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中午, 潞子国的使臣就要抵达虎牢关, 吴纠趁着棠巫去找泻药的时候, 跟齐侯去见了一趟天子, 然后又找到了郑伯。
郑突非常合作, 给了潘崇和彭仲爽令牌, 众人商议好对策, 这样吴纠就与齐侯回了营帐。
吴纠回来的时候,棠巫已经准备好吴纠想要的泻药了,是粉末状的, 据说没什么味道。
棠巫说:“不过这泻药要吃够量,如果不够量的话,基本是没什么作用的。”
吴纠摸/着下巴笑了笑, 说:“够量?不就是多吃点么?这个没问题。”
齐侯听着他们讨论泻药的问题, 觉得自己有些头疼,谁会自己吃泻药, 还吃够量啊, 不知道二哥想到的是什么好主意。
吴纠拿了棠巫的泻药, 很快又出了营帐, 齐侯跟在后面, 吴纠却说:“君上别跟着,纠去膳房。”
齐侯立刻眼睛就亮了, 说:“二哥,又做什么好吃的?你怎么知孤饿了?”
吴纠神秘的笑了笑, 说:“做完君上就知道了。”
他说着就走了, 齐侯美滋滋的就回了营帐,棠巫则是一脸冷汗的跟着齐侯回了营帐,心中想着,明明方才王上拿着泻药走了,又说去膳房,棠巫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齐侯在营帐中等了没多久,也就一会儿的时间,这次吴纠做膳食特别的快,很快就捧着一个大碗回来了,只有一只碗,看起来应该只有一道菜。
不过齐侯从不嫌简陋,因为二哥做什么都是最好吃的,人间美味!
吴纠将那只碗放在桌上,没有盖子,齐侯探头一看,一大碗米饭,不过这米饭是琥珀色的,并不是白生生的米饭,米饭里夹杂着鸡蛋碎和肉丁,还有蘑菇丁之类的。
虽然只是炒米饭,但是闻起来真是喷香喷香的,齐侯忍不住拿起小匕,舀了一勺放在嘴里,米饭有一种鱼露的香味儿,咸香带鲜,里面有脆生生的小笋丁,肉丁也十分弹牙,混合在米饭中,一口全都送入嘴里,吃起来特别有满足感。
吴纠笑着说:“君上,酱油炒饭好吃么?”
齐侯一边吃一边点头,嘴里“唔唔”的说:“好吃!好吃!二哥最好吃了!”
吴纠听他这么说,便说:“那寡人就放心了。”
齐侯奇怪的看着吴纠,吴纠说:“酱油炒饭里面若是有泻药,君上也吃不出来。”
一瞬间,齐侯差点把嘴里那口炒饭给喷/出来,棠巫在后面抹冷汗,心说自己就知道……
齐侯想了想,这么好吃的炒饭,还是咽了再说,绝对不能喷/出来,于是还是把炒饭伸脖子给咽了,随即说:“二哥,你不是真的放了泻药罢?”
吴纠笑着说:“君上放心,当然没放,虽然君上一贯吃的有些多,不过身材没问题,还不需要减肥。”
齐侯也抬手抹了抹冷汗,心想真该庆幸自己还有身材,不然二哥要用泻药给自己减肥了。
吴纠说:“只是做个实验罢了,这炒饭十分容易做,而且味道重,在里面放泻药,根本不会有人发现,只要多做一些,让莒国和虢国的士兵吃了,寡人就不信了,他们第二天还能爬起来造/反?”
齐侯立刻笑着说:“这办法好,不过……”
他说着,又一脸委屈的说:“二哥的手艺要给那么多人尝,孤实在伤心。”
吴纠顿时翻了个白眼,不去理齐侯抽风,赶紧站起来准备研修一下酱油炒饭。
明日晚上才是晚宴,潞子国的军/队从虎牢关进入,晚上才能扑到行辕,因此吴纠觉得,应该在明日中午给莒国和虢国的士兵投喂酱油炒饭才对,这样神不知鬼不觉,让他们从中午闹肚子闹到晚上,绝对不可能有人爬起来再造/反了。
这样就能解决行辕外围的莒国虢国士兵包围的危/机,然后再解决一下虎牢关外的潞子国军/队,那么莒子虢公和酆舒可就是瓮中捉鳖了。
众人布置了一番,全都按照计划行/事,很快就到了第二日。
今日要给潞子国的国相酆舒接风洗尘,姬阆令人/大办宴席,十分之隆重,一大早上寺人宫女就忙忙碌碌的,莒子和虢公天还没亮就醒了,偷偷跑出行辕,去看了一眼自己的军/队,一切全都正常,因为晚上要举大事儿,因此莒子和虢公还吩咐膳夫中午给士兵做些好的吃。
酆舒和潞子国的使臣休息的不错,早上起来用了早膳,出来走走,就看到了忙碌的周国宫人们。
酆舒走到广/场附近,那边还在摆祭坛,虽然会盟大典被杨国的叛乱和冰雹打乱/了,不过仍然是要继续下去的,已经占卜好了日期,就在几天之后,因此宫人在忙碌宴席的时候,也有人在忙碌设坛。
酆舒走过去,遥遥的看了看那祭坛,只是挑眉笑了笑。
他正对着祭坛出神,身后突然响起嗓音,笑着说:“潞国使臣,我周国的祭坛,如何?”
酆舒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原来是齐侯,齐侯一身黑袍,悄无声息就站在别人身后,酆舒连忙收敛了惊慌的眼神,拱手说:“酆舒见过齐公,这祭坛,自然是雄伟庄严的。”
齐侯笑了笑,说:“是嘛。”
他说着,吴纠也从旁边走过来,笑眯眯的说:“黄昏时候就要摆宴,潞国使臣乃是这次宴席的主人翁,到时候可有的忙了,潞国使臣还是先休息休息,免得到时候忙不过来。”
酆舒拱手说:“酆舒见过楚王,多谢楚王关心。”
酆舒总觉得吴纠话中有话,他素来听说过吴纠的名头,这个刚刚登基的楚王,已经做了旁人一辈子做不出来的功绩,因此在这种举大事的时刻,酆舒绝对不会主动去招惹他。
酆舒和吴纠齐侯说了一会儿话,就推脱有事儿离开了。
吴纠转头看着酆舒那身红色的衣裳越走越远,最后直接进了营帐,这才看不到了,齐侯本狞笑了一声,结果侧头一看,他家二哥看的特别专注,一直看着酆舒进了营帐,竟然还在看。
齐侯顿时不乐意了,毕竟那酆舒似乎有两分颜色,虽然在齐侯眼中十分之媚俗。
齐侯连忙走过来一步,挡在吴纠面前,说:“二哥,看什么呢?酆舒有孤好看么?”
吴纠无奈的看了一眼齐侯,不过没有和他讨论谁好看这个事儿,而是有些兴/奋的说:“君上,酆舒是不是比纠矮?”
齐侯一脸奇怪的看着吴纠,随即说:“孤没仔细看,不过应该差不多罢?”
吴纠坚定的说:“一定比纠矮。”
这回轮到齐侯眼皮跳了,齐侯说:“二哥怎么突然介意这个?比二哥矮的人比比皆是,例如子清棠巫他们。”
一提到这个,吴纠心里就在滴血,子清和棠巫都是未成年人啊,男孩子本身长身/体就晚,子清和棠巫都还可以再往上窜的,而自己都过了三十岁了,还怎么窜身高?
正午的太阳十分热烈,正是夏日最炎热的时刻,一队潞子国的军/队很快来到了虎牢关门口,这路军/队并没有带任何兵刃,但是推着很多庞大的箱子,车辙印子非常深,里面不知放了什么沉重的东西。
军/队来到虎牢关门口,潘崇往下面看了一眼,笑着说:“来了。”
彭仲爽点了点头,抱着臂没有说话,只是抿着嘴唇,压住嘴角,看起来很严肃。
潘崇笑着说:“别这么紧张啊。”
彭仲爽说:“仲爽并非紧张,只是没有大司马这么兴/奋罢了。”
一说到这个,潘崇也觉得自己有点兴/奋,可是吴纠派给他们的任务,的确挺让人兴/奋的,十分有/意思……
潘崇咳嗽了一下,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就听到城门下面,潞子国的使臣已经喊话了。
潞子国的使臣说:“我们是潞子国送贺礼的使臣,这是拜帖和文书,请虎牢关令放行!”
潘崇让人将拜帖和文书拿过来,仔细看了看,果然是那伙人,结果就让士兵对着城楼下面喊话。
很快潞子国的人就听到了上面士兵的集体喊话,虎牢关的士兵竟然大喊着,虎牢关令去如厕了,没有将军的命令不得打开城门,让他们先等一等。
潘崇听着士兵雄赳赳气昂昂的大声喊着,顿时没忍住就笑了出来,彭仲爽无奈的看了一眼潘崇,又看了一眼在旁边比较尴尬的虎牢关令。
虎牢关令并非是个不靠谱的,自然不会这个时候去如厕,耽误了潞子国放行的时间,不过这可是他们的计策,因此虎牢关令只好配合了。
潞子国的人一听,顿时也是十分惊讶,但是无可奈何,只好等一等,等了大约半个时辰,结果城门仍然没动静,潞子国的人只好再朝上喊话,问问什么时候能放行。
如今乃是夏天,而且是最炎热的时刻,虎牢关前面一片平坦,那些潞子国的人都曝露在烈日之下,被暴晒的不行,一个个感觉自己都要流油了。
而且吴纠想的没错,那些箱子里装的并不是贺礼,而是兵刃,还有就是藏着潞子国的士兵,本想着冲进虎牢关之后再把士兵放出来,结果他们被拦在虎牢关门口,士兵憋在箱子里,险些就要给憋死热死了。
潞子国的人向上喊话,城楼上的人却很清闲,大家支着凉棚,潘崇喝着茶,笑眯眯的听着下面急切的喊声。
潘崇挥了挥手,说:“继续喊话。”
士兵们连忙又齐声大喊,说:“我们将军如厕还没回来!没有将军下令,谁也不能开城门,请潞子国的使臣们再等一等!将军很快就回来了!”
虎牢关令在一边直抹汗,自己上了半个时辰厕所还没回来,那肯定是掉进坑里了。
虎牢关令拱手说:“两位大人,不知何时才能动手?”
潘崇笑眯眯的说:“不着急,等这烈日将他们烤得筋疲力尽,咱们就开始动手。”
吴纠打得就是这个主意,让潞子国的人在虎牢关外面烤烈日,烤的筋疲力尽,然后再让虎牢关的人杀出去,将这些潞子国的人全都抓/住。
从中午就开始烤太阳,潞子国的人越来越着急,毕竟他们约好了晚上举大事的,如今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时辰,眼看就要来不及了,士兵们被烤的一个个几乎脱水,也没有饭吃,也没有水喝,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儿的,不知道什么环节出了问题。
最要命的是闷在箱子里的士兵,一个半时辰过去了,箱子似乎都没什么动静了。
就在这个时候,虎牢关的大门“嗡——!!”一声就打开了,潞子国的士兵们人人欣喜,打头扮作使臣的潞子国将军也是满眼欣喜,心想他们的虎牢关令终于如厕回来了,结果就在这个时候,突听“杀——!!!”的喊声,虎牢关里竟然涌/出一大批士兵。
虎牢关的士兵潮水一般涌/出来,快速向前扑去,冲向那些潞子国士兵。
潞子国士兵被暴晒了一中午,现在还没有缓过来,又缺水又乏力,险些中暑了,听到了震天的杀声,顿时丢盔卸甲,有人扔下箱子,调头就跑。
潞子国的将军大喊着:“怎么回事!?不要逃跑!不要做逃兵!给我杀回去!”
他虽然这般大喊着,但是士兵们已经精疲力尽,似乎有些不听命令,瞬间被冲出来的虎牢关士兵冲散,大军很快俘虏了很多潞子国士兵。
其余的潞子国士兵四散奔逃,往来的路快速逃窜,一个个狼狈不堪。
此是潘崇一身黑甲,也从虎牢关驱马而出,快速扑出去,手中长剑猛地一挑,就听到“叮——!!”一声,那潞子国将军的佩剑一下脱手而出。
潞子国的将军根本没有准备,没想到突然杀出一个高手来,佩剑丢失,想要调头就跑,但是根本跑不远,已经被人包围住,立刻拉下马来。
潘崇笑了一声,说:“活捉潞子国的大将,带走。”
前面的潞子国士兵听到后面的声音,顿时都慌了,他们的将军都被人活捉了,潞子国的士兵们更没有什么斗志了,一度溃散奔逃。
眼看就要将虎牢关士兵甩开,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突听“吼——!!!”一声怒吼,竟然从前面的小路里遥遥走出一只条纹相间的老虎来。
那老虎身材健硕,肩胛骨不断的起伏,闲庭信步一般从草丛中走出,就拦在士兵的小路面前。
潞子国的士兵见到有老虎,顿时吓得大喊起来,说:“有老虎!!前面有老虎!!不能往前跑了!”
之前被小子文驯服的虎宝宝突然跑了出来,拦住了潞子国的去路,潞子国士兵不能往前跑,毕竟这老虎看起来十分硕/大,而且满脸伤疤,身上也有看起来凶悍的伤疤,这么一看让人觉得十分森然,谁知道那是只虎宝宝,打死潞子国的士兵也不相信啊!
老虎拦住了去路,潞子国的士兵大喊着,尖/叫着四散奔逃,又往回逃,后面潘崇率领的虎牢军已经赶到,快速将潞子国的士兵一网打尽,而潞子国的士兵根本不敢逃跑,完全是自投罗网。
一共没有半个时辰,虎牢关竟然大获全胜,将那些丢盔卸甲的士兵抓起来,全都俘虏。
虎牢关大捷,彭仲爽命人打开箱子,箱子上面堆满了各种金银珠宝。
彭仲爽走过去,伸手随便一拂,就听到“哗啦!”一声,将那些珠宝甩下去,下面立刻袒露/出了真面目,竟然是一堆的兵器,有的箱子里竟然装的是士兵,那些士兵惹得脱水,早就中暑晕倒了。
潘崇哈哈一笑,说:“什么顽意儿,潞子国的人怎么想的,还用箱子装大活人,准备烤了吃么?”
他一说,虎牢关令也哈哈大笑,毕竟他们大获全胜,也是大喜事一件,虎牢关令在这里守卫了这么多年,但是从没有如此畅快的击退过潞子国的人,自然也是欢喜。
彭仲爽却没有笑,只是盯着那潞子国的将军看,然后淡淡的说:“王上有命,斩下潞子国将军首级,带回去做贺礼。”
那潞子国将军听到彭仲爽淡淡的说辞,猛烈的挣扎起来,大喊着:“你们不能杀我!!不能杀我!我不妨告诉你们!你们就要完了!不只是你们,行辕里所有的诸侯,甚至是天子,都要被我们抓/住了!你们不能杀我,若是早早投降了我们,还有一线生机!”
潘崇笑了笑,说:“哦?就你们这蠢样儿,还想抓/住诸侯和天子?”
那潞子国的将军说:“我不妨告诉你们,你们中间有内鬼,就算我们进不了虎牢关,你们也别想好过!识趣儿的就快点把我放了!”
潘崇说:“内鬼,就这点伎俩也敢称作内鬼?”
彭仲爽淡淡的说:“别跟他废话了,斩了首级,咱们还要回去复命呢。”
潘崇顿时气得瞪眼睛,说:“我是你上司,你斩!”
他说着把剑丢给彭仲爽,彭仲爽拿着剑,看了看,说:“仲爽是文人,不会用剑。”
潘崇忍不住对他翻了个白眼,口口声声要斩人家脑袋的就是他,最后他还不会弄剑,亏得他长了这么高大的身材,还有股子怪力。
旁边的虎牢关令赶紧说:“不劳二位大人,卑将来代劳就是了。”
那边虎牢关顺利斩了潞子国将军的脑袋,这边很快就到了黄昏,准备开宴席了。
莒子虢公和酆舒可不知道潞子国的人已经被全部抓获了,而且将军的脑袋还被斩了下来,毕竟虎牢关距离这里有一段时间,中午入虎牢关,晚上才能赶过来,如今黄昏时刻,按理来说潞子国的士兵应该在路上,也没有人来通传说有异动,因此那三个人还以为一切正常。
当然不可能有人来通传,因为潞子国的大军全都被抓/住了。
按照吴纠的计划,莒国和虢国在行辕外围驻兵的士兵中午都吃了香喷喷的酱油炒饭,别看只是单纯的炒饭,但是这酱油炒饭乃是吴纠操刀的,味道自然不必说了。
棠巫嘱咐吴纠,泻药的计量必须用够才行,不过吴纠一点儿也不担心,他就不信这样香喷喷的酱油炒饭放在面前,有人不吃够了?
黄昏一到,众人就进入幕府大帐,准备赴宴了,吴纠和齐侯到的时候,其他诸侯已经来的差不多了。
他们走进来,郑伯和他们打了一个眼色,然后点了点头,事宜一切都准备妥当了。
吴纠笑眯眯的坐下来,齐侯坐在他旁边,大家全都互相攀谈着。
这次来的诸侯不少,还有天子,连楚国的人也都来了,因此潞子国才同意与莒子虢公合作,要知道,如果合作顺利的话,他们包围住行辕和幕府,就能将天子诸侯和楚王一网打尽,那么整个天下还不都是潞子国的了?
他们刚坐定,酆舒就从外面走了进来,酆舒笑眯眯走进来,看起来神色很好,进来之后拱着手与各个诸侯见礼,俗话说得好,礼多人不怪,酆舒这样客客气气的,大家也就客客气气的,完全没有察觉到酆舒有什么异动。
姬阆姗姗来迟,随着寺人的高声通报,姬阆才在万众瞩目之下走入行辕,诸侯连忙行礼,连酆舒都躬身行礼。
姬阆笑了笑,说:“潞国使臣如何又行此大礼?”
酆舒则是笑着说:“天子有所不知,天子答应给我/国国君治疗眼目,就是我/国的恩/人,我们国/家都即将臣服于天子的威严之下,如今酆舒作为天子的臣民,如何能不给天子行大礼呢?”
姬阆听了哈哈一笑,似真似假的说:“使臣不愧是潞国的权臣,说话都让人中听。”
酆舒连忙说:“酆舒说的都是肺/腑/之/言,绝不敢有半分作假。”
姬阆点了点头,说:“好,说得好,来,潞国使臣请入座。”
姬阆先让酆舒入座,然后才让众人平身,诸侯们也纷纷入座,姬阆朗声吩咐开席,寺人和宫女就端着美酒佳肴款款而入,将美味摆在案子上。
众人立刻开始把酒言欢,姬阆举起酒杯,笑着说:“让寡人与各位公侯敬潞国使臣一杯,潞国使臣千里迢迢送来和平之意,乃是我周国与潞子国共同的福气,大家共饮一杯。”
大家立刻举起酒杯,也跟着敬酒,酆舒连忙说:“不敢当,不敢当,从今往后,我/国就是臣子,怎么敢接受天子和各位前辈的敬酒呢?该当是酆舒敬各位才是,酆舒有礼了。”
吴纠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下,因为之后还有好戏看,因此吴纠并不敢多喝酒。
宴席一开始,大家互相敬酒,酆舒因为是这次的主角,因此备受关注,众人都在与酆舒攀谈。
吴纠突然笑着说:“使臣大人,不知令国君的眼睛,具体是怎么失明的?”
众人听吴纠提起这个,其实也很想知道,国君的眼睛失明,这在周国可是失德的事情,失明变成了残废,那就不可能继续做国君了。
酆舒听吴纠这么问,便说:“唉,说来也是酆舒的责任,前些日子,国君带着众臣去狩猎,没想到被突然窜出来的野兽抓伤了眼睛,流了许多血,我们国/家并没有周国这么好的医术,那些巫医根本没办法/医治/国君的眼睛,国君当即就看见了,真是急坏了大家。”
酆舒一边说,就一边叹气,满脸都是悲伤,一瞬间眼圈还红了,似乎特别的自责。
吴纠挑了挑眉,好一个演技帝,酆舒这演技简直直追齐侯了。
吴纠笑了笑,说:“哦?是么?但是寡人怎么听说了另外一种说法?”
他这么一说,酆舒顿时心里“咯噔”一下,酆舒虽然是潞子国的权臣,就像郑国的祭仲一般,他要谁继位谁就能继位,他要谁做大臣谁就能做大臣,然而也因为酆舒的权力太大,因此招惹了很多不满。
潞子国中不乏有其他党派在于酆舒较劲,虽然总是以卵击石,不过仍然在于酆舒抗衡着,因此有许多“流言蜚语”。
酆舒脸色有些不好,稍微僵硬了一下,尴尬的笑了笑,说:“不知……不知楚王听说了什么,总之流言可畏,不能全部当真啊。”
吴纠笑了笑,说:“什么流言?寡人只是听说,令国君的眼睛是在打猎的时候受伤的不假,而且还是被一只狐狸给抓瞎的!”
他这么一说,酆舒的脸色更是尴尬,齐侯立刻惊讶的说:“狐狸还有这么大的胆子?”
吴纠笑着说:“齐公您有所不知罢,别看狐狸没有狼的体型,更没有虎的凶猛,但是狐狸最擅长的就是狐假虎威,而且老奸巨猾,非常之阴险狡诈,喜欢伺机而动。”
连姬阆都摆出一副惊讶的样子,说:“真的么?竟然还有如此狡诈的狐狸。”
吴纠说:“寡人也只是猜猜罢了。”
酆舒总觉得吴纠有所指,连忙干笑说:“不瞒各位,其实并不是什么狐狸,而是一只老虎伤了我/国君,国君与老虎奋力搏斗,最后不慎被老虎伤了眼睛。”
吴纠装作一脸惊讶的样子,说:“什么?是老虎?那真是危险啊!”
酆舒笑着说:“当时的场景的确是十分危险。”
吴纠点了点头,像是聊天儿一样说:“前些日子,天子与诸位公侯同游虎牢关的时候,也被猛虎袭/击了,不知最近到处瞎跑的猛虎怎么这么多,难道是天气暖和的缘故?使臣大人有所不知,袭/击天子与诸公的猛虎,其实是有人恶意为之,将那猛虎捕了起来,故意放在附近,就等着猛虎来袭/击天子与诸公。”
酆舒一脸惊讶的说:“竟……竟有此事?”
吴纠说:“千真万确,因此使臣大人您不防回国时候让人查一查,袭/击你们国君的老虎,是不是有心怀叵测之人故意放进来的,恐怕是有人想要对你们的国君,图谋不轨呢!”
酆舒听他说到这里,脸色已经差到了极点,几乎不能再差,干咳了几声,端起酒杯掩饰着自己,侧头看了一眼虢公,虢公连忙站起来,说是自己失礼,看起来是想去如厕,便出了幕府。
虢公出了幕府,吴纠与齐侯对视了一眼,然后看了一眼天子,姬阆立刻转过头给郑突递了一个颜色。
郑突也站起身来,笑着说:“诸位进行饮酒,突去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藏酒,一并拿来与各位助兴。”
他说着,也走出了幕府。
虢公丑从幕府走出来,看了看左右,没有人注意他,便快速往行辕大门口走,他走到行辕大门口的时候,正好看到一个虢国驻军的士兵快速跑过来,满头大汗的样子,十分着急。
虢公丑说:“准备的怎么样了?潞国的援军到了么?马上就要动手了!”
那士兵连忙说:“君上,大事不好啊,动不了手了!”
虢公丑立刻惊讶的说:“怎么回事!?为何动不了手?难道是潞子国的人没有与你们会合?出了什么岔子?”
士兵说:“潞子国的人的确没有与我们汇合,一点儿消息也没有!不知出了什么岔子!”
虢公丑脸色一寒,说:“这潞国,怎么关键时刻不给劲儿,但是事已至此,咱们也要拼力一搏了,不然便是浪费了大好时机,你去与莒国的人联络,让他们赶紧动手。”
那士兵着急的说:“不是,不是啊君上!咱们与莒国的士兵也没办法动手了!”
虢公丑立刻说:“又怎么回事!?”
士兵说:“不只是怎么回事,士兵们好像都吃坏了肚子,从中午用了午膳之后,就一直在闹肚子,现在所有驻兵的兄弟们全都病倒了,根本无法动/兵啊!”
虢公一听,脑子里“嗡——”的一声,刚听说潞子国的人出了岔子,本还想要拼死一搏,结果现在自己的驻兵,还有莒国的驻兵也全都出了岔子。
虢公丑顿时觉得事情并不简单,满脸惊慌,刚想要转身就走,回去通知莒子和酆舒,结果一回头,突然看到郑突笑眯眯的站在自己背后。
虢公丑吓得“啊!”大喊了一声,说:“郑……郑公,您怎么在这里?”
郑突笑眯眯的,他本已经是个大叔了,奈何仍然十分有气质,尤其是下巴上留着的小/胡子,看起来有一种颓废的优雅和性/感,给他增色不少。
郑突笑着说:“虢公不是去如厕的么?突见虢公走错了方向,想要提醒虢公,不知虢公怎么到了行辕门口?这方向可反了。”
他说着,把“反了”两个故意咬的特别重,虢公则是干笑说:“这……这……可能是孤喝的有些多,醉、醉了。”
郑突幽幽一笑,说:“是么,那么突请人扶着虢公罢。”
他说着,一挥手,沉下脸,冷冷的说:“来人!”
很快有几个士兵冲过来,粗/暴的抓/住虢公的胳膊,拧在身后,虢公疼的不行,惊恐的睁大眼睛,说:“郑突!你要干什么!?”
郑突只是幽幽一笑,说:“不干什么,奉天子之命,捉拿叛贼而已。”
虢公瞬间吓傻了,没想到他们的计划还没开始,竟然已经被识破了……
虢公出了幕府,其他人在幕府里继续喝酒聊天。
莒子和酆舒在幕府里等了一阵,不见虢公回来,都有些着急,似乎有些坐立不安,恐怕出了什么岔子。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突听“嗖——!!!!”的声音,是一声十分尖锐的哨子声。
莒子听到哨子声,顿时眼睛都亮了,转头看了一眼酆舒,酆舒眯了眯眼睛,脸上露/出一抹狠色。
这两个人脸上的异动,怎么能被吴纠忽略呢?吴纠全都看在眼中。
莒子和酆舒听到哨声,态度立刻变了,其实原因很简单,长哨的声音是他们定的暗号,潞子国的人混入虎牢关之后,会快速扑向行辕,达到行辕外面之后,就会给他们放哨,声音一响,说明随时都可以行动了。
因此莒子和酆舒听到长哨的声音,都十分的兴/奋,准备举大事。
莒子的态度立刻就嚣张了起来,他举起酒杯哈哈一笑,离开了席位,在众人吃惊的目光下,竟然走到了天子的席位旁边,一只脚还踏在了天子的坐席上,旁人都用一脸看疯/子的目光看着莒子。
莒子竟然笑着弯下腰,伸手要去摸姬阆的脸颊,旁边的王子郑立刻起身,“啪!”一声拍开莒子的手,说:“莒公,你这是做什么!?”
莒子不理王子郑,说:“识趣点就给孤滚开!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外族人罢了!”
姬阆听莒子这么说王子郑,顿时脸色沉下来,冷声说:“莒公突然辱/骂寡人的儿子,这是何意?”
莒子哈哈带笑着说:“好啊,孤可以不辱/骂他,你来伺候孤,把孤伺候的服服帖帖,孤就不骂他,怎么样?”
他这话一说出来,旁边的诸侯都傻了眼,有人“嗬——!”的抽/了一口冷气,都在惊讶莒子怎么突然就抽风了。
吴纠此时冷冷的说:“莒公,您身为周国的臣民,以下犯上,对天子不敬,是何居心?”
莒公笑着说:“天子?对天子不敬?天子在哪里啊?孤怎么没看到。”
众人都觉得莒子突然疯了。
莒子则是说:“哈哈哈!孤实话告诉你们罢!如今我莒国与虢国,还有潞子国的大军就在行辕外面,已经将整个行辕团团包围了,今日孤便要正周国之威严!”
众人听了面面相觑,齐侯朗声说:“莒子,你这是要造/反么!?”
莒子笑着说:“造/反?当然不是了,你们看看,你们看看,这人哪点儿配当天子,哈哈哈按照孤的意思,他比女闾里面的婢子还好看,若是听话,伺候的孤服帖,孤就留你一命!”
王子郑听得脸色阴沉,“唰——!!”一声拔/出佩剑,剑尖瞬间指向莒子的脖颈,冷声说:“大胆!”
莒子吓了一跳,他的脖颈一痛,竟然直接出/血了,虽然只是蹭破了皮,但是也疼的莒子哇哇大叫。
此时酆舒才慢慢从席位上站起来,说:“好了,莒公当以大局为重,想要什么样的美/人儿之后没有,非要现在逞口舌之快?”
酆舒已经褪去了方才恭敬的脸孔,脸上带着一股狠戾,他看起来其实是个很清秀的男子,长相并不是齐侯那般锋利,应该不会让人觉得狠戾,然而酆舒冷下脸来,尤其是冷笑的时候,显得颧骨微高,因此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刻薄狠戾,带着一股浓浓的薄情。
他皮肤很白,在红色官袍的映衬下,显得更是高高在上,酆舒站起来,走到幕府正中,冷冷一笑,说:“如今周国天子无/能,还要立外族野种为太子,严重威胁到了周国的血统,霍乱/了周国的王室威严,趁着今日诸侯齐聚一堂的时刻,莒公才要举大事儿,清除周室叛逆。”
吴纠笑了一声,还是稳稳当当的坐着,甚至手执酒杯,悠闲的呷了一口酒水,说:“周国的事情,你一个潞子国的国相,不也是外族,怎么好意思插手呢?”
酆舒笑了笑,说:“酆舒虽然是外族,但是受莒公所托,帮助周国清理余孽。”
众人这终于是听懂了,莒子无非就是要造/反,而且还联合了潞子国的人来造/反。
莒子嚣张的的大笑说:“今日的情形你们也都看到了,孤虽然不才,但是大局当前,也勉为其难,顺应天意,登基为新天子,有识时务的,立刻出列,拥护新君,否则……”
莒子狰狞一笑,齐侯则是说:“新天子?莒子,若孤没有记错,你根本不姓姬罢,你甚至都不是中原人,如何能登基为天子?你和天子八竿子都打不上!”
莒子一听,顿时气的大叫说:“你!”
他说着,冷声说:“好好好,好你个齐国,一直仗着自己国/家大就作威作福,如今孤就拿你第一个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