁的地/方/官!”
在春秋年代,尤其是早中期,“地/方/官儿”和“村官儿”可不像很多人脑子种异想天开的简单。
在周天子册封诸侯的时候,其实异姓诸侯也就相当于“村官儿”。试想想看,整个周朝的管辖范围其实就那么大,最北端,被周天子视为周朝之中的蛮族,那便是燕国了,燕国处于整个周朝的北顶点,其实就是现在的北/京一代,从北/京一代往下走,下至最南端的楚国,楚国则是现在的湖北一代,这么一点点的距离,划分了一百七十多个国/家,每个国/家起初都是那么一点点,在周天子眼中,可不就是村官儿么?
周朝之所以礼仪崩坏,其实就毁在这些“村官儿”可以带兵这件事情上,在周天子眼中,村官也不值一提,下放了兵权,以致于现在异姓诸侯慢慢膨/胀,慢慢扩张,最后反而是姬姓诸侯变得落寞下来,往往要看异姓“村官儿”的脸面。
周天子和诸侯之间的关系如此,而诸侯和他们下级邑官之间的关系其实也是如此的。
最简单的举例,那便是鲁国和邾国了,邾国乃是鲁国的一个小邑,刚开始并非是邾国,而是邾邑,但是因为小邑蓬勃的发展,渐渐开始拥有强大的兵力,便从鲁国区分了出来,变成了鲁国的附属国/家。
因此村官儿在那个年代可是拥有实权的官/员,虽然远离天子,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厉害的能耐,一说出来土的掉渣子,但是其实很多国/家内乱,公子逃离,想要搬救兵回国继位,找的都是这样的村官儿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