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郧姬听说楚王邀请他进宫赴宴, 而且还是花前月下的赏月品酒宴, 顿时整个人都感觉要飘起来了。
少郧姬赶紧把宫女叫过来, 让她给自己梳洗打扮, 然后将自己所有的衣裳全都拿出来, 好好比对了一番, 看看哪一件最漂亮, 一直从天亮忙到天黑,这才准备妥当,将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 还特意熏了香,把自己弄得香喷喷的。
少郧姬可不知道吴纠用的是美/人计,这计策十分好用, 少郧姬一下就上钩了。
少郧姬很快坐着马车就进宫了, 一路上手上还拿着铜镜,对着自己照来照去的, 一路都在窃喜, 忍不住用袖子捂着嘴笑, 楚王这么晚了叫自己入宫赴宴, 肯定能成就好事儿……
很快马车就进了宫, 来迎接少郧姬的乃是楚王身边的从者子清,少郧姬认得这个年轻人, 长得是真好看,看起来斯斯文文的, 据说跟着楚王很多年, 是楚王身边儿的红人。
少郧姬一看,楚王竟然让身边的从者来迎接自己,定然十分重视,不免又笑了出来,跟着子清往前走。
子清一路上都听见身后的窃笑声,大黑天的,笑的还挺尖锐,总觉得挺瘆人的,引着少郧姬往前走,很快就到了湖边。
为了以假乱真,湖边摆着宴席,挑着灯,看起来颇为浪漫,反正宴席布置的一点儿也不俗。
少郧姬走过去,子清说:“请郧国国女稍等,王上一会儿就到。”
少郧姬连忙笑着答应,很快子清就退了下去,少郧姬来到湖边,对着湖水整理自己的头发,越看越是羞涩,整个人都羞答答的笑了起来。
这个时候就听到后背有些声音,似乎由远而近的跫音,少郧姬更是紧张,连忙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立刻满面嫣红的转过头来,娇滴滴的说:“姬拜见楚王。”
她说着,一抬头,却看到不只是楚王一个人!
从远处走来的何止是吴纠,当然还有监/督的齐侯了,齐侯现在就相当于监军,虽然没什么官/位,在军营里也不是最大的,但是监军的职位高啊,起到监/督的作用,一个不留心就会打小报告儿。
吴纠觉的,齐侯目前就是这个一个职位……
少郧姬惊讶的看着齐侯,明明与楚王花前月下,怎么……怎么还有齐侯?
齐侯见少郧姬惊讶的瞪着自己,便笑眯眯的负手走过去,说:“怎么?郧国国女不欢迎孤么?”
齐侯这么一笑,差点晃花了少郧姬,不知少郧姬是不是想偏了,反正吴纠见少郧姬脸色突然殷/红,随即磕磕巴巴的说:“这……这……姬见过齐公。”
齐侯哈哈一笑,说:“郧国国女实在太客气了,你们使臣不已经说了么,我不过是个前任的齐公,如今只是区区一个质子罢了。”
少郧姬不知齐侯这是什么态度,但是总觉得这场面,隐隐约约可能不是什么花前月下的场面。
吴纠淡淡的看了看齐侯,不知齐侯要用什么办法逼问少郧姬,也就没有说话,免得齐侯再发疯。
齐侯请少郧姬坐下来,三个人一同入席,入席之后,齐侯便笑眯眯的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用手帕包着,打开一看,竟然是长郧姬的那枚玉佩!
齐侯将玉佩轻轻放在案子上,笑着对少郧姬说:“郧国国女,孤有一事想要请教,你可曾见过这枚玉佩?”
少郧姬一看那玉佩,顿时吓得脸色苍白,一下就褪去了殷/红,惊讶的抬起头来,她看了一眼吴纠,吴纠脸上表情淡淡的,完全没什么爱慕,一点儿也没有花前月下的意思,少郧姬顿时感觉自己可能中计了。
少郧姬硬着头皮说:“这……这不曾见过。”
她这么矢口否认,齐侯一笑,说:“郧国国女,这可是你亲姊/姊的贴身之物,你怎么可能没见过呢?郧国国女否认的也太彻底了罢?”
少郧姬连忙说:“姬不知齐公在说什么……”
齐侯挑了挑眉,继续说:“那好罢,既然你不知道这玉佩是怎么回事,那孤还有另外一件事情要请教你,两三天之前,你趁着子时守卫换班之时,避开了驿馆守卫,去见你的姊/姊,可有这件事儿?”
少郧姬大惊失色,顿时明白原来是个圈套,赶紧矢口否认说:“没有,没有!绝对没这个事儿,姬的姊/姊……不是,不是在房舍中么,那么多守卫看/管,姬乃是一介女流,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进得去嘛,齐公您要明/鉴。”
少郧姬最后还僵硬的撒上了娇,不过齐侯不吃她这一套,倒不是因为他喜欢看吴纠撒娇,而是论撒娇,没人能撒的过齐侯,当然大白除外……
齐侯见少郧姬开始撒娇,显然是心虚的表现,毕竟齐侯最了解撒娇,化解心虚的最佳利器。
少郧姬见齐侯笑的十分“阴险”,一下也坐不住了,连忙说:“楚王,齐公,姬……姬突然有些不舒服,先……先告辞了,真是失礼,失陪了。”
她说着,迫不及待站起身来就要跑。
齐侯突然也站起身来,长臂一展,瞬间就将少郧姬拦了下来,少郧姬走得急,差点撞在齐侯怀中。
吴纠额角一跳,青筋都要蹦出来了,这到底是谁用美/人计?怎么感觉是齐侯在用美/人计似的。
齐侯笑眯眯的,居高临下看着少郧姬,少郧姬在他面前实在太娇/小了,一点儿气势也没有,反倒是齐侯,脸上带着一股阴险的坏笑,声音很温柔的说:“郧国国女这是去哪里啊?酒席还没吃呢,你看月色这么好,景色这么美,国女又好不容易进宫一趟,我们还未曾好好招待国女。”
吴纠一听,顿时想要捂脸,听不下去了,或者直接捂耳朵算了,因为齐侯这个样子,完全像是一个要调/戏良家妇女的色/狼一般。
少郧姬吓得连退了好几步,仿佛是一只可怜而瑟瑟发/抖的小鹿,颤/抖的说:“姬……姬要回去了。”
齐侯拦着路不让她走,说:“只是问国女两个简单的问题罢了,国女却不诚心回答,国女若是再这般推三阻四,顾左右而言他,那可别怪孤用一些手段了。”
吴纠越听越觉得是调/戏良家妇女,赶紧抬起手来,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感觉太阳穴要炸裂了。
少郧姬害怕的说:“齐公,姬真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啊!”
齐侯笑着说:“好啊,不知道没关系,孤总有让你说的办法。”
他说着,挑眉一笑,说:“来人啊!”
他的话音一落,就听到“哗啦——”一声,从三面竟然冲出一堆士兵来,原来他们选择这里设下宴席,其实是有道理的,因为这个地方,花草繁茂,乍一看很浪漫,但是其实是掩藏的绝交地点,除了临水的那一面,其他三面都有潘崇设下的兵马。
潘崇立刻带人冲出来,将少郧姬瞬间包围在中间。
少郧姬大吃一惊,瞪着眼睛说:“这……这……楚王,这是什么意思?不知姬做错了什么。”
吴纠没有说话,因为齐侯说他要审问,齐侯笑着说:“国女自然没做错什么,我们也没想把国女怎么样,只是问几个问题而已。”
少郧姬瑟瑟发/抖,但还是矢口否认,说:“姬方才也说了,姬不认识那玉佩,也没……也没见过姊/姊,请楚王和齐公相信姬啊!”
齐侯似乎十分有耐心,说:“既然国女不想说,那孤只能用一些小小的手段,请国女说了。”
他说着,抬起黑色的袖袍,挥了挥手,潘崇立刻让士兵过去抓/住少郧姬,少郧姬还想跑,立刻被押住了,连声尖/叫,说:“你们!你们这是做什么?!”
少郧姬眼睛转了转,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刻说:“你们不能对我严/刑逼供,虽然这里是楚国,但是还有很多使臣和国君都在,若是你们对一个弱女子严/刑逼供,传出去定然叫人笑掉大牙!”
少郧姬说的其实挺有道理的,不过齐侯不害怕,笑着说:“那是自然了,楚王和孤怎么可能做那种的下三滥的事情呢,我们只是想要好好款待国女,孤再给国女最后一次机会,国女到底认不认识那玉佩,你有没有去见过长国女。”
少郧姬立刻摇头说:“没有没有!不认识!”
少郧姬自然不肯答应,齐侯则是一笑,说:“既然国女这么倔强,那孤只好请国女吃点好吃的了。”
他说着,又挥了挥手,吴纠就看到一个士兵抱着一个大坛子走了过来,吴纠顿时眼皮子一阵狂跳,这么馊的逼问主意齐侯竟然能想得出来!
那士兵抱着的大坛子,是吴纠腌制臭豆腐,青方用的!
果然如此,士兵抱过来,放在案子上,掀开盖子,一股浓浓的臭豆腐味道瞬间直冲而来,飘散在空气中,晚上有些凉风,空气扩散还不错,但是那臭豆腐的味道实在浓郁,从坛子里汩/汩的冒出来,一下一下刺/激着少郧姬。
少郧姬惊恐的瞪着那坛子,她没吃过青方,只是上次被齐侯犯坏,往她汤里加了一些,少郧姬不知青方的美味,受不了这种臭味儿,顿时熏得脸色都青了。
齐侯笑着说:“国女若是执意不说,孤只能请你吃美味了。”
少郧姬惊恐的说:“你……你……”
齐侯说:“孤只问你一句话,说还是不说?”
少郧姬当即后退,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齐侯已经没耐心了,抬手指了指少郧姬,潘崇立刻让士兵冲过去,抓/住少郧姬,将她押起来,抓/住她的双手背在身后。
少郧姬不敢大叫,不敢张嘴,嘴里只发出“唔唔唔”的声音,使劲摇头,士兵抓了一块青方,快速往少郧姬嘴巴里塞。
少郧姬不张嘴,就撵在她的嘴皮上,还蹭了少郧姬鼻子上都是,一瞬间臭的少郧姬不行,直接就落泪了。
吴纠看着这强行灌臭豆腐的一幕,顿时觉得自己脑袋很疼,他觉得自己厨艺不错,齐侯也一直很买账,突然见到一个不买账的,而且还视死如归,吴纠头一次知道,臭豆腐竟然是逼供的利器?
一瞬间心很累……
少郧姬闻到那臭味,发出了惨叫/声,特别凄惨,这一张嘴,士兵立刻把青方塞了进去,虽然青方好吃,但是一块能抹两个窝窝头,因此是非常的咸,毕竟是腌制的。
少郧姬一口吞了臭豆腐,咸的她舌根儿发苦,她只能吸/入臭味儿,更是觉得可怕,使劲的摆着脑袋,不过很快又被士兵给拽过头来,使劲掐住下巴。
这场面还真是残/忍,吴纠感觉已经看不下去了……
就在这个时候,少郧姬哭求着说:“住手!住手!我说我说……我说啊!快住手!”
齐侯笑着说:“早说不就完了?”
他说着挥了挥手,潘崇赶紧让人不要再灌臭豆腐,不过仍然让士兵抓/住少郧姬不放手。
少郧姬一脸憔悴,满嘴都是臭豆腐的渣子,脸色特别的惨白,颤/抖的说:“我……我认识玉佩,也……也去见过姊/姊,可是……可是都是旁人逼我这么做的,是有人唆使我这么做的!”
吴纠终于发话了,眯着眼睛说:“是谁?”
少郧姬连忙说:“是……是我们的使臣!是他!”
吴纠与齐侯对视了一眼,竟然是郧国使臣?
听了少郧姬的话,仔细一想,郧国使臣一直以来的动作都非常掉智商,甚至还跑到宫里羞辱齐侯,说他是前任国君,不过是个小小的质子罢了。
谁不知道齐侯虽然已经是前任,虽然已经退位,但是他说出来的话仍然举足轻重,这么挑衅齐侯的,恐怕也只有郧国使臣了。
这么一想,突然觉得郧国使臣果然有问题。
吴纠说:“仔细说说,他是怎么唆使你的?”
少郧姬生怕他们又塞自己,连忙说:“我说的是真的,是真的!真的是使臣,他……他找到我……说……”
少郧姬期期艾艾的,似乎不太想说,但是为了不吃臭豆腐,臭豆腐犹如洪水猛兽一般,还是断断续续的说:“使臣跟我说,我郧国本打算让我嫁到楚国来的,因为之前楚王说他喜欢年轻貌美的。”
说到这里,那还是当时与周国在虎牢关会盟的事情,吴纠喝醉了酒,说自己喜欢年轻貌美的,那长郧姬比吴纠还大一些,毕竟她等了斗伯比这么多年。
没想到郧国还记着呢,齐侯心中酸酸的,心想二哥说年轻貌美的,也不是你啊,是孤这样,又年轻又俊美的。
少郧姬继续说:“于是,我的国/家就想趁着这次寿宴,送我过来嫁给楚王,只是……只是后来,不知怎的,母亲突然又把姊/姊送过来了,我问过姊/姊为什么突然也过来了,她却不说,我就知道她有所隐瞒!”
少郧姬说着,眼睛里都能烧起火焰了,似乎对长郧姬百般嫉妒似的。
少郧姬又说:“后来还是使臣告诉的我,他说我已经没有希望做楚王的王/后了,因为楚王身边的那个小王子,其实就是楚王与姊/姊的私生子!”
吴纠一听,额角突突跳了起来,好像开了机/关枪一样,按都按不停,怎么子文突然变成自己的私生子了?
明明是长郧姬和斗伯比的私生子!
齐侯这个时候投过来幽幽的目光,说:“二哥……”
吴纠赶紧打断他的话头,说:“没有的事儿。”
少郧姬继续说:“母亲听说楚王要立小王子为太子的事情,就高高兴兴的准备把姊/姊送过来,说是一定能嫁给楚王,因为姊/姊是小王子的亲生/母亲!使臣跟我说,我已经没有希望了,但是……但是又有一线希望……”
吴纠眯眼说:“杀掉长国女?”
少郧姬一脸害怕的说:“我也不想啊,可是……可是我做了这么多努力,凭什么我姊/姊突然杀出来,要跟我抢男人!?姊/姊不都该让着妹妹吗!?”
长郧姬说着,脸色狰狞而疯狂了起来,说:“我就……就拿了使臣给我的药,避开守卫,偷偷去找了姊/姊,她根本不怀疑我,哈哈哈,我就在她心爱的玉佩上下了毒,只是抹了一点点,稍微蹭了几下,没想到功效那么厉害,但是……但是谁知道,楚国的司败竟然去找了姊/姊,这……这不关我的事儿,我不知道会变成这样……”
原来郧国使臣给了少郧姬一些□□,因为少郧姬乃是长郧姬的妹妹,因此长郧姬不会疑心,少郧姬顺利的在长郧姬的玉佩上下了毒,但是哪知道那么巧,当时长郧姬觉得自己被软/禁在这里,又不能说出自己的苦衷,她若是说出其实想和斗伯比商量郧国夫人威胁楚王的事情,那么对郧国更是不利,因此长郧姬觉得自己可能没办法走出驿馆了,就想要蒍吕臣将自己的念想,那块玉佩转交给自己的儿子。
事情真是凑巧,蒍吕臣碰了玉佩,中了毒,还有更凑巧的,蒍吕臣因为不能说服长郧姬,去找了斗祁,这样一来,刚好在斗家喝了一杯茶,突然就吐血昏/厥了。
再加上蒍家和斗家交恶,旁人还以为是斗家下的毒/手。
少郧姬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司败可是楚国的上大夫,于是吓得躲进房舍里不敢出来,一直都没出过门,谁也不见。
吴纠眯眼说:“我楚国国老呢?”
少郧姬一听,连忙否认说:“我不知道啊!真的不知道!国老被行刺与我无关,我说的是真话!与我无关啊!”
少郧姬赶紧否认,说:“我能说的都说了,我不是主/谋,我只是……只是被使臣的花言巧语所迷惑了,一时……一时被迷惑了,姬心中也好生懊悔。”
少郧姬说着还哭了起来,吴纠眯着眼睛,冷笑了一声,说:“来人,将郧国少国女收/押!”
少郧姬大叫了一声,说:“不不不,我是被指使的,我是被花言巧语迷惑的,只是一时糊涂,楚王!楚王你放了我罢!看在姬做的一切事情,都是为了爱慕您的份儿上!”
吴纠听到这里,笑了笑,看着少郧姬顶着一圈黑青色的臭豆腐胡子,哪有一点儿年轻貌美的模样,挑眉说:“寡人险些忘了与你说,就算没有你的姊/姊来楚国,寡人也不会看上你,长相丑陋是天生父母养的,这不能怪你,但是你心肠丑陋,连自己的亲姐姐都能下手,还跑出来吓人,那就是你的不对了。”
吴纠这么说着,少郧姬不知吴纠嘴巴到底有多刻薄,她第一次被人你说丑陋,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还没反应过来,吴纠已经不耐烦的说:“押下去。”
潘崇立刻说:“是!”
潘崇让士兵将不断大喊的少郧姬押起来,很快带走了,齐侯听着吴纠方才的话,觉得特别解气,笑眯眯的凑过来,说:“二哥二哥,说得好!”
吴纠无奈的看了一眼齐侯,说:“这就是你严/刑逼供的妙招?”
齐侯笑眯眯的说:“怎么样,二哥,这叫兵不血刃。”
吴纠见他笑的贱嗖嗖的,还兵不血刃,若是旁人听说吴纠用臭豆腐严/刑逼问,指不定怎么笑掉满嘴牙呢,何止是大门牙啊,吴纠真想把剩下的臭豆腐塞在齐侯嘴里。
不过想了想还是算了,若是塞在齐侯嘴里,齐侯可能还以为自己喂他,肯定会欢欢喜喜的吃掉的……
齐侯说:“二哥,现在怎么办,咱们已经有头绪了,只是这个……郧国使臣为何这么费力不讨好,想要杀掉长郧姬?”
吴纠摸了摸下巴,说:“这也郧国使臣,一直以来都在瞎搅和,你发现了没有?”
他这么一说,齐侯也发现了,郧国使臣表现的很掉智商,按照少郧姬的说法,使臣明明是帮助长郧姬,用小子文的身世威胁吴纠,准备上/位的,结果他竟然要少郧姬杀了长郧姬,简直就是要浑水摸鱼,嫌弃楚国还不够乱。
他们正说话,就听到有人的脚步声,竟然是酆舒大半夜的进宫来了,似乎找了他们半天,连忙过来说:“楚王,齐公,酆舒已经查到那些流言蜚语的源头了。”
吴纠说:“哦?是谁?”
酆舒说:“说来也奇怪,这流言蜚语的源头,竟然是郧国的使臣。”
“郧国使臣?”
齐侯吃了一惊,毕竟他们现在就在探讨郧国使臣的问题,没想到之前言语挑/拨重伤斗祁,说他下毒毒/害蒍吕臣的,竟然是他。
酆舒调/查了一番,没想到消息竟然是从驿官传出来的,说:“郧国使臣恐怕是想要离间我楚国内部,这些日子郧国使臣还在散步谣言,说莫敖毒/害郧国长国女的,也是这个郧国使臣。”
吴纠眯了眯眼睛,说:“寡人似乎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了。”
酆舒没听懂,齐侯则是若有所思,吴纠说:“这郧国使臣,恐怕是个细作。”
“细作?!”
酆舒一阵惊讶,没听明白吴纠在说什么。
吴纠说:“你们想想看,这个郧国使臣想要扰乱我楚国内部,因此散播了谣言,却又不是为了郧国本身好,毕竟他要少国女杀掉长国女,若是长国女死在我楚国驿馆之内,还是在软/禁的情况下毒死的,我楚国能脱得开干系?而他之前言辞放肆,又不似在维护郧国,这个郧国使臣,很可能是其他国/家派来的细作,利/用郧国作掩护,来扰乱我楚国,搞不好刺杀国老的人,也是这个使臣派来的,毕竟使臣买通国女身边的人,再容易不过了。”
酆舒这才听懂,点了点头。
潘崇说:“王上,现在如何是好,是不是要派兵抓/住那使臣?”
吴纠想了想,却说:“不,不要派兵过去,我们就算现在抓/住了郧国使臣,但是若不招认是谁派来的细作,便十分困难了,我们要放长线,钓大鱼,而且等着这条大鱼自投罗网。”
齐侯挑了挑眉,吴纠立刻吩咐潘崇说:“潘崇,你去严守郢都的各个城门,即使是夜里,也一定要严守,谨防郧国使臣狗急跳墙,想要混出城去。”
潘崇立刻拱手说:“是,王上!”
吴纠转头又对酆舒说:“现在该到我们楚国散播谣言的时候了,酆卿,你去让人散播消息,就说少郧姬毒杀长郧姬的事情被发现了,事情还在进一步审理中,一定要让驿馆的人知道。”
酆舒立刻也拱手说:“是,王上!”
齐侯笑眯眯的说:“二哥是想要让郧国使臣狗急跳墙,自己跑出来?”
吴纠点了点头,说:“这叫引蛇出洞,若郧国使臣并非郧国人,而是其他国/家的细作,咱们抓/住了少郧姬的事情让他知道,他肯定知道自己会被少郧姬出卖,能不逃跑么?郧国使臣想要一个人逃跑,根本是不可能的,必然会有人来接应他,到时候咱们顺藤摸瓜就可以了。”
众人全都布置好,酆舒连夜去散播谣言,吴纠和齐侯则是回小寝宫去睡觉了。
少郧姬被抓,还招供毒杀长郧姬的事情,让驿馆都震/惊了,大家谁也没想到,少郧姬竟然对亲姐姐下手,而且就为了坐上楚国王/后的位置,一时间少郧姬的事情被大家津津乐道,茶余饭后都在谈论。
还有人说,其实少郧姬后背还有人,不知是谁指使的。
郧国使臣听到这消息,吓得已经不行了,虽然面上看起来十分镇定,但是其实一点儿也不镇定。
上次长郧姬被软/禁,郧国使臣还跑到宫里来闹腾,如今少郧姬被抓,郧国使臣竟然安分了,显然是心虚了。
这两天郧国使臣都呆在驿馆里,也像少郧姬之前似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而且谁也不见,异常的安分。
就在两天后的夜里,郧国使臣的房门却被推开了,郧国使臣穿的十分朴素,背上背着一个小包袱,很快就从房舍中摸出来,此时已经过了半夜,驿馆里的守卫并不严,毕竟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守卫,若是楚国的驿馆里都是楚国人的守卫,也会惹得其他国/家不舒服。
郧国使臣故意将自己国/家的守卫都支开,然后偷偷摸出来,连忙一路小跑,悄无声息的就从驿馆的侧门,也就是膳夫们运送食材货物的小门跑出来,然后一路穿行郢都城的小路往前跑。
他跑了好一阵,已经呼呼喘气,很快就看到一辆破烂的缁车停在路面,有个赶车的人等在旁边,郧国使臣赶紧跑过去。
那赶车的立刻说:“大夫,可等到您了,一切都打点妥当了,咱们快走,晚了就不能走了!”
郧国使臣赶紧点头,上了缁车,赶车人连忙赶着破破烂烂的缁车,往城门而去,想要偷偷出城。
大路上一个人也没有,缁车很快来到了城门口,有两个士兵把守城门,这座城门可是郢都城里把守最不严的城门,因为平日人流量小,晚上更没什么人把守。
赶车的早就打点好了,贿/赂了守城的官/员,给了他一个通行证,赶车的将那通行证交给守卫,守卫看过之后,本已经放行了,让人打开城门。
就在城门“吱呀——”打开的时候,突听一个人说:“等一等!”
众人都是一惊,坐在缁车中的郧国使臣虽然看不到人,但是也听到了声音,而且这声音颇为耳熟。
原来正是潘崇来了,潘崇腰夸宝剑,别看他身材高挑,并不魁梧,但是只是听着司马的名头,已经够有气势的了。
潘崇走过去,说:“这夜里头,是什么人要出城?”
郧国使臣坐在缁车中,吓得要死,不敢探头,外面的赶车的也是脸无人色,想要应对一番。
潘崇却说:“如今乃是我王抓拿异国细作的重要时期,任何人夜间不得出城!”
赶车的一见,赶紧从怀中掏出各种珍奇珠宝,就要塞给潘崇,说:“这位大夫,您行行好,我这是……我这是有病人,急着出城医治,他……他的病会传播,实在可怕,因此……这个,请大夫行行好!”
潘崇一笑,却没有再说话,这个时候就听到“踏踏踏”的马蹄声,随即是“呼啦——”一声,两队士兵快速从旁边围拢上来,将马车围在中间,仿佛围了一个铁桶似的。
那马蹄声渐渐近了,就看见吴纠和齐侯都是一身便服骑在马上,遥遥而来,十分悠闲的样子,吴纠笑着说:“郧国使臣得了什么会传染的疾病,要着急离开郢都?不如让寡人身边的医官给你看看?”
缁车中的郧国使臣顿时吓得魂儿都没有了,缩在缁车中不敢下来,吴纠冷笑一声,说:“看来郧国使臣真的得了重病,来人,请他下来!”
潘崇立刻让士兵过去,请马车中的人下来,士兵冲上去,拽着人下来,大家一看,果然是郧国使臣。
齐侯笑眯眯的翻身下马,走过去,就在郧国使臣嘴巴一动的时候,突然伸手一把捏住郧国使臣的下巴,然后就听到“喀嚓!”一声,齐侯竟然出手如电,直接把郧国使臣的下巴给卸了下来。
与此同时,旁边的潘崇也把赶车的下巴卸了下来。
齐侯卸了郧国使臣的下巴,拍了拍手,笑眯眯的说:“上次孤就着了你们的道,如今还要故技重施?服毒自尽什么的,合不上嘴看你怎么服毒?”
郧国使臣和赶车的被卸掉了下巴,嘴巴合不上,哈喇子哗哗往下/流,藏在嘴里的小药丸也掉了出来。
吴纠看着那两个人口水横流,忍不住皱了皱眉,挥手说:“将人带走。”
潘崇立刻让士兵押着那两个口水横流的人,往宫中而去了。
三更半夜的,驿馆已经沸腾了起来,因为大家都听说了,郢都城半夜似乎闹了事/故,楚王亲自出马,带兵包围了城门,抓/住了一个挑/拨离间的细作。
原来斗伯比遇刺,蒍吕臣和长国女中毒,还有少国女下毒这些事情,竟然都是这个细作的挑/拨离间。
吴纠抓/住郧国使臣之后,本想连夜审问的,但是齐侯不答应,齐侯果断的让潘崇将细作先行收/押,然后带着吴纠去小寝宫睡觉。
吴纠十分无奈,不过知道齐侯是为了自己好,毕竟自己身/子不怎么强壮,熬夜十分难受。
吴纠发现,齐侯越来越有老妈子的天分了,不过吴纠可不会告诉齐侯。
两个人回去睡觉,因为解决了心头大患,因此十分放松,齐侯笑眯眯的说:“二哥,最近这些日子太忙了,你都没给孤做好吃的。”
吴纠无奈的看了一眼搂着自己的人,说:“不是说睡觉么?”
齐侯只好委屈的说:“好罢,那二哥先睡觉,等醒了咱们再说这个。”
吴纠一听,险些笑出来,的确这些天都没来得及给齐侯做好吃的,毕竟很匆忙,好几天都在熬夜,更别说有心情去做饭了,做饭一定要心情好,那样做出来的东西才更美味,不会苦大仇深。
吴纠笑了笑,说:“若是明日/你能给寡人审问出来这那两个细作的底细,寡人给你做羊肉泡馍吃,怎么样?”
齐侯一听吃,眼睛都亮了,说:“羊肉泡馍?那是什么新鲜顽意儿,二哥心里到底还有多少新鲜吃食没给孤做过?”
吴纠笑着说:“你想吃一辈子,纠都能不重样的给你做出来。”
齐侯一听,搂住吴纠,亲了亲他的额头,说:“好啊,不过孤与二哥这一辈子肯定长着呢,二哥还真有自信。”
吴纠说:“没有自信,怎么能宠着小白呢,是不是?”
齐侯听他又叫自己小白,顿时更加高兴了,仿佛是一只摇尾巴的大白,兴致勃勃的说:“二哥,你还没说羊肉泡馍那是什么东西呢?听起来就好吃。”
吴纠笑眯眯的说:“就是羊羹,用羊骨熬汤,骨汤和肉汤一定要分开熬,足足熬够一整天,汤头清亮浓郁,肥而不腻,香气四溢,然后用九成死面一成发面揉成馍饼,吃的时候将馍饼掰成黄豆或者蚕豆大小的碎块,浇上羊汤一煮,馍饼软透而不烂,羊汤醇厚鲜美,在上面撒上一些木耳丝一类的辅料,盖上网状的粉丝……”
吴纠说到这里,还没说完,齐侯已经受不了的制止了他的话头,说:“二哥,快被说了,饿死孤了,还是睡觉罢。”
吴纠哈哈一笑,说:“你若是明天给寡人审出细作的底细,寡人就给你做这个羊肉泡馍。”
齐侯比划了一下,说:“孤要这么大一碗!”
吴纠见他比划,好像一头牛都撑死了,不过吴纠知道,齐侯一定撑不死,因为他的胃是无底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