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侯拉住吴纠手,说:“没关系,很快的,孤这些日子就忍一忍,等到咱们把义渠人打走,二哥又能给孤做好吃的了。”
吴纠说:“自然。”
齐侯搂住吴纠,说:“只是明日之后,好长一段时间看不到二哥,孤会很想二哥的。”
吴纠笑眯眯的说:“你不是有小笼包么?”
吴纠这么一说,齐侯立刻将挂在脖颈上的小笼包玉坠拿出来,那可是齐侯用和氏璧……的边角料雕刻出来的,齐侯拿着小笼包玉坠看了看,笑了一声,说:“孤看到这个玉坠,就当看到二哥了,所幸它和二哥长得还有些相似,都是白白/嫩/嫩的,也可以睹物思人。”
吴纠心想自己虽然不算猴瘦猴瘦,但是也不至于跟个包子似的……
楚军和齐国军/队在这里整顿一晚上,第二天色蒙蒙亮,众人就准备启程,离开荆门,分道扬镳了。
齐侯穿上了一身黑甲,肩披猩红披风,骑在枣红色的高头大马上,腰夸宝剑,整个人看起来英气凛凛。
曹刿与展雄,还有王子郑跟在齐侯身后,也跨上马背,准备启程。
吴纠坐在纠墨之上,与齐侯并肩缓缓来到荆门之下,身后的楚军和齐军已经整装待发,就等和两位主帅一声令下了。
吴纠侧头来看齐侯,说:“该启程了,祝齐公……马到成功!”
齐侯笑了笑,说:“也预祝楚王,马到成功!”
齐侯说着,冲吴纠一拱手,随即稍微欠身,嘴唇蹭在吴纠耳/垂上,低声说:“二哥,等孤回来。”
他说罢了,猛地一扬马鞭,朗声道:“出发!”
曹刿立刻下令全军出发,浩浩荡荡的便即启程,快速越过荆门,往洛师开拔。
吴纠看着齐侯纵马远去的背影,心中竟然升起一丝不舍,抬起手来,隔着自己的衣裳摸了摸那戴在脖颈上的小笼包玉坠,轻声说:“等你回来。”
齐国的队伍很快开拔,吴纠转头看了一眼楚国的黑甲武士们,也朗声说:“出发!”
偃鸠立刻下令出发,黑色的楚军立刻开拔,也是越过荆门,但是向着不同的方向,铿锵开拔,整齐的向前行进着。
吴纠此行的目的乃是送公子嘉回国继位,因此时间不等人,楚军/队伍行进很快,朝着秦国而去。
楚国的队伍一路向西北行进,先是通/过昔日的庸国,今日的楚国地界,然后继续往北通/过郧国,过了郧国便是秦国的地界了。
因为庸国已经属于楚国地界,因此这一路走的十分顺畅,他们很顺利的进入了上庸,继续往北,再往北的路途有些不容易走,即将越过汉水,进入郧关。
如今郧国已经臣服于楚国,因此说来,郧国也会借道给楚国,这一路该当十分顺利的,不过不顺利就在于郧关实在难行。
郧关这附近,素有天险,也是因此,郧国这么一个弱小的国/家,才能在春秋早中期的版图上,占有一席之地。
郧国的郧关,因为地势险要,将水流硬生生造成s形水道,郧关两壁都是峭壁,就算是鸟兽也越不过去,更别说是普通人了,插翅也是难飞,再加上周围水流湍急,当地百/姓素来将这里唤作——鬼门关。
不过郧关也并非全部这么危险,郧国的人也要进出郧关,郧国的军/队也要进出郧关,因此郧关还是有一块并不险阻的过水之道的。
郧关附近,只有这么一段水路不湍急,没有暗流和怪石,郧国军/队一般都是从这个水道通/过的,吴纠他们此行入秦,要通/过郧国,自然也要从这条水路走。
吴纠已经接到了郧子的文书,郧国/会派将领接引他们,通/过郧关,如果不是有郧国将领接引他们,他们可能无法找到那段平静的水域。
吴纠的军/队通/过上庸之后,就看到了郧国的接引将领,对方十分恭敬,特别的卑微,给吴纠作礼,说:“楚王,前面就是郧关了,通/过郧关需走水路,前面的水流湍急,请这边绕行,过了这段路,有一段水流平缓的水域,可以供楚国大军通/过。”
吴纠拱手说:“有劳了,请引路罢。”
那郧国将领很快领着楚国军/队往前行进,大约在黄昏时刻,众人到达了郧国将领虽说的那片水域,的确相当平静,而旁边不远处的一片水域则是非常湍急,两边还有高/耸的峭壁,当地的人都不敢在这段路行舟,更别说楚国是外来人,更没有什么把握了。
因为时间紧迫,楚军便不准备修整,想要立刻过水,进入郧国,郧国将领已经派了船只,准备运送楚军过水。
一条条船只停靠在岸边,黄昏之后,水面微微有些起雾,船只很快就驶离了岸边,朝着水中而去。
水面十分平静,偶尔又一阵风吹来,过河的时间不短,天色慢慢黑下来,不过一切都非常平静。
吴纠站在船头,负手而立,再过一会儿就要到对岸了,过了郧国肯定就会与义渠人交手,到时候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困难。
不过不管是什么困难,吴纠知道,自己肯定都要扛下来,如果自己扛下来,那么齐侯那边就能相对轻/松一些,如果自己抗不下来,那么受累的肯定是齐侯他们。
吴纠眯了眯眼睛,屈重站在后面观察了一下,雾气越来越浓,十分潮/湿,这里不比楚国那般温暖,空气也冷了起来。
屈重拱手说:“王上,天色夜了,天亮才能到岸,请王上先去小歇一会儿。”
吴纠也想去歇息,不过他心情绷着,总觉得义渠人这般狡诈,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后招准备着,或许会暗算他们,因此吴纠不敢放松,不敢歇息。
此时他有些疲惫,看了看天色,终于还是点了点头,准备进船舱去歇息,不过就在这时候,突听“啊!”的一声,随即就是“噗通!!”一声,水花四溅,屈重竟然一下掉入了水中。
这一变故太快了,船只也没有摇摆,也没有任何不对劲儿的地方,屈重站的好好儿的,怎么突然就掉了下去?
周围雾气很大,屈重大喊了一声,吴纠想要去救他,就在这个时候,周围的士兵警戒起来,大喊着:“有人偷袭!!”
“大家戒备!!”
“戒备!”
“有人偷袭!”
众人/大喊着,偃鸠从船舱中冲出来,屈重似乎不会游水,眼看着就要掉下去,偃鸠来不及跳进水中,“轰隆!!!”一声,从大雾之中竟然冲出船只,直接撞在他们的船上,然后是“踏踏踏”的声音,似乎是有人登上了他们的船只,而且数量不小。
吴纠再不犹豫,直接拔掉自己的外袍,“噗通”一声,就跳进了水中,屈重不会游水,使劲扑腾着,看见吴纠跳下来救自己,顿时又是感激,又是惊慌。
似乎有敌人发现吴纠也落入了水中,大喊着“楚王在那里!放箭!放箭!”
屈重被吴纠勾住脖颈,他怕连累吴纠,立刻说:“王上,您快放手!快上船去!”
吴纠却不理他,眼看着对方要放箭,吴纠大喊一声:“憋气!”
他说着,“噗通”一下,带着屈重沉入水中,一下陷入很深,箭矢飞窜过来,吴纠带着屈重在水中快速往前游去,屈重憋气也不行,几乎要憋不住的时候,吴纠猛地扎出/水面。
这个时候楚军已经完全被惊动了,所有人都从船舱中冲出来,吴刀快速跑到船边,将钩拒拿起来,扎进水中,让吴纠抓/住,吴纠抓着钩拒,托住屈重,吴刀便用/力将两个人全都拽上来。
屈重爬上船去,呛得不行,使劲咳嗽着,吴纠虽然全身都湿/透了,却一点儿也没有狼狈,发冠歪歪斜斜的,便一把拽掉,扔在一边,将自己的长发往后背起,随便的一束。
偃鸠冲过来扶起屈重,说:“王上,是义渠人!义渠人就在对岸!”
吴纠连忙走到船边去看,果然,就看到连绵的夜色之中,对岸亮着大量的火光,因为雾大,起初根本没看清楚,此时便看的真真切切。
那些火光并非是郧国的军/队,竟然是义渠人。
还有很多义渠的船只已经向他们行驶来,撞在他们的船只上想要登船。
吴纠立刻说:“不要慌张!把钩拒拿出来,将义渠的船只推出去。”
“是!”
偃鸠立刻让士兵拿起钩拒,因为他们此行要走一段水路,因此吴纠特意让人带上了钩拒,没想到竟然真的有用。
偃鸠下令,让士兵们组成小组,冲到船边,有人用盾牌护卫,有人手持钩拒,推拒在义渠人的船只上,将对方的船只推出去。
义渠人的船只一共三只靠在他们的船上,别看钩拒很简单,但是非常实用,那三只船只很快就被推开,而且还有一只船只被推/翻,上面的义渠戎人纷纷落入水中,不停的大喊着。
说实在的,义渠是马背上的国/家,若不是因为出其不意,他们的水战素质根本没办法与楚国相比。
义渠的船只受阻,根本过不来,一瞬间对楚国没有办法,吴纠抽空下令让人将郧国将领绑了。
那郧国将领“嘭”一声跪在吴纠面前,大喊着:“饶命啊!饶命啊楚王!卑将真的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对岸明明应该是我郧国的军/队,怎么……怎么会变成这样?!”
众人遥遥向对岸看过去,就看到对岸连绵着火光,这段水路,两边都非常湍急,还有峭壁阻挡,只有这么一段平缓,楚国要想安全渡水,一定要从这里走,但是眼前的岸边,却被义渠人占领了。
那些义渠人似乎知道楚国/会走这段路,因此早早埋伏/在这里,眼看楚国的军/队要上岸,便派出人来阻击,也不穷追猛打,只是阻止他们上岸。
吴纠眯了眯眼睛,脸色十分难看,那郧国将领不像是作假的样子,看起来义渠人已经将郧国也攻下了。
吴纠沉声说:“除了这段水路,就没有旁的地方可以过水了么?”
那郧国将领瑟瑟发/抖的说:“没有了,真的没有了!卑将不敢期满楚王啊,是真的,这两边都是峭壁和湍急的水流,就是当地最厉害的舟师,也不敢从这个地方过水,这是鬼门关啊楚王!就算有人敢撑船过水,那也绝对无法带楚国大军过水,绝对会翻船几艘,船上都是将士,到时候损兵折将,得不偿失!”
郧国将领说着,就听到“嗖嗖嗖……”的声音,随即旁边有人/大喊说:“小心!戎人又来了!”
“有冷箭!”
“盾牌手!”
“保护王上!!”
一片大吼声中,脚步声不断的嘈杂响起,“嗖!”一声,那郧国将领突然瞪大眼睛,“嘭——!!!”一声,直接倒在地上,猛地就咽气儿了,脖子上还插着一根长箭。
吴纠吓了一跳,抬头看去,就看到一只大船与他们遥遥相对,船上灯火通明,一个白衣男人站在船头,他身材高大,长身而立,手中挽着一柄长弓,正冷冷的看着他们。
公子白!
“是他?!”
“公子……”
赵嘉和吴刀第一眼就认出来公子白,公子白站在船头,身后竟然跟着义渠的戎人,他手中挽着长弓,显然方才那冷箭是公子白射/出来的,一箭就射死了给他们引路的郧国将领。
众人还在吃惊的时候,公子白已经又挽起长弓,就听到“铮——!!!”一声,随即是破空之音,有人/大喊了一声:“王上!”
眼看那长箭就冲着吴纠飞窜而来,吴纠也不会武艺,不能躲闪,旁边的吴刀猛地冲过来,“嘭!!”一声将吴纠撞在船板上,吴纠只感觉脸上“滋”一下,喷上了温热的液/体,随即身上一重,吴刀就倒在他身上,仿佛全身的重量都压着他。
吴纠吃了一惊,连忙扶着吴刀,入手一片温暖湿/濡,竟然是血,吴刀肩上中了一箭,幸而没有扎到要害,也幸亏是公子白的手劲儿不行,不然这一箭就要扎穿吴刀的琵琶骨。
吴纠快速拖住吴刀,将他往后拖,随即就是“嗖嗖嗖”的声音,飞箭犹如下雨一般冲他们而来,赵嘉下令盾牌手护卫,将众人护着往后退去。
公子白就站在船头上,一身白衣,配合着他脸上冷漠的神情,他的长箭射中了吴刀的肩膀,脸上却没有一丝波澜,一脸的淡漠,慢慢放下长弓,连一个眼神也不施舍,很快转身进入了船舱。
吴刀肩膀剧痛,棠巫已经抢过来给他查看,幸亏无毒,吴刀不顾自己肩膀上流/血,目光追逐这对面船只的公子白,嘴里呢喃着:“公子……公子……”
赵嘉和偃鸠下令护卫,但是只要他们向前行进,义渠人就会发疯一样放箭阻挠他们。
赵嘉连忙说:“王上,对岸的义渠人太多,咱们无法登岸,郧国的向导也没有了,这当如何是好?”
吴纠眯了眯眼睛,脸上一片冷漠,突然说:“撤退,撤回去。”
众人一阵吃惊,说:“王上,这……”
吴纠却淡淡的说:“撤退。”
赵嘉和偃鸠对视了一眼,随即大声下令撤军,撤回对岸去。
众人不知吴纠是怎么想的,但是吴纠说撤退,自然有他的道理,所有的楚国船只立刻撤退,向后行驶,很快就退出了义渠人的阻击范围。
公子白转身进入了船舱,就听到有脚步声,一个高壮的义渠将军走了过来,说:“为何要射杀那郧国人?你破/坏了我的好事儿!”
公子白淡淡的说:“那郧国的该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不是么?他是个贪生怕死的人,楚王诡/计多端,若是再留他下去,你就确保他不会像投诚你一样,投诚楚国么?到时候咱们反被将军,反而得不偿失。”
那义渠将领冷哼一声,说:“若不是你方才还有第二箭,本将都会怀疑你是楚国派来的细作。”
公子白表情还是淡淡的,看了一眼那义渠将领,没有说话,义渠将领继续说:“本将听说,那叫做吴刀的,是你昔日的男宠,你对宠爱的人都下的去手,本将也就放心了。”
公子白冷笑一声,说:“他不过是赵嘉的一条/狗,你的宠爱会分给一条/狗么?再者说了,谁也不能阻挡我继位,谁也不能。”
那义渠将领哈哈大笑,说:“说得好,说得好!”
公子白说:“如今我军已经得到了先机,只要死守河岸,楚国军/队无法渡河,牵制住楚国大军,齐国军/队就会孤助无缘,到时候攻下洛师只是时日长短的问题,已经是囊中取物。”
那义渠将领说:“好,看来我们没有白招安你,只要你能帮我么拿下洛师,到时候我们便拥立你为秦公。”
公子白眯了眯眼睛,笑了一声,淡淡的说:“这是我应得的。”
楚国军/队快速退回了岸边,吴纠下令在岸边扎营,这样一来,水的南岸是楚国军/队,北岸是义渠军/队,两军遥遥对垒。
赵嘉急的不行,快速进入幕府,拱手说:“王上,义渠人阴险狡诈,明显就是要与咱们拖时日,这时日不能再拖下去了,请允许嘉带一队兵马,杀他义渠一个片甲不留!”
他这么说,酆舒第一个站出来反/对,说:“赵将军,此时不是鲁莽的时刻,义渠人早有准备,他们只需要弓箭和火把,已经占尽了地势优势,我楚军前仆后继,只能给他们送人头,送战功,剩下的还有什么?”
赵嘉听到酆舒的话,不是没道理,但是他心中着急,再加上他们的军/队受伤的人不少,连吴刀也受了伤,伤了琵琶骨,这些日子右手都会无力,握不了刀,赵嘉已经狂躁不安起来,其实是他畏惧了。
吴纠脸色倒是淡定,只是转头问了问棠巫,吴刀和屈重的伤势如何,屈重呛了些水,身/子不好,感染了风寒,吴刀伤势不轻,但是不会落下残疾。
吴纠听罢了,这才点了点头,伸手敲了敲桌案,那声音很清脆发,发出“哒哒”两声,虽然不大,但是异常的清晰,十分有震慑里。
吵闹的众人立刻停歇了下来,全都看向吴纠。
吴纠眯着眼睛说:“临危不惧,才是我楚国男儿的作风,各位,如今我们并非无路可走,为何自己吓唬自己?”
他这么一说,虽然还没有说出真正的办法,但是众人莫名就已经心安起来,似乎完全相信吴纠。
赵嘉说:“王上,不知是什么办法?”
吴纠将地形图扑在案子上,伸手敲了敲,让众人聚拢过来,所有的士大夫都聚/集过来,看着吴纠手下的地形图。
如今南面是楚军,北面是义渠,义渠军/队占尽了优势,他们把守住了过水的要道,这附近都是鬼门关,只有这一段路,也就是义渠军/队驻守的一段,水流才不湍急,如果大军过河,绝对要从这里过河。
义渠军/队只要死守这里,拖延战机,他们楚国无法营救秦国,齐国到时候孤立无援,也没办法与义渠君抗衡。
眼下情势非常不利,但是吴纠的食指却点了点两边的峭壁和端机的水流,那地方之前郧国将领也说了,当地人唤作鬼门关。
吴纠眯眼说:“义渠笃定我们不能从这里渡水,那我们便做给他看看。”
偃鸠吃了一惊,他熟悉水战,本就是个水匪,但是他也可以笃定,这样的地势,就算他个水匪,也不敢带人去冒险,惊讶的说:“王上,恕偃鸠直言,这片水域,真的无法过河,若真是带几个士兵过水,偃鸠还能一试,但是这么多大军,偃鸠也没有把握。”
吴纠笑眯眯的说:“谁说真的要过水?”
偃鸠说:“王上的意思是……?”
吴纠神秘的一笑,说:“寡人的意思是……该给义渠人好瞧了,免得咱们楚军被人给看扁了!”
“报!!!!”
北岸的义渠军营突然响起了急报的声音,一个士兵快速冲进幕府,幕府中义渠的将领正在和公子白讨论战事。
那士兵冲进来,跪在地上,说:“将军,大事不好了,楚国军/队打算从旁边的鬼门关渡水了!”
“什么!?先鬼门关过去!?”
“正是啊将军!楚国军/队已经开始排兵布阵了!先头船只已经开始渡水!”
公子白立刻说:“这不可能。”
义渠将领却震怒的说:“你是怎么跟我答应的?!会拦/阻楚国人,现在好了,怎么办?!我们所有的兵力全都集中在这里,就是听了你的!如今楚国人却要从鬼门关渡水,若是他们渡过了水来,我们这些兵马,根本不够他们打的!”
公子白倒是淡定,说:“楚王诡/计多端,可能是他们的伎俩,还请将军不要上当。”
“将军,是真的!不信您亲自去看看,那边灯火通明的,正在连夜渡江啊!”
义渠将领立刻大踏步走出营帐,跟着士兵来到水边,他们正对面的水面上一面平静,然而就在斜对面,那高/耸的峡谷里,竟然一片火光,还有喊号/子的声音,似乎在努力渡水。
义渠将领一见,顿时慌了,冷喝道:“如今怎么办?!都是你说要把兵力集中!他们铤而走险了,只要楚军一过水,我们就完了!”
公子白说:“将军稍安勿躁,白在楚国呆过一段时日,知道楚国的惯用伎俩,楚王渡水的声势如此浩大,绝对是虚张声势,没准只是虚晃,我们只需要严守这块平原,绝对能压/制楚军,如今我们已经占尽天时地利,只要拖延楚军的进程,洛师就是囊中取物,将军!”
公子白虽然这么说,但是那边火光冲天,人声鼎沸,公子白又是异族人,而且手腕被西戎人弄残疾了,因此义渠的将领并不完全信任他,只是盯着他看了好几秒,说:“你带一队兵马驻守营地,其他兵马随同本将来!”
公子白见义渠将领一定要去阻挠楚人渡水,阻止说:“将军,万万不可将兵力分散,我军留在郧国和秦国的兵力本就不足,大部/队已经开向洛师,万不可分散兵力,如今分散兵力,便是盘散沙,绝对会被楚国一一击破的。”
那将军不信,一句话不说,立刻带人就走了,公子白眯着眼睛,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看着那将军不屑的背影。
义渠将领很快带着军/队的大部分人马出动,冲向鬼门关,准备阻击楚国人渡水。
义渠军/队浩浩荡荡的开过来,声势浩大,立刻将舟下水,水流湍急,义渠军/队又是“旱”兵,因此很难掌握舟师行进的程度,不过仍然快速开向鬼门关,准备拦截楚人。
义渠的舟师快速开过去,峡谷中已经到处都是火光,只是他们的船只开过去之后,突然有士兵大喊着:“将军!将军!您快来看啊!”
义渠将领连忙走过去,往前一看,夜晚稍微有些雾气,方才他们在营地看不太清楚,如今已经到了湍急的水上,隐隐约约竟然看清楚了一些,那一片片的火光,竟然是着火的楚国船只。
燃/烧着大火,冒着浓烟,船只上面一个兵马也没有,竟然全都是一个个草人,船只就顺着水流被快速冲刷着,怪不得从远处看火光冲天,还以为是火把和人多,原来根本就是着火了!
“中计了!”
“天呢!我们中计了!”
“将军,快下令撤兵罢!”
“不好,他们肯定要偷袭我们的营帐!”
义渠将领听到士兵们杂乱的喊声,这才意识到公子白的话,楚王诡/计多端,他们可能中计了!
义渠将领慌忙准备下令撤兵,然而人就在这个时候,“杀——!!!”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杀——!!”
“讨/伐戎贼!”
“讨/伐戎贼——”
头顶上的声音此起彼伏,义渠人一抬头,就看到高/耸的峭壁上冒出很多火光来,这回是火把了,楚人竟然爬的那么高,站在峭壁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
吴纠领屈重做草人,插在舟师上,然后点了把大火,偃鸠带兵爬上峭壁,站在峭壁之上等待时机,就等义渠人中计。
如今义渠军/队大部分主力已经冲入湍急的鬼门关,想要慌乱行舟,驶向岸边根本不可能,毕竟水流太急促了,再加上他们是旱鸭子,那就更加不可能。
义渠将领想要下令撤退,大喊着:“撤兵!!回营地!!撤退!!”
但是他嘶声力竭的吼声,竟然被“嘭——!!嘭!!嘭——”的爆/炸声给压/制了下来,一瞬间吞噬覆盖了,竟然是黑火/药。
偃鸠一声令下,山上的士兵立刻点燃了黑火/药,黑漆漆的山石,一下从头顶上滚落下来,义渠军/队在水中,根本没办法左右自己的位置,慌乱的船只你撞我我撞你,石头还没滚下来,自己先翻了两条船,紧跟着山石发出野兽般嘶吼,疯狂的从头顶下雨一般落下来。
“嘭——!!”
“啪嚓——!嘭……”
“救命啊!!”
“啊啊啊啊——逃命啊!砸死人了!”
义渠军/队嘶吼着,却根本无路可逃,有的船只被砸翻,有的船只被撞翻,有的船只直接被湍急的水流吞没,还有的船只直接被水流带着撞在岩壁上,撞了个粉碎。
而此时,吴纠则是笑眯眯的坐在船上,安安稳稳的从最平缓的地方渡水而过。
义渠大部分主力全都去了鬼关门,营帐中有人看到楚国渡水了,想要拦/阻,但是他们船只不够,人手不够,大家慌忙请示公子白。
只是还没有请示完全,就听到“杀——”的声音,一片楚军已经渡水,弃舟直冲上岸,疯狂的向他们席卷而来,就犹如狂风扫落叶一般。
义渠的守军吓了一跳,慌张退入营帐,吴纠则是登上岸边,翻身上了纠墨,稳稳当当的坐在纠墨之上,挥了一下黑漆的袖摆,嘴角挑/起一丝温柔的笑意,说:“进攻。”
赵嘉得令,立刻大喊进攻,带领着楚国的黑甲武士,立刻扑入义渠营中,破/门/而/入,一把大火瞬间烧了起来,义渠的营帐一下连绵起火光来,与鬼门关的火光遥遥相对,就在营帐中,也能听到鬼门关中那犹如野兽嘶吼般的爆/炸声。
赵嘉带人冲入行辕,义渠军/队慌乱逃窜,一瞬间喊声冲天,火光冲天,竟然杀了个措手不及。
义渠军/队丢盔卸甲,慌不择路,公子白一身白衣站在军营中,皱着眉看着一片混乱,听着远处那不断此起彼伏的爆破声,突然牵过一匹马来,翻身上马。
公子白催马向前,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影突然从侧面抢过来,一瞬间拦在公子白的马前,公子白看了那人一眼。
那人一身黑色的侍卫打扮,身材并不高大,腰身纤细挺拔,他的右肩受伤,还缠着白布,左手握着宝刀,就毅然的拦在公子白面前,声音沙哑的像是锉刀,低声说:“公子……”
公子白冷笑了一声,说:“若你还当我是公子,现在便让开。”
吴刀握紧了手中的宝刀,说:“公子,您不是这样的人,为何要投靠了义渠?!难道您忘了……您的手是怎么……”
他的话还没说完,公子白已经猛地从后背一抽,抽/出长弓,“嗖——”的放出一箭,吴刀慌忙侧身闪开,公子白却冷冷一笑,说:“我是什么样的人,连我自己都不清楚,你又清楚什么?别把自己看的太重了。”
公子白说着,趁着吴刀怔愣,猛地纵马向前冲去,吴刀听着他的话,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险些被马踏中,带兵冲过来的赵嘉正好看到这一幕,大喝一声:“吴刀!”
吴刀这才反应过来,猛地往侧面一窜,“嘭!”一声摔在地上,公子白坐在高头大马之上,神情冷漠,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吴刀,快速纵马扬长而去,直接冲入火光之中。
吴刀看着公子白的身影消失在火光之中,顿时从地上翻身而起,就要去追。
“等等!”
此时吴纠却策马从后面慢条条的走过来,他的神情镇定淡然,眯着眼睛看着公子白冲进光火,说:“不必追了。”
“王上……”
吴刀似乎想要说什么,吴纠抬起手来,说:“让他走罢。”
吴刀没有明白吴纠是什么意思,但是楚王的命令吴刀已经奉若神明,自然不敢违/抗,毕竟就在刚刚,吴纠带领着楚国军/队,将“圈地为王”的义渠军/队,打得是落花流水,根本无力反/抗。
吴纠坐在马上,说:“收拾战场。”
赵嘉连忙拱手说:“是!”
义渠军/队本想将楚国拦在郧国以外,但是没想到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因为义渠本身不和,吴纠只是略施小计,就将义渠的军/队打得抱头鼠窜,俘虏众多。
楚国的军/队有惊无险,直接开过了郧国,向着郧国都城进发,郧子慌忙出来迎接,在都城外面下跪朝拜,说:“楚王,您可来了!义渠贼子乱我郧国,杀我百/姓,请楚王给我做主啊!”
吴纠凉凉的看着跪在地上的郧子,稍微抬了抬下巴,偃鸠已经刚从给旁边走过来,“咚!”一声,将一只脑袋扔在了郧子面前。
郧子吓得大声尖/叫了一嗓子,低头一看,竟然是他派出去迎接楚国军/队的将军。
吴纠冷声说:“郧公,您这国中,是个人物就能造/反,之前您的夫人/祸/乱朝纲,如今一个将军又与义渠勾结,打算暗害寡人,若不是寡人命大,此时已经成了你们郧国将军的刀下亡/魂了。”
郧子连忙瑟瑟发/抖的说:“这……这,我真是不知情啊,楚王明/鉴,楚王明/鉴,我怎么敢做这种事情,况且义渠人着实可恨,杀我百/姓,我再混账,也不敢和义渠人勾结。”
吴纠淡淡的说:“敢不敢,这话你日后留着与周天子说罢。”
郧子一听,顿时一脸死灰,不过还是叩头说:“谢……谢楚王不杀之恩。”
楚国的军/队进入郧国都城,要在这里整顿一日,明早出发进入秦国地界。
郧子十分谨慎的引着吴纠,准备进入郧国宫殿,这个时候却有人突然冲过来,一个士兵快速跑来,跪在地上,说:“报——我王!义渠使臣送来的文书!”
众人一听,都皱了皱眉,义渠还派来了使臣?
果然就看到几个士兵押着一个义渠人走了过来,他的手中拿着中原的旄节。
吴纠伸手接过来,抖开一看,密密麻麻一大页,上面的内容其实很简单,称赞楚国的武力强大,义渠无意与楚国为敌,因此想要将自己的公主嫁给楚王,结成姻亲之好,一同发兵攻打洛师,得到的天下一人一半。
郧子偷偷瞟了两眼,顿时更是吓得瑟瑟发/抖,吴纠则是眯眼一笑,随即“嗤——”的一声将佩剑拔/出来,手一抖直接将文书扔在地上,佩剑发出“啪!”一声,扎在文书之上。
众人都屏住呼吸看着吴纠,吴纠一身黑色朝袍,衬托着纤细挺拔的身材,抬起左手摸了摸自己脖颈位置,那衣裳下面,藏着一只和氏璧做的小笼包。
吴纠随即一笑,长剑轻轻一划,就将地上的文书“唰!”一声划成了两半,笑眯眯的说:“回去告诉你们的国君,寡人的后宫已经有主了。”
那义渠使臣脸色变色,吴纠笑眯眯的继续说:“再者说了,他可能不曾听过一句话——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寡人的天下,为何要与他一人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