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蔡国摆开宴席, 请齐国楚国宋国邾国, 还有不怎么受待见的陈国一起用膳。
宴席上排场很大, 看得出来蔡侯献舞是很用心的, 毕竟这次的盟会是决定蔡国生死的大盟会, 因此蔡侯献舞也不在这种事情上小家子气了。
这边诸侯们赴宴, 那边隔壁, 鲁公卫侯莒子三个人也暗搓搓的摆开了宴席,宴席就在他们旁边,两边的宴席相隔也就小二十步的距离, 稍微大点声音说话,旁边就听得清清楚楚的。
众人在宴席上坐下,楚王熊赀借口换衣裳, 就离开了一会儿, 很快又回来了,他回来的时候身边还领着一个人, 吴纠一看, 是个女子, 大约十四五的年纪。
楚王熊赀很快落座, 笑眯眯的说:“诸位公侯, 这位乃是赀的侄/女。”
他说着,对那女子说:“快去给各位公侯见礼。”
那女子连忙起身, 款款走过去,一一给各位公侯见礼, 走到齐侯面前的时候, 捂着嘴嫣然一笑,随即才柔柔的说:“齐公,小女子有礼。”
齐侯只是拱了拱手,并没有多说,也没有多看一眼,反而是那女子,一直深情款款的,两只眼睛都能掐出/水来。
吴纠一见,楚王熊赀这是要软/硬/兼/施啊,刚才带大家阅兵,那是来硬的,如今便是要来软的,用美/人计贿/赂起齐侯来了?
楚王熊赀见齐侯不为所动,便笑着说:“赀这侄/女儿,好生命苦,他父亲得了重病,因此近些日子一直带在赀的身边儿,赀也是视如己出,不敢怠慢,如今侄/女儿心有所属,一直央求赀,赀这个做伯父的,当真不好拒绝,也是女大不中留啊。”
他这么一说,那女子顿时满脸娇羞,说:“伯父……”
吴纠一听,眼睛转了转,这个女子管楚王叫做伯父,而且楚王熊赀还说他父亲病重,这么一来,吴纠很快明白了这个女子的身份,女子怕是熊子元的女儿罢?
女子一边娇羞,一边频频看向齐侯,齐侯却端端坐着,目不斜视,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她似的。
楚王熊赀暗中观察了一下,见齐侯一直不搭理他这个岔子,便拱手笑着说:“齐国如今已经是泱/泱/大/国,在齐公的带领下蒸蒸日上,但是齐国后宫却如此凋零,齐公还未有夫人侍奉,当真是让赀看着心急,这样罢……”
他说着,笑眯眯的又说:“我这侄/女是长大了,常听说齐公是英雄,总是想要见一见齐公您,如今见到了,更是一颗心思都铺在了齐公身上,若是齐公不见笑,与我楚国结成姻亲之好,如何?”
众人一听,纷纷看向齐公,楚王熊赀这么说,摆明了就是想要和齐国联姻,联姻为的是什么?当然是结盟啊!楚王想要通/过姻亲的关系,和齐国结盟,这样一来,北面有齐国,南面有楚国,整个周朝都夹在了他们中间,要知道势能永远是最可怕的。
而且楚王想的很好,如果和齐国结亲了,那么他们的危/机也就顺利度过了,只要齐国不攻打他们,就算周朝准备了八国联军来攻打他们,也无济于事,就好比隔壁那几个抻着耳朵偷听的国君们,没有一个成大器的。
莒子贪/财好色,这就不必说了,卫国经过内乱,势力大不如从前,卫侯还是个阴险小人,没什么建树,总想要占便宜,没有远见,而三个国/家中最大的鲁国呢?
鲁国本是个大国,连齐国都要害怕的国/家,然而鲁公却是个无/能的,还没有他母亲文姜的治/国手腕独到,而且鲁国之前发生了鲁公劫持齐国卿大夫吴纠这样的丑事,又连续发生天灾饥/荒,损失了士大夫臧辰等等的事情,已经备受打击,根本无法和以前比拟。
因此楚王熊赀根本不把他们看在眼中,就算楚国被受重伤,也只是视他们为蝼蚁,不足为惧。
那边三个国君是听得清清楚楚,楚王想要和齐侯结成姻亲之好?这一下那三个人都给吓怕了,赶紧支着耳朵继续听,想要听听齐侯的态度。
吴纠深知楚王到底是什么意思,嫁侄/女是假的,想要笼络齐国是真的,因此什么他的侄/女看上了齐侯,这都是好听罢了。
不过吴纠听起来还是有些吃味儿的,毕竟别看他表面斯文,其实内地里性子也很霸道,吴纠和齐侯坐在一起,听到这里,就暗搓搓的伸手过去,在他腿上捏了一把。
哪知道齐侯反应这么快,一把就捏住了吴纠的掌心,怎么也不撒手,宴席上两个人在案子下面手拉手,实在太丢人了,吴纠挣了两下,但是都没有挣开,还是自己把手送过去的,这么一想更觉得丢人了。
就见齐侯笑眯眯的,一派心情大好的模样,不知情的还以为他对楚王联姻的事情很赞同呢,其实齐侯心情大好笑眯眯,完全是为了吴纠把自己的手送过来让他拽着。
齐侯不急不缓的说:“楚王的侄/女真乃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然而我齐国地处北面,远离楚国,让楚王的侄/女远嫁他乡,背井离乡,孤也是不落忍的,再者我齐国乃是穷困的小国,就恐怕让贵客受委屈,实在不敢接受楚王的一番美意。”
齐当下一口就拒绝了楚王的联姻,楚王熊赀脸色顿时不好看了,不只是熊赀,就连那女子脸色也不好看了,她父亲乃是楚王的亲弟/弟,楚王为了让她嫁给齐侯,已经升她为公主,如今齐侯却当着众多诸侯的面子,直接拒绝了她,虽然说得婉转,但是长耳朵的人全都能听出来,齐侯拒绝的毫不留情。
当下那女子好生委屈,直接站起来就走了。
楚王熊赀脸色不好看,虽然没有直接站起来就走,但是也好一会儿没有再说话。
蔡侯献舞看到这场景,瞬间就提心吊胆的,毕竟楚王的气场太低,若是楚王一个不高兴可怎么办?
蔡侯献舞立刻说:“诸位公侯,今日是献舞为各位的接风筵席,请各位诸侯尽管吃喝,咱们无醉不归,来人啊,快添酒,叫歌舞进来。”
很快,一些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鱼贯而入,伴随着丝竹之声纷纷起舞,蔡侯为了活络气氛,也是拼了老命了。
齐侯不在意楚王的脸色,给身边的吴纠夹了一块肉在盘子里,还侧过头去小声说:“二哥,这边膳夫手艺不行,精肉太老了,肥肉太腻了,菜色都没什么味道,实在难以下咽。”
吴纠无奈的白了齐侯一眼,赴宴还这么多事儿,今日是让他吃瘦肉肥肉的么?明明是和楚王熊赀斗智斗勇的。
楚王熊赀不说话,齐侯也不跟他说话,只是跟其他诸侯攀谈起来,楚王身边的葆申连忙与楚王低语了几句,楚王熊赀的脸色这才渐渐好转。
楚王熊赀笑了一声,举起酒杯,说:“齐公,赀敬你一杯。”
齐侯到没有拒绝,举起酒杯,笑着说:“怎么敢让楚王敬酒?”
楚王笑眯眯的说:“如何不敢?齐公您想一想,其实我们都是一样的……”
他这话说出来,众人好生不解,全都面面相觑,如何能一样的?
就听楚王熊赀继续说:“齐公您想想看,除了您在北端,我在南端,我们其实都是一样的……我们两个国/家的人口一样的众多,兵力一样的强大,还有齐公您的才识、远见,难道齐公不觉得,与赀有很多相同之处么?”
吴纠以前觉得齐侯已经够不/要/脸了,现在才知道,楚王熊赀的脸皮也是厚,竟然这么夸奖自己。
齐侯不说话,楚王熊赀继续说:“齐侯您不觉得么?赀与齐公,那真是惺惺相惜,而且我楚国与您的齐国遥遥相对,我们为何不联袂起来,我楚国有强大的兵力,忠诚的子民,而您齐国有厉害的黑火/药,还有周国封国的拥戴,我们何不……一起去洛师,请天子让我们把顽把顽明堂中的九鼎呢?”
吴纠一听,好家伙,这年代九鼎大过天,谁不知道九鼎代/表的是什么?方才楚王拐弯抹角得用联姻来笼络齐国,如今又开始直言不讳的说要和齐国联袂去把顽九鼎了,这话说的也真是露骨。
楚王熊赀的声音不小,恐怕就是说给旁边的诸侯听得,果然他这么一说,鲁公卫侯莒子都是脸色发白,一个个大黑天的脸都白的发光,好像三个大灯泡一样。
齐侯则是“哈哈”一笑,说:“楚王您真是会开顽笑。”
楚王再接再厉的说:“齐公,赀如何是在开顽笑?赀是诚心的邀请您,与赀联袂。”
齐侯笑眯眯的说:“我齐国虽然喜欢重器,但是齐宫之中有我齐太公留下来的齐国重器,完全不稀罕旁的重器,因此完全不想要借鼎把顽。”
齐侯已经是第二次拒绝了楚王,楚王将逐鹿中原,委婉的说成了是借九鼎把顽,然而齐侯仍然装傻充愣,说自己宫里也有鼎,不喜欢其他人的鼎。
楚王熊赀脸色瞬间又沉了下来,这回更加阴沉,吴纠觉得齐侯连续拒绝他两次,恐怕楚王觉得自己的脸都丢光了,脸色不差才奇怪呢。
之后的宴席,气氛跌倒了一个谷底,蔡国献舞连连擦汗,但是无法活络气氛,就这样,他们便没有了后话。
黄昏时就开始摆筵席,如今没过多久,楚王熊赀就借口自己不舒服,离开了宴席,回到营帐去了,楚国的队伍一走,其他国/家也坐不住了,都准备各自回营帐休息,这一场宴席就如此不欢而散了。
齐侯和吴纠回到营帐的时候时间还很早,若是这么就寝了,恐怕半夜也就醒了,还不如晚一些睡。
齐侯今日连续两次拒绝了楚王,心情那是大好的,其实说实话,楚王说的很对,楚国有兵力,和齐国又是遥相对望,形成了两面夹击的势力,若是能和楚国合作,恐怕周天子也要害怕。
但是齐侯有自己的打算,一来是楚国人阴险,他们陷害过吴纠,这口气齐侯绝对咽不下去,因此不打算和楚国合作。
二来是因为齐国乃是周朝封国,虽然如今礼义开始崩坏,但是礼义还残存着,若是齐侯真的和楚国合作,便是不礼,那其他的国/家讨/伐他们可是名正言顺的。
齐国在东面,被/封国环绕着,到时候就算齐国强大,也会不胜其烦,而楚国如此阴险,说不定不会相助,到时候反而顺了楚国的心意,借着诸侯的手除掉了齐国。
再有第三/点,那便是一个强国,绝对不会和一个强大的对手联合,就算合作也要找一个比自己弱小一些的搭档,若你找了一个和你一样强大的对手,到了合作的尽头,便是两方厮杀,到时候不知是谁能吞了谁,但是不管最后哪一方胜出,定然都是一场损兵折将的苦战。
因此这三/点,齐侯是绝对不会和楚国联合的,不过若是楚国的大王是吴纠的话,那么齐侯就要思考思考要不要合作了。
吴纠见齐侯脸上阴晴不定的,不知道在想什么,叫了齐侯一声,齐侯这才回过神来。
齐侯想起方才阅兵的事情,吴纠说出来的那句话,和自己上辈子听屈完说的差不多,方才因为楚王一直拉拢齐国,因此齐侯没时间细想,如此一想觉得好生奇怪。
齐侯试探的说:“二哥方才说楚王的话,好生精辟,是怎么想到的?”
吴纠当时也就是顺口一说,因为想到了齐桓公伐楚的那篇文言文,就顺口说了出来,也没有多想,毕竟他可想不到齐侯竟然是重生的,齐侯竟然知道这句话是出自屈完之口。
吴纠听到齐侯突然问起来,本没有当一回事,不过看到齐侯那眼神有些探究,就有些奇怪了,按理来说屈完的事儿齐侯应该不知道罢?毕竟屈完是楚国大夫,齐侯远在齐国,屈完也没有出使过齐国。
不过吴纠也是为了安全起见,毕竟自己这身份,说出来绝对没人信,恐怕还要当他是蛊惑人心的黑巫术,因此吴纠就说:“没什么,只是想到就随口说了。”
他说着,岔开话题说:“对了,方才在宴席上,君上没有用多少膳食,不是说不合口味么?现在是不是还饿着?纠去给君上做些小食罢?”
齐侯一听,顿时满脸笑眯眯的凑过去,说:“二哥怎么突然这么好了?孤都受宠若惊了。”
吴纠险些被齐侯气笑,做个小食就是好了,还受宠若惊?
就听齐侯说:“啊,孤知道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他说着,一把将吴纠抱起来,按在旁边的榻上,笑眯眯的亲了一下吴纠的额头,说:“二哥你说,你是不是在想坏主意?”
齐侯说对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不过吴纠才不会承认,连忙伸手推开他,说:“还吃不吃夜宵了?”
齐侯听他这么说,连忙松手,说:“吃吃吃,孤错了。”
吴纠这才翻身起来,连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准备去行苑的膳房,给齐侯做个夜宵吃。
吴纠走出房舍,很快就一个人往膳房去了,膳房里人不是太多,毕竟今天宴席已经完毕了,只是有一些膳夫们将剩下的饭菜端回来,膳夫们还没吃饭,因此正在吃饭,膳房里只有零零星星的人在打扫卫生。
吴纠走进去,蔡国的膳夫不认识他,但是见他穿的体面,因此也没人拦着他。
吴纠左右看了看,都是一些剩菜,蔡侯献舞十分殷勤,因此这次的宴席很盛大,菜色丰富,不过如同齐侯说的,蔡侯这边的膳夫们虽然有好食材,但是手艺不行,火候和调味儿都掌握的不好,如此一来,好端端的食材就给他们作废了,因此齐侯吃起来没滋没味儿的。
吴纠看了一眼那些端回来的剩菜,其中有一盘子没动过的炖肉,方才在宴席上齐侯就在说,这个瘦肉太柴了,肥肉又太油了,而且味道还不重,吃起来就更是觉得油腻,一口便够,对于把嘴巴养叼了的齐侯来说,实在难以下咽。
吴纠看着那一大盆子肉,觉得实在可惜了,毕竟食材不错,这么多/肉,这地方也没有冰鉴,还是夏天,放一夜恐怕也不能吃了。
吴纠看着那些肉心疼,浪费可是犯罪,于是眼睛一亮,瞬间想到了一个好主意,打算利/用一下这些剩下来的肉。
吴纠想到了一个好吃又顶饱,吃起来十分方便的小食,而且按照齐侯的口味来说,绝对喜欢。
那便是肉夹馍了。
这么多/肉正好可以利/用起来,吴纠这么想着,立刻挽起袖子,然后找了一下,准备弄些面来做馍饼,馍饼做好也就差不多了,毕竟肉可是现成的,只是再调一下味儿就可以了。
吴纠快速的和面做馍饼,然后将那些肉拿过来,倒出来放在案上切碎,切好之后用一个大容器盛起来,案子上的调味料是齐全的,齐国的酱油和苦酒都已经传播的很广泛,因此想要什么调料都能找到。
吴纠往里面洒了一下调料,搅拌一下,之前齐侯抱怨这些肉不好吃,如今肉都剁碎了,柴口的瘦弱和油腻的肥肉混合在了一起,再往里浇了一勺汤汁,多少也各自弥补,缓解了不少。
吴纠调好料,将馍饼一烙,然后盛出来,稍微凉一凉,从中间剖开,往里面加入方才调好的肉,为了馍饼进味儿,还叫了一勺汤汁进去,让馍饼尽量吸饱了汤汁,这样一口咬下去,肉有滋有味,馍饼也有滋有味,吃起来不会觉得单调。
吴纠做好了一个肉夹馍,因为方才也没吃什么,自己先尝了一个,馍饼劲道,但是不会咬着牙酸,里面的肉切得细腻,肥瘦混合,也不觉得柴了,再加上调味的拯救,一股浓浓的肉/香扑面而来,这绝对是肉质爱好者的最爱。
吴纠吃了一个肉夹馍,感觉好不错,就又烙了几张馍饼,本烙了五张馍饼,仔细想了想,反正也不费事,就一口气烙了十张,不过转念一想,若是齐侯吃十个,恐怕要存食,明日万一生病了怎么办?
最后还是只烙了五个馍饼,吴纠将饼子全都剖开,加入了肉和汤汁,一边往里夹,一边心里想,自己这也是为了齐侯操碎了心,怎么感觉跟养了一个大儿子似的?不,是养了一只大型犬,儿子饭量应该不可能这么大,像个无底洞……
吴纠做好了这些,虽然不怎么费事儿,不过时间也过去不少,膳房里的膳夫更少了,而外面也没什么人,毕竟这里是会盟的行辕,大家都是各有派系,也不方便出来走动,因此外面静悄悄的,十分安静。
吴纠一个人端着一个大盘子,里面全是肉夹馍,盖上了盖子免得跑味儿,就往齐侯的营帐去了。
膳房离齐侯的营帐颇远,毕竟在和年代没有抽烟机,而且膳房不只是给公侯们造饭,还要给士兵们造饭,工作量很大,油烟也大,因此特意设置的远离各个公侯的行辕,以免唐突了贵客。
吴纠一个人走,外面很黑,吴纠出来的时候也没有掌灯,他走了一会儿,就听到有吵闹的声音,因为四周静悄悄的,这声音还挺明显。
吴纠有些好奇,而且这声音是个女子,这行辕中是会盟的地方,很少有女子进来,吴纠本以为是楚王的侄/女,不过听着声音不似。
声音有些尖锐,又十分高傲,吴纠听着有些耳熟,然而一下子想不到是谁,就好奇的往那边走了两步,探头往前看去。
吴纠在一个帐子后面,对方看不到他,那边站着几个人,果然其中有一个女子,因为那女子的衣裳很鲜艳,因此在黑夜中还挺显眼的。
吴纠看了一眼,瞬间明白了为什么耳熟了,因为是老熟人,之前会盟的时候遇到过,便是蔡侯献舞的女儿,蔡姬了。
说起蔡姬,那可是历/史名人,蔡国是个小小的国/家,和齐国远远不能比,但是蔡姬却在历/史上成为了齐桓公的第三位正夫人,除了说明蔡姬长得漂亮,还说明蔡国也是有些能耐的。
蔡姬今日打扮的十分明艳,她身边站着的是他的哥/哥公子肸,两个人正在说话,然而蔡姬今日不知是不是吃坏了东西,态度趾高气昂的,用下巴对着公子肸说话。
蔡姬和公子肸这两个人,之前会盟的时候吴纠都见过,公子肸一肚子坏水,偏偏没脑袋,蔡姬“天真烂漫”,偏偏烂漫过了头儿,这两个人曾经一起商议着怎么共享吴纠呢。
当时两个人的感情也算是不错,毕竟都能共享了,自然是亲厚的,但是如今看来,蔡姬和公子肸却在吵架?
吴纠端着肉夹馍,但是心中又好奇,因此就停下来准备听一听,到底是什么事儿让这两个人在吵架。
蔡姬的态度和以前大不相同,吴纠看她那傲慢的态度,不知情的还以为蔡姬也被穿了呢……
蔡姬昂着下巴,一脸指责的说:“你说什么?你跟谁说话呢?”
公子肸说:“妹妹,这个文书,还是让我送过去罢。”
蔡姬冷笑了一声,说:“让你送过去,你能做好什么?这事儿还不是靠我和君父?君父也说了,文书我送过去最好?毕竟我可是未来的夫人,不是我送过去,难不成是你么?你有什么能耐?”
公子肸勃然大怒,说:“你!我可是你的兄长!长兄如父,你竟然这般与我说话?!”
蔡姬笑着说:“兄长怎么了?你一个堂堂男儿,还没有我一个女子对蔡国的贡献多,你还有脸面儿说出来呢,把文书快还给我,若是惹急了我,便告诉君父,你延误军机大事!”
吴纠听着他们说什么“文书”、“夫人”,还有“军机大事”,顿时皱了皱了,屏住呼吸仔细去听。
公子肸说:“妹妹,军机大事是男儿的事情,你一个女孩子家家,送什么文书?况且这大黑天的,你去一个陌生男子的营帐,这样不好。”
蔡姬冷笑说:“我马上就是楚国夫人了,为什么去楚王的营帐不好?楚王可不是什么陌生男子,我们是定过情的,等盟会一毕,我与楚国可是要行大礼的,我早晚都是楚国夫人,反而是你,我知道了,你是不是不想让我做夫人,你嫉妒我了!”
吴纠本以为两个人在为什么鸡毛蒜皮的事情吵架,这么一听,顿时吓了一跳,楚国夫人?!
吴纠仔细理了理,那二人因为送文书的事情而争执着,而送文书的对象,竟然是楚国!
蔡侯献舞要给楚国送文书,这消息简直太大了,吴纠立刻皱了皱眉。
而且这么一听,仿佛楚王熊赀因为什么事情,许诺了蔡国好处,还说要娶蔡姬为正宫夫人?
吴纠皱了皱眉,若真是这样,蔡国恐怕就不纯粹了,这次会盟乃是蔡国主办的,这样一来,盟会也不纯粹,这么多诸侯都来了盟会,万一被楚国和蔡国里应外合,那就是被杀了措手不及。
吴纠想到这个事情的严重性,立刻支起耳朵继续听,公子肸和蔡姬还在吵架,蔡姬的表情特别高傲,恐怕是因为要做楚国夫人的缘故。
蔡姬指着自己头上的金钗说:“看到了么,这是楚王送给我定情的东西,我们早已许诺终生,有什么不好的,反而是你,你恐怕是想和我抢功劳!”
公子肸被她说的脸上无光,重重的哼了一声,说:“我没想到妹妹你是这样的人,竟然把为兄想的那么不堪,那楚王恨不比君父的年纪还大了,你就等着嫁过去做活寡罢!”
蔡姬被他一说,气的不行,对着公子肸要动手,公子肸可是会武的,转身便走了,留着蔡姬气的粗喘气。
吴纠听到了大秘密,就看到公子肸走了之后,蔡姬伸手按了按自己的胸/脯,恐怕那文书就藏那边,吴纠顿时有些头疼,他想要看看文书上写着什么东西,但是又不想打草惊蛇,若是蔡国真的投敌,和楚国联/合/起/来,他们必须早做打算才行。
吴纠这么想着,目光转了转,眼见蔡姬抬步往这边走,吴纠就装作一副匆匆路过的样子,快速往前走。
“哎呀!”一声,蔡姬险些被撞倒了,正好撞到了胸/脯,羞得蔡姬一脸通红,说:“大胆!”
他说着,就被一双大手温柔的扶了起来,吴纠赶紧温柔紧张的说:“这是蔡国国女么?真是对不住,纠方才走的匆忙,就怕这夜宵冷了不好吃,没看到国女在此,唐突了国女。”
蔡姬耳闻听着温柔关切的嗓音,一抬头,就看到竟然是吴纠,顿时心口小鹿乱撞,蔡姬之前可是喜欢吴纠的,再次见到吴纠,觉得吴纠的气质更是出众了,而且年纪轻轻,优雅得体,可比那老楚王英俊的多。
蔡姬想到方才吴纠撞到了自己的胸/脯,顿时脸上更是羞红,根本没注意自己怀里少了东西,早就被吴纠给顺走了。
蔡姬十分不好意思,吴纠还给她掸土,难免就碰到了身/子,蔡姬更是娇羞满面,又闻到那托盘里面的香味儿,不由惊讶说:“好香呐,这是什么味道?”
吴纠笑了笑,说:“蔡国国女,这是纠方才做好的小食,若是国女不嫌弃,可以尝一尝。”
吴纠说着,打开托盘,示意蔡姬拿一个去吃,蔡姬没吃过这东西,只觉得新鲜,又香的十分惹人,便忍不住拿了一个尝尝。
吴纠趁着她尝的时候,偷偷看了两眼蔡姬头上的金钗,果然有一支做工精美的金钗子,恐怕就是方才蔡姬口/中和楚王的定亲信物了。
吴纠想要将金叉拿下来,不过蔡姬身材不算太娇/小,吴纠要在她头上动土,还不被发现,当真有些困难,试了两次,还是不想打草惊蛇,毕竟他已经顺走了文书,现在着急看看文书里到底是什么内容。
吴纠这么想着,便一脸焦急的说:“蔡国国女,实在对不住,纠还要将这些小食送到寡君那里,只能少赔了。”
蔡姬舍不得吴纠,但是自己也有事儿,还要去见楚王,因此就和吴纠作别离开了。
吴纠拍了拍袖子里藏着的文书,赶紧快速跑回齐侯的营帐,齐侯左等右等,就是等不来吴纠,差点出去寻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帐帘子“哗啦!”一声就掀开了,吴纠从外面冲进来,顿时撞了齐侯一个满怀。
齐侯连忙伸手抱住吴纠,还机智的稳住了吴纠手中的托盘,保住了自己的夜宵。
齐侯笑着说:“二哥你做什么匆匆忙忙,仿佛被火燎了一样。”
吴纠呼呼喘着气,摆了摆手,将托盘塞给齐侯,然后自己坐下来休息,齐侯一打开托盘,里面有四只肉夹馍,闻起来真是喷香四溢,白白的饼子也就拳头大小,十分可爱,当然在吴纠眼里一点儿也不可爱,还挺大的,因为拳头大小是齐侯的拳头大小,已经不小了……
白白圆圆的饼子,里面夹/着满满的肉屑,因为夹的多,做的十分良心,因此白白的饼子给撑得饱饱的,敞着口儿,看起来十分有食欲。
齐侯不由分说,先抓/住饼子咬了一口,一口咬下去,饼子烙的喷香,配合着里面足足的肉,还有口味无穷的调汁儿,因为里面有很多肥肉,饼子又吸饱了汤汁儿,因此根本不会显得干,一口咬下去反而汁水充沛,那叫一个满足。
齐侯感叹了一声,两口吃掉了一个肉夹馍说:“好吃,好吃。”
吴纠当真无奈,看着齐侯一边吃肉夹馍,一边流淌,汤汁顺着手流下来,还低头去/舔自己的手指,那动作明明应该很狼狈的,但是竟然看起来无比的色气,吴纠顿时摇了摇头,感觉一定是自己生病了。
吴纠连忙转开目光,将自己袖子中顺来的文书展开看。
吴纠一看,顿时好生头疼,全他/妈是生僻字……
吴纠虽然已经/学习了很多文/字,但是很多生僻字还是不认识的,毕竟他只是学习了两年文/字,这张文书上咬文嚼字的,吴纠只能看懂一半,无奈之下就招手说:“君上,别吃了,来看看这个。”
齐侯一口气吃了三个,只剩下最后一个,抱在手中好生舍不得吃,小口小口的咬着,过去在吴纠身边坐下来,小口咬着肉夹馍,低头去看文书。
齐侯一看那文书,方才吃货卖萌的脸色“唰!”一下就变了,一下变得阴沉起来,阴霾的仿佛马上要下雨一样。
吴纠说:“君上?”
齐侯立刻冷笑一声,说:“好啊,蔡国竟然早就投降了楚国,原来这全都是蔡国和楚国设下的圈套。”
吴纠这么一听,感觉自己的猜测八/九不离十了。
原来蔡国早在楚国围城的时候,就已经投降了,蔡侯献舞十分怕事儿,怕楚国并吞了他们的国/家,因此就投降,甘愿脱离周朝,作为楚国的附庸国/家。
于是楚王熊赀让蔡侯献舞假意求援,写信给齐国,说若是齐国不和楚国/会盟,楚国就要灭掉蔡国了,请齐国相救。
不得不说楚王熊赀是个很聪明的人,比之前齐侯遇到的什么郑公晋公卫公都要聪明太多了。
楚王深知齐侯的心态,在天子削封又加封之后,齐侯定然不会卖天子面子去会盟,但是蔡国求援,齐侯就会想,这是在南方树立齐国威信的时机,因此定然会答应会盟。
楚王抓稳了齐侯的心态,这样才用蔡国作为诱饵,将齐国引/诱了过来,如今齐国已经进入了圈套,蔡国和楚国似乎打算收网了。
齐侯抓着肉夹馍,一脸阴霾,冷冰冰的盯着那张文书,模样似乎有点违和,吴纠见他看着文书不说话,心中焦急,他有一半还看不懂呢,想让齐侯解说。
吴纠突然说:“哎,当心,别把汤汁儿掉上去。”
吴纠这么一说,齐侯和吴纠两个人都要哭笑不得了,方才那么低沉的气氛,被吴纠这一句话给打散了,吴纠觉得也不怪自己,毕竟抓着肉夹馍看文书的是齐侯。
齐侯连忙将肉夹馍三两口吃了,然后仔细擦了手,说:“楚国的野心不小,看起来他们已经控/制了蔡国,这文书来头可大了,这是一张兵马布防文书。”
吴纠一听,这可算是明白了,怪不得自己看不懂,因为这上面有很多术语,关于司马方面的,可比吴纠之前杜/撰的那个布防文书要精准的多。
蔡国身为会盟的主办方,趁夜拟撰了这份文书,其实就是给楚国送信,告诉楚国,各个诸侯的兵马都安置在了哪里,分别有多少人,不止如此,还包括隔壁鲁国卫国莒国的兵马布防,完完全全的呈现出来,蔡国这个细作工作做得还挺彻底的。
齐侯脸色阴沉的冷笑说:“这文书若是真的传到了楚王手中,恐怕咱们都要完。”
齐侯沉吟了一番,说:“这文书不能给楚王。”
不过齐侯又深知,若是这文书不给楚王,楚王肯定会觉得自己的事情暴/露,恐怕要狗急跳墙,他们虽然是有十万大军,但是楚国蔡国里应外合,也难以对付。
况且齐侯是绝不想硬碰硬的,硬碰硬不是没有胜利的机会,但是损兵折将,这般损失太大。
吴纠知道他的担心,突然就想到了一条锦囊妙计,那便是三国演义之中,曹操用得很顺手的抹书之计。
三国演义之中曹操可谓是个大奸雄,生性多疑,而且计谋十足,当时曹操杀了西凉太守马腾,马腾有个很厉害的儿子,就是很多人心中的男神马超,马超与父亲的手下韩遂为了给西凉太守报仇,一路将曹操的大军杀的丢盔卸甲,眼看曹操不敌,便想出了一个离间之计。
曹操很聪明,他曾经和韩遂有些交情,便只身匹马回见韩遂,并且交给了韩遂一封书信,这封书信没什么要紧的,但是书信上涂涂抹抹,有好几个地方都被改掉了。
韩遂为了表达忠心,将书信交给马超,但是马超看到上面涂抹的痕迹,便如同曹操所料,起了疑心,开始怀疑韩遂,最后使得马超和韩遂反目成仇,被曹操一一击破。
吴纠便想到了这个抹书之计,顿时笑了起来,说:“这封文书还是要送到楚王手中的,不过我们只需要做做小手脚便行了。”
齐侯见吴纠笑的那么“阴险”,当即说:“二哥定然有好法子了,孤听二哥的。”
吴纠便把抹书的计策告诉了齐侯,齐侯一听,顿时也是拍手称妙,楚王熊赀是个多疑的人,若是文书被涂涂抹抹,就算蔡国写的是真的,楚国也一定会怀疑起蔡侯来,这样一来,蔡国和楚国开始内讧,他们自然能讨到好处。
吴纠当下让齐侯把手洗干净,然后让齐侯开始抹书,抹掉一些无关紧要的敬辞,虽然不妨碍阅读,但是肯定能让楚王起疑心。
如此一来,吴纠看了看那文书,说:“很好,眼下这一地步就算是做好了。”
齐侯笑着说:“哦?难道二哥还有第二步第三步了?”
吴纠笑眯眯的说:“那是自然的,相辅相成,循序渐进,这样才能步步为营。”
齐侯说:“那这第二步第三步,是什么好法子?二哥你快于孤说来听听。”
吴纠一笑,对着齐侯挑了挑眉,那笑容让人仿佛如沐春风,然而春风里夹杂着料峭,齐侯一看,顿时后背发/麻,说:“二哥,你不是把坏主意打到孤的头上了罢?”
吴纠笑眯眯的说:“纠寻思来寻思去,这个事儿只能君上来办,准成,若是旁人,定然不成。”
齐侯说:“哦?是什么事情,竟然只能孤来办?孤竟然有这番能耐?”
吴纠煞有其事的点点头,说:“是呢是呢,因为君上风/流倜傥,英俊不凡,器宇轩昂,玉树临风,真乃天下少有的美男子。”
齐侯听吴纠这么夸奖自己,突然觉得一点儿也不受用,因为吴纠夸奖的毫无诚意,而且还一脸阴险。
吴纠对齐侯勾了勾食指,让齐侯附耳过来,果然就听到吴纠轻声说:“纠就请君上,去……勾引蔡姬。”
齐侯一听,整个人都不好了,如遭雷劈,勾引蔡姬?齐侯一瞬间感觉自己的耳朵可能失聪了,因此听不清楚他家好二哥在说什么。
齐侯惊讶的说:“勾、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