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侯用帕子给他擦汗,吴纠吓了一跳,赶紧撇开齐侯的手,因为吴纠此时不太对劲儿,有点冲动的势头,被齐侯温柔的擦汗,更是冲动起来。
吴纠赶忙说:“纠自己来就行。”
齐侯没看出吴纠的失态,就将帕子交给了吴纠,这个时候正好有人来禀报行程,因此齐侯就下了车,留吴纠一个人在车中。
吴纠赶紧松了一口气,不然自己这尴尬的样子就被发现了,吴纠连忙深吸几口,缓和了一下自己激动的心情,这才也走出了缁车,跳下车来。
齐侯在和人说话,吴纠站在远处看着齐侯的背影,齐侯正抬起手臂来,黑色的袍子展开,勾勒出齐侯高大的身材,吴纠一看,顿时嗓子一紧,莫名其妙又有些激动,感觉自己怎么跟个痴/汉似的?
吴纠赶紧别过头去,往旁边走去,想要到旁边冷静冷静,结果他才走了几步,就听到召忽的声音沙哑的说:“你干什么,一会儿就上路了,你、你别闹我。”
东郭牙的声音难得笑眯眯,说:“中大夫不喜欢?”
召忽的声音咬牙切齿的说:“你滚,你才喜欢!”
东郭牙则是淡定的说:“还行,东郭的确挺喜欢。”
召忽一听,声音断了一会儿,随即说:“你,你这厚脸皮!轻一点,真的疼。”
吴纠顿时差点给噎着,赶紧转头急匆匆走了几步,避开那传来的声音,这才松了口气,竟然被召师傅和东郭师傅秀了一脸恩爱。
吴纠只好走回来,坐在车旁边休息,托着下巴看着远处的齐侯,齐侯还在和人说话,伸手指着什么,表情很严肃,面相十分硬朗,的确是英俊帅气的,而且异常俊美。
吴纠心想着,自己有反应也是正常的罢,毕竟这具身/子三十岁,也是如虎狼的年纪,以前吴纠没有这些心思,自然也不多想,如今和齐侯开始交往,没想到竟然真的有了这心思。
吴纠看着齐侯的背影,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似乎在想什么……
齐侯本在和人说话,就感觉后背射来两道火/辣辣的视线,盯着自己后背,好像要扎穿一样,十分的危险,齐侯本是个有危/机意识的人,还以为是刺客,回头看了一眼,但是没有发现任何异动,只是看到吴纠正盯着自己。
齐侯忙完了就走回去,说:“二哥,休息好了么?休息好了咱们上路罢,早些回去。”
吴纠点了点头,两个人上了缁车,就继续赶路了。
很快大军就回到了齐国,士大夫们夹道迎接,满朝文武全都到了,迎接着大军,还有盐车进城。
这一次他们可谓是大获全胜,而且齐国只是走到谭国,就已经获得了顺利,都不需要出兵援助。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大家的策略,还有分工合作的默契。
齐侯回国,自然要开始论/功欣赏,而这次宋国大败楚国,解了郑国的危/机,也给天子的洛师解了危/机,要知道洛师就在郑国的旁边,若是郑国亡了,洛师就失去了门户,定然也离灭国不远了。
因此不只是齐侯论/功行赏,天子也很快派人送来了文书,要论/功行赏。
而且这送来文书的人,那可是天子最信任的单伯。
之前也说过,单国乃是洛师的城内封国,单伯是伯爵爵位,手上掌管的是洛师的兵马。
单伯这人三十岁出头,比吴纠稍微大一些,整个人看起来威风凛凛,还有一些憨厚的模样,身材高大,腰夸宝剑,很快走上殿来。
单伯走进来,吴纠一看,好家伙,他以前觉得齐侯这个人就够高大的了,没想到单伯竟然比齐侯还要高一些,一身黑甲,长相有些凶悍,脸颊上还横着一道伤疤,但是仔细一看,除去那伤疤,似乎也并非凶悍之相,憨厚中带着英挺。
单伯乃是姬姓,单氏,名作子正,给齐侯拱手行礼,然后呈上了天子的表彰文书。
齐侯让人在朝上宣读,天子表彰了这次主要几个有功勋的国/家,头等功自然是齐国,然后是宋国,最后是邾国,这三个国/家在郑国危难之时,挺身援助,解除了郑国为难,并且巩固了天子威严,因此天子准备在洛师召开庆功大/会,邀请在各国诸侯,前来为齐国宋公与邾国庆功。
其实除了庆功一说,还有其他的事情,那便是邀请诸侯国,一起讨论对抗楚国的事情。
楚国一直是周天子的心腹大患,毕竟楚国与天子分庭抗礼,天子怎么可能允许自己的睡榻之边有其他人,还是个非常强大的人?
因此天子胡齐想要趁着这次重伤楚国的机会,讨论一下乘胜追击的办法,虽然其他诸侯国在这次郑楚的交战中根本没有出力,而且还帮了倒忙,例如谭国遂国和鲁国莒国,但是大家也想要分一杯羹,全都要见风使舵的联/合/起/来攻打楚国。
天子怕大家没有章法,相互抢功,最后反而被楚国一一击破,所以想要联合众人商议。
还有就是,谭国遂国鲁国和莒国这四个国/家,在这次郑楚的战役中,拖了后腿,天子十分生气,想要降罪他们,因此也要趁着这次给予责罚。
单伯除了带来了褒奖的文书,还带来了请柬,恭敬的呈给齐侯,声音很低沉浑厚,说:“天子在洛师摆下盛宴,宴请各国诸侯,还请齐公和齐国大司徒赏脸。”
齐侯笑了笑,说:“单公您客气了,什么赏脸不赏脸,小白乃是天子的子民,自然要恭敬的尊重天子,这个宴席,小白是一定会参加的。”
吴纠坐在路寝宫的席上,听到齐侯又说自己是“小白”,顿时没来由的笑了笑。
那单伯还以为吴纠在笑自己,吴纠笑起来简直是如沐春风,面容斯文优雅,单伯一愣,看的都愣住了。
齐侯一见,使劲咳嗽了一声,说:“单公车马劳顿,请入驿馆歇息罢,等孤准备妥当,便与单公一起赶赴洛师。”
单伯连忙拱手说:“是,谢齐公。”
很快便散朝了,如今将楚国打得落花流水,众臣也都很高兴,气氛不错,尤其吴纠又立了大功,因此卿大夫们对吴纠更是礼遇有嘉,大家全都拱手见礼,高傒和国懿仲都恭恭敬敬的。
吴纠走出路寝宫,正要去政事堂,就听身后有人叫自己,说:“大司徒,齐国大司徒。”
吴纠转头一看,原来是单伯子正,单子正走过来,对吴纠拱了拱手,笑着说:“齐国大司徒。”
吴纠连忙也拱手说:“单公,纠有礼了。”
单子正笑着挠了挠自己的下巴,脸上完全没有方才的威严,反而有几分憨厚,说:“这……大司徒恐怕是不记得子正了罢?”
吴纠一听,顿时心中一紧,难道以前的公子纠认识单伯么?
之前吴纠也去过洛师,不过那时候单伯正好被派出去公干了,因此没有正面见过单伯,不过单伯和公孙隰朋乃是好友,之前攻打遂国,也是单伯带兵,齐国主帅。
不过这么多次,吴纠都没正面见过单伯,这还是第一次正面相见,而且离得这么近。
吴纠的眼睛转了转,心想着这单伯也不知道和公子纠有什么交情,还是来试探自己的?
吴纠拱手说:“单伯乃天子心腹众臣,纠怎么能不记得呢?”
那单子正听他这么一说,顿时脸上露/出一股略微失望的神色,转瞬又恢复了正常,笑着说:“看来……看来大司徒真是不记得单某了。”
吴纠心中好生奇怪,这个时候正好公孙隰朋从旁边走过去,看到了单子正,笑着说:“单大哥。”
单子正见公孙隰朋来了,连忙拱手说:“公孙老弟,为兄听说你要成婚了,先恭喜了。”
公孙隰朋笑着说:“多谢大哥,不过这事儿还要再往后搓一搓呢。”
单子正笑着说:“是啊,楚国来犯,这之后事儿多得很,耽误了老弟的婚事,老弟成婚的时候,一定要告诉为兄,为兄好给你准备一份贺礼!”
公孙隰朋和单子正的关系看起来还挺好,吴纠正好趁机就开溜了。
吴纠匆匆往政事堂走,没想到有人半路拦截,竟然是齐侯,齐侯带着吴纠去了小寝宫,吴纠还以为齐侯要和自己说什么机/密的大事儿,结果不然。
齐侯拉着吴纠的手,一脸委屈的说:“二哥,孤不喜你与单伯走的太近。”
吴纠这叫一个头疼,自己怎么和单伯走得近了?不只是单伯,就连齐侯表情也是怪怪的,这让吴纠很奇怪,公子纠到底和单伯有什么交情?
不过吴纠可不是公子纠,也不能这么大咧咧问出来,惹人怀疑,被人当成怪物妖祸看待,因此只能打岔。
吴纠说:“纠与单公并没有什么私交。”
他的话刚说到这里,齐侯就一脸哀怨的说:“二哥还想骗孤,当真该罚。”
他说着,一下就将吴纠抱起来,猛地按在榻上,吴纠吓了一跳,因着之前做了奇怪的梦,因此吴纠此时心跳有些快,看着齐侯越来越近的俊脸,心脏更是“梆梆梆”打鼓。
吴纠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齐侯的嘴唇慢慢压过来,吴纠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齐侯的嘴唇却没有亲在吴纠的唇上,而是错过去,在吴纠的耳/垂上轻轻蹭了蹭,用沙哑低沉,苏气满满的声音说:“那么就罚二哥……给孤做二十个大包子罢。”
吴纠一听,顿时什么兴/奋激动冲动全都没了,一下灰飞烟灭,差点对着齐侯翻个大白眼,很不客气的伸手将齐侯推开,整理了一下的衣裳,还掸了掸,仿佛齐侯给他碰脏了似的,一脸嫌弃。
齐侯一件,赶忙说:“二哥,你去哪里?”
吴纠没好气的说:“纠公/务繁忙,不似君上这么闲,君上若想吃包子,膳夫也会,传膳就是。”
吴纠说着,就走了出去,齐侯叫了两声,吴纠都没停,急匆匆就走了,齐侯隐约觉得吴纠可能是有点生气,但是不知原因……
天子设宴款待,很多国/家都响应,纷纷上路赶往洛师,毕竟这次宴席可是看热闹的大好时机,而且还能分一杯羹。
看热闹自然看的是鲁国谭国莒国遂国的热闹,这四个国/家在天子诏令之下,竟然攻打齐国,这说大了就是谋反啊,自然有很多国/家愿意看热闹。
而分一杯羹,自然就是分的楚国,大家都想乘胜追击,干脆一举灭了楚国。
不过吴纠不这么认为,楚国十分强大,都能和天子分庭抗礼,可见强大的程度,而且楚国地处南面,地形崎岖,很多地方都是易守难攻的,周朝的国/家要是攻打楚国,战线拉得太长,十分不利,补给就是问题。
若是楚国跟他们拖延,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呢,绝对会把他们拖到粮草用尽,最后再来个反扑,那便是得不偿失的。
吴纠觉得,如今周朝的势力,还不足以灭掉楚国,因此并没有分一杯羹的打算,还不如趁着楚国元气大伤的时候,好好休养生息。
虽然吴纠这么认为,但是大/会还是要参加的,毕竟这大/会,也是褒奖大/会,天子要亲自褒奖齐侯宋公和邾国国君。
齐侯和吴纠没在临淄城呆多久,又开始浩浩荡荡的上路了,往洛师开去,准备参加天子亲设的宴席。
这次因为是去受封,所以不需要带很多兵马,随行将军便是展雄,自然还有随行的单伯,大家一起往洛师去。
齐侯对单伯的态度好生奇怪,人前是笑眯眯一脸亲和恭敬,人后则是十分敌对,敌对的莫名其妙的。
大家因为同行,因此难免也说说话,吴纠在缁车里坐着的时候,自然只能和齐侯说话,但是一路上车马劳顿,总是坐车难免累得慌,吴纠有的时候就会骑着纠墨跟着队伍走。
单伯就催马过来,单伯的马是黑色的,正好和纠墨形成鲜明的对比,一白一黑还挺衬托的。
吴纠发现,单伯这个人,其实为人还挺好的,有些憨厚老实的模样,不过整体给人威严正气的感觉,也是将军出身,沙场锻炼出来的“老将”,因此整个人气势很强。
单伯为人很诚恳,又大方慷慨,因此和公孙隰朋很对盘,两个人是多年的老友,吴纠也觉得单伯人不错。
单伯与吴纠并排骑着马,两个人有说有笑,齐侯掀开缁车帘子,就看到了这一幕,顿时胃里头打翻了醋缸子。
吴纠不知说什么,单伯朗声笑了笑,说:“大司徒说笑了,子正这三脚猫的功夫,怎么敢做大司徒的师傅?当真折煞子正了。”
齐侯一听,心里腹诽着,二哥什么眼力,那单伯虽然擅于用兵,但是是个蛮夫,就有力气,肌肉挺多,手上功夫却不好,二哥竟然觉得单子正功夫好?还不如自己呢。
齐侯这么想着,那两个人又说到旁的地方去了,单子正说:“大司徒,你这马十分矫健,定然是千里良驹,子正能摸/摸么?”
吴纠自然没有拒绝,说:“单公请便。”
齐侯这个时候笑了一声,突然伸手放在嘴边,“嗖——”的吹了一声口哨。
就见单子正的手还没有摸/到纠墨,纠墨突然一仰脖子,突然撂起蹶子来。
要知道纠墨虽然矫健,但是十分温和,从来不尥蹶子,也不会发脾气,不知怎么突然就撅起来,不让单子正摸它的鬃毛。
与此同时还突然急促的调头,“嘎达嘎达”向前跑去,冲着缁车跑过去。
纠墨可是齐侯赏赐给吴纠的宝马,自然听齐侯的话,齐侯一吹口哨儿,纠墨就跑过来了。
齐侯此时气定神闲的笑着说:“好纠儿,真乖。”
吴纠都要给齐侯气死了,而单伯则是一脸震/惊,他可不知那马匹叫做纠墨,还以为齐侯叫吴纠的小名儿呢,口气满满的宠溺,而且毫不掩饰,看的单伯很快一脸失落。
吴纠气的要死,纠墨却不听他的,跑到缁车旁边,齐侯伸手一抄,就将吴纠给抄起来,抱在怀中,从马上抱到了缁车上,说:“二哥,骑马太累了,还是跟孤坐车罢。”
吴纠因为那一声“好纠儿”,已然无/地/自/容了,又看到了单伯投来的震/惊表情,感觉自己要是解释,其实是那匹马叫纠墨,可能越描越黑,单伯都不会信的,因此干脆装鸵鸟,也不解释了,钻进缁车中坐着。
一连几天,齐侯都在昭示所有权中度过,很快便到了洛师。
因为这次宴席,乃是天子召命,又因为齐国打退了楚军,因此没有国/家敢阻拦他们,一路全都自动借道,恨不得跪着请齐侯走他们国/家,当成是一种荣耀,毕竟也能趁机巴结一下齐侯。
齐国的队伍很顺利的就进入了洛师,天子自然不会在城门口迎接,但是天子竟然亲自在宫门口迎接,这是多大的殊荣?
因着天子来迎接,所以先到的诸侯也都跟着天子来迎接了,宫门口人很多,各种爵位的朝袍都有。
展雄一眼就看到了宋公御说,因为之前宋国与楚国交战的缘故,展雄虽然见到了宋公,但是宋公御说忙于政务,两个人真的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说些私事,如今倒是好了,宋公也亲自来了。
宋公穿着一身黑色的朝袍,不知是不是因为忙于政事,因此清瘦了不少,但是很有精神,看到展雄,目光有些灼灼然的,展雄一看就知道,御说肯定也是想念自己了,不由的笑了笑。
吴纠看着身边的展雄,一脸痴/汉表情的盯着宋公,忍不住轻轻戳了戳展雄,展雄这才咳嗽了一声,把自己那灼灼然的目光收了回来。
不只是宋公御说来了,邾国国君也早就到了,曹克站在队伍中,虽然他没有封号,乃是鲁国的附属国/家,连个子爵都不是,但是因为曹克这次立了大功,因此也是天子的座上宾,曹克站的也十分靠前。
吴纠记得还是之前北杏会盟的时候,见到过一次曹克,邾国国君曹克给人的感觉很深刻,是那种精明,会拍马屁的人,他虽然拍马屁,但是不像审友,透露着一股坏得流油的谄媚,而是拍的人十分舒坦。
而且曹克特别明白时事,虽然他是鲁国附属国/家的国君,但是明白如今鲁国已经走了下坡路,为了避免邾国像遂国一样,沦为鲁国野心的牺/牲/品,曹克知道该怎么做,依附谁。
大约有一年多都没见到曹克了,曹克穿着一身朝袍,整个人显得高挑精明,一双狭长的眼睛习惯性的眯着,年纪不大,但是老成持重,的确是个年轻有为的。
或许是因为曹克亲自领兵阻拦鲁国的缘故,因此曹克也瘦了不少,看起来轻减了许多。
天子亲自迎接齐侯,两个人互相寒暄着,简直是一脸虚伪,不过吴纠觉得,其实齐侯虚伪的时候,也挺帅气的……
天子引着齐侯往里走,笑着说:“这次当真有劳齐公,齐公深明大/义,乃是我周朝的楷模啊,诸位公侯,也要多向齐公习学才是。”
“是是是。”
“齐公真乃楷模!”
“我等习学的典范。”
“齐公深明大/义……”
天子胡齐一说话,很多国/家的人都应和着,早到的都是一些小国/家,以表达对天子的尊敬,例如蔡国陈国等等,这些国/家都是亲近齐国的,毕竟太渺小了,想要巴结齐侯,一听天子说话,立刻迎合,不停的赞美齐侯。
天子将齐国的队伍直接安排在宫中歇息,晚些就是宴席,也不必跑来跑去,今日宴席之后还是在宫中歇息,第二天一大早再去驿馆下榻,之后他们还要召开大/会,商讨对付楚国的计策。
齐侯和吴纠准备先休息一会儿,展雄则是偷偷溜走了,吴纠看见展雄一脸迫不及待的就跑了,肯定是去找宋公御说了,吴纠也没有阻拦,毕竟展雄这相思病可是大着呢。
吴纠以前可不能理解,毕竟他没什么情/欲,但是如今倒是理解了,若是有个喜欢的人,自然不想和他分开,展雄和宋公一个是齐国将军,一个是宋国国君,两个人隔着千山万水,能见面的时候自然高兴了。
吴纠也累了,稍微歇了一会儿,齐侯便叫他起来了,两个人换了衣裳,就准备往宴席去,今日的宴席非常隆重,他们需要早去表达尊重,不然其他国/家会嚼舌/头根子,说他们妄自尊大等等。
吴纠和齐侯到了宴席大殿的时候,里面已经人声鼎沸了,他们一走进去,顿时成为了焦点,好多人聚拢过来,一直对着他们拱手。
吴纠眼尖,还看到了谭国的老国君,老谭公躲在人群中,毕竟这次过来,谭国可是挨批的,因此格外低调,就怕旁人给穿小鞋儿。
吴纠则是笑眯眯的对老谭公拱手说:“谭公,许久不见了。”
老谭公本身很低调,结果被吴纠这么一说,顿时也成了焦点,大家看向老谭公的眼神特别不屑,还有嘲笑的,毕竟谭国可是出丑了,一直以来和齐国为敌就不说了,这次竟然还差点造/反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所有诸侯国都听说了这事儿,此时就笑着议论起来了。
老谭公脸色不好,干笑说:“齐公,齐国大司徒。”
齐侯也笑眯眯的说:“老谭公,身/子可还硬朗否?”
老谭公赶紧说:“谢齐公挂心。”
他们这说着话,天子胡齐就从里面走了出来,大家赶忙跪地行礼,拜见天子。
天子胡齐笑着说:“诸位不必多礼了,都平身罢。”
大家纷纷站起来,天子胡齐还特意说了一句:“齐公,快请坐。”
这一句话就显示出来了齐国的不同,齐侯的不同。
齐侯谢过之后坐下来,吴纠坐在他旁边,大家也纷纷落座。
天子胡齐开始致辞,说:“今日寡人宴请各位公侯,乃是为了楚国那些南蛮子,被我周朝大兵打退一事!此次能大败楚军,齐国宋国和邾国皆是功不可没,如今,让各位举杯,敬三位国君。”
众人赶紧举起酒杯,向齐侯宋公和邾国国君敬酒。
天子又赏赐了三个国/家,便脸色一变,说:“这次楚国进犯,我周朝也有不明事理的国/家,藐视寡人的威严,无视寡人的诏令!公然反叛!”
他说着,“嘭!”一拍桌案,吓得老谭公的酒杯“咕噜”就掉在了地上,弄了一身的酒水。
就听天子胡齐说:“谭公,你可知罪!?”
老谭公一听,这分明是柿子找软的捏,除了谭国,还有鲁国莒国也有份儿,但是天子只是点名了谭国,毕竟谭国弱小,鲁国和莒国乃是东方并列第二大的国/家,兵力强盛,胡齐也不敢冒然点名。
再者说了,鲁国莒国只是趁着齐国空虚,想要攻打齐国罢了,说小点儿,这事儿可以说成是诸侯之间的私人恩怨争斗,而谭国的性质不同,谭国阻拦借道的救兵,那真是公然藐视周天子了。
老谭公“噗通”跪在地上,说:“天子饶命,天子开恩啊,都是我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儿,老夫已经将小儿亲自正/法,以儆效尤了,还请天子开恩,看在老夫一片至诚之心,忠心耿耿的份儿上,饶了老夫罢!”
老谭公说着,还一个劲儿的给齐侯打眼色,似乎是希望齐侯给自己美言几句。
齐侯笑了笑,不紧不慢的说:“天子,谭公说的正是,谭公忠心耿耿,一直以来都是尊王的楷模,这次谭国出现内乱,乃是谭国太子贪心不足,如今谭国太子已经正/法,还请天子看在谭公为长者的份上,饶了谭公这次。”
齐侯都开始给谭公说情了,其他国/家自然也没话可说,天子胡齐则是说:“谭公,你瞧瞧,瞧瞧齐国的国君,你要好好习学啊。”
老谭公赶紧拱手说:“是是是,齐公深明大/义,大人/大量,天子英明明/鉴,老夫谢过天子和齐公。”
齐侯这个时候却笑眯眯的说:“不过……”
他这么一说,老谭公心里咯噔一下,就听齐侯又说:“谭公虽然忠心耿耿,却治家不严,治/国不严,以至于出现了如此重大的失误,谭国太子竟然公然反叛天子,若是不给谭公一些小惩大诫,恐怕难以服众,会给诸侯国/家,起到反面的表率。”
老谭公刚听齐侯给自己说情,才松了一口气,顿时这一口气又提上来了,当真是提心吊胆。
齐侯的话说的甚是巧妙,这样一来,全都是围着天子团团转,天子自然高兴了,便说:“按照齐公之意,该如何小惩大诫?”
齐侯笑了笑,拱手说:“天子明/鉴,这谭公年纪大了,本该安享晚年,再让谭公劳心劳力的治理国/家,也是天子您的不是,旁人还以为天子您苛待诸侯呢。”
他这么一说,众人全都明白了,齐侯这一个甜枣,一个棒/子,竟然要撸掉谭国的国君!
他们想的没错,齐侯的确想要撸掉谭国国君,谭国本身是子爵,小小一个国/家,但是多次和齐侯叫板,别看面儿上挺好,其实内地里势同水火,若是给了谭国喘息的机会,回过头来定然又会找齐国的麻烦,因此齐侯便想着,干脆直接撸掉谭公。
因为这次齐国是大功,天子本在想怎么奖赏齐侯,若是给齐侯升爵位,固然是好的,但是齐侯就变成了一等公爵,这样一来,齐国本就强盛,爵位又高,胡齐又怕镇不住齐国,因此不想给齐侯升爵。
齐侯突然这么说,胡齐很明白他的意思,他想要谭国作为他的附属国/家,小小一个谭国,虽然富饶,但是离洛师太远了,因此胡齐扒着谭国也没有/意义,干脆做个顺水人情,削了谭国子爵,直接送给齐侯也好。
胡齐这么一想,便说:“齐公说的极是,极是,寡人险些没有想到这个,谭公年纪也大了,不如安享晚年,这谭国就改成谭邑,归属到齐国,由齐公来统领。”
他这样一说,谭公险些吐血出来,齐侯虽然给他美言了几句,没有什么惩罚了,但是齐侯又用一句话,竟然削了谭公的爵位,还将一个国/家降为小邑送给了齐侯。
天子用谭国贿/赂了齐国,谭公如何能不生气,但是没有任何办法,毕竟谭国这次理亏,他若提出异/议,恐怕这满殿的诸侯们都等着捡瓜捞呢,到时候性命都要不保。
谭公着急,其他的国君则是面面相觑,都看出来了,齐侯这次功劳大的很,因此胡齐顺着他的心意,给他奖赏,因此什么鲁国莒国,就赶忙缩着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根本不敢说话,也不敢叫板。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人急匆匆的冲进大殿,来人是胡齐手下的心腹,单伯子正。
单子正走进来,连忙拱手说:“吾王,子正方在宫门口发现一盘桓的贼人,便捉住盘/问,那贼人自称乃是楚王派来的使臣,想要求见吾王,说有重要事情禀报。”
众人一听,纷纷议论喧哗起来,吴纠奇怪的皱了皱眉,如今楚国兵败,退回南面去了,此时不应该赶紧缩着么?而且现在洛师之内正在召开大/会,这次大/会主要便是商议怎么乘胜追击的攻打楚国。
楚国的使臣竟然还敢进洛师来,感觉是不要命了。
“南蛮子竟然还敢过来?!”
“定然是楚国兵败,派人来会盟了!”
“是这样是这样!定然是惧怕了天子的威严!”
“天子英明,齐公英明!”
胡齐本身还沾沾自喜,不过有人喊话的时候还加上了“齐公英明”四个字,顿时让胡齐有些不高兴了,毕竟胡齐可是天子,真正的周王,而齐侯不过是个侯爵,竟然还要和自己平分英明。
不过这次若不是齐国巧计,洛师恐怕就要被攻破了,因此胡齐也不能说出这话。
胡齐只是脸色不好看,对单子正说:“去,将那楚国使臣,给寡人抓过来!寡人倒是要看看,他们楚国人还要做什么!”
胡齐说完,很快那楚国人就被带进了大殿,好几个虎贲军押/送那楚国人。
他走进来,不跪拜也不行礼,昂着头,一脸死士的模样。
胡齐一拍桌案,怒喝说:“大胆!毫升放肆!见到寡人,为何不行礼!?”
那楚国人哈哈大笑着说:“你们周朝气数已尽,我为何要行礼?”
“大胆!”
胡齐又喊了一声,说:“楚国已经兵败,如今抱头鼠窜的跑回了南面,竟然还有如此大的口气?寡人也当真是佩服了!来人!将他抓/住,给寡人剁成肉泥!”
那楚国人还是满脸得意,一脸不怕死的样子,说:“等一等!”
胡齐冷笑说:“怎么,害怕了?”
那楚国人说:“害怕?我们楚国人,还不曾明白什么是害怕!只是在我死之前,我需要将吾王的口讯,传达给你们周国人。”
他说着,目光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停在吴纠身上,随即露/出冷笑。
吴纠皱起眉来,心里隐约有些不安,心脏“梆梆”的狠跳了两下。
胡齐冷声说:“快说!”
那楚国人盯着吴纠,笑着说:“吾王说了,我们楚国虽然这一场仗打输了,但是也并不算输,因为吾王的幼弟,我楚国的幼王子,就潜伏/在你们周国之中,而且位高权重!”
他这一说,众人顿时一片哗然,大家纷纷往自己身边看,想要知道楚国人口/中说的是谁。
楚王的幼弟,楚国的幼王子?众人都没想到,楚王竟然还有另外一个弟/弟,而且潜伏/在周朝做奸细,听到“位高权重”四个字,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而此刻吴纠心里“咯噔”一下,猛地眯了一下眼睛,因为就在众人寻找那“楚国细作”的时候,吴纠已经知道他说的是谁了。
殿上一片喧哗,人心有些混乱,齐侯一见,立刻朗声说:“天子,这楚国人定然是想离间君臣之心,请天子明/鉴。”
胡齐立刻说:“对,齐公说的没错,莫要妖/言惑众!”
那楚国人哈哈大笑说:“怎么是我妖/言惑众?我楚国的幼王子,在你们周国的封国做大司徒,掌管天下大事儿,真是风光的紧呢!齐公你看看自己的身边……不正坐着那奸细吗?!”
他这么一说,众人都发出“嗬——!!”的一声抽气声,位高权重、大司徒,又坐在齐侯身边的,只有一个人,那便是——吴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