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尊长为何要找我?”
“因为爷爷说过,他曾经欠过你一个人情,要我一定要帮你做件事情。”宇文小白笑吟吟地又问道,“冷姑娘,你有什么嘱托要我完成吗?”
冷双成看着他如赤子一般毫无心机的笑容,身子微微簇动,因为她已经认出他是谁了。岭南位于荆湘国南部,是国土门户五行之首,除了南景麒,只有一个人知道她前世的秘密——药王前辈。
宇文小白竟然是令她可亲可敬的杨晚。
冷双成注视面前这张笑得开心灿若桃花的面孔,心中凝固如冰的山川仿似化解,从她的心底直达指尖,都抑制不了的抖动。她深深地凝视微笑的宇文小白,反手握住他的手掌,一直哽咽地说不出话来。过了许久,她低下头靠在宇文小白的肩上,语声颤抖而悲戚:“终于见到你了——我也一直在找你。”
宇文小白惊异说道:“姑娘也在找我?难道你和爷爷真的有约定?”
“是的。”冷双成仍是激动啜泣不能自抑,哽咽说道,“你唤我双成好么?我就叫你小白。”
一直沉默不语的独孤凯旋走上前,将冷双成身子剥下,拉离错愕的宇文小白几丈远:“初一,你为何哭泣呢?”
独孤凯旋一直拉着冷双成来到一棵树下,淡淡地看着她。宇文小白好奇地偏头看着吴三手,可能他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昂藏书生,手上怎么会呆呆地捏着个糖人。
“回公子,小白是你我的故人啊。”冷双成语声里带着哭腔的颤抖。
“那也不会让你如此反常。”独孤凯旋看着她的眼睛,淡淡说道,“我知道,你是借机发泄出来,你现在好点了吗?”
冷双成沉默不语,独孤凯旋缓缓伸出手拭向她眼帘,却被她利索地避开了。
“宇文小白就是杨晚。”冷双成思索良久,抬起头宣布了这个秘密。
独孤凯旋一惊,迟疑说道:“原来是真的——赵应承始终不相信杨晚死了,找了她整整一年。”
“还找她做什么?杨家一案已完结,难道还想杀死她一次?”
“我也不知,他为了套出杨晚讯息软禁我一年,却好生地招待我,只是我一直深信杨晚已死,所以无法交代什么。”
冷双成有些萧瑟地说道:“我刚才把过她的脉,她身上的寒毒有药物控制,尚无大碍。但她看来像是失去了记忆,药王前辈又苦心孤诣地为她安排了这个身份,这些未尝不是好事。我们最好对她瞒住往事,不要让她再次落入赵应承手里。”
“初一,你实话告诉我,到底还有哪些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冷双成既是先前相信独孤凯旋和杨晚之间的同门情谊,此刻也不会再隐瞒什么,当下一五一十地说出了所有,包括自己的身世。对于自己的纠葛和想法,仍是只字未提,因为她不擅长在人前表露感情。
独孤凯旋站了许久,那棵树期间哗啦啦地抖动着几次风声,掉下了许多的叶子,他仿似不曾察觉,任凭叶子飘落在他黑发、身上,仿佛成为一尊矗立海边望夫的岩石。翠绿婆娑的树影将他身子掩映深藏,使得冷双成只看见他眼里的坚毅和夹杂着怜悯的情绪。
“为何到达幽州后,我不带你走?否则我也能减少一些你们的挫折痛苦了!”他静寂了极久,最后闭着眼睛缓缓说道。
“后来你们就分开了?”程香听完独孤凯旋的转述,稳了稳嗓音追问道。
“是,据说是小白带她去见了南公子,她却请求我将吴三手先送至扬州。”由于冷双成先前的叮嘱,独孤凯旋也并未说出宇文小白的秘密。
“我明白了。”程香叹了口气,“她那日出叶府时,曾叫我有空去扬州落英阁坐坐,原来是为了撮合你我。”
独孤凯旋闭上了嘴,又不说话了。
程香伸出皓雪手腕,撑住了头,突然又淡淡说道:“江湖中近月发生的大事,她明明都听到了,却像是根木头,试探她时没有一丝反应。”
扬州茶楼酒肆里传得最沸沸扬扬的头等大事便是:秋叶世子已与最得圣上恩宠的灵慧公主约为姻亲,来年新正后将举行盛世婚典。
“距七星中穆老爷子、清溪公子被杀后,江湖中又发生几起名家被伏击的事件,你对此有什么看法?”独孤凯旋仿似没听到程香的落寞语气,若有所思地问道。
程香嗤笑一声:“我能有什么看法?我最好奇的是初一到底跑去了哪里?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独孤凯旋见他提起的话题被她罔顾,再次闭上了嘴巴。
程香撑着脑袋半刻,似是冥思苦想:“我旁敲侧击询问她秋叶是否真的丧失记性,她只平静地说了句‘萱草我以前误食过,的确能洗清前世一切记忆’,看她的神情不像是胡扯……我也得知秋叶先前服用过‘忘忧散’,有些相信他是真的忘掉了往事。”
程香站起身,踱开了几步说道:“这个月来,神算子委托灵慧寸步不离地跟着他,我私下极难和他打得照面,安颉、三老、银光都被神算子安插在开封叶府候命,我也打探不出什么消息。”
“不必再揣度了,秋叶是真的失去了记忆。”独孤凯旋瞧着程香转来转去,皱了皱眉头说道。
“你怎么知道?”
“我也是男人,我怎么会不知道。”独孤凯旋淡淡地说了一句。
程香抬起头,惊异地看向独孤凯旋。独孤凯旋转过目光,看向窗外说道:“今日正是秋叶世子生辰典礼,扬州夜间会燃放五彩焰火以示庆贺,如果你还不相信,你去看看站在他身边的是谁不就行了?”
程香怔怔地走出了屋子,一路喃喃自语,一路神色阴晴不定:“我这不是找堵吗?按说灵慧嫁给那个魔头不就万事大吉,我为何还念着初一不放?”
风不定,人初静,绣阁落英香满径。从小径那头慌慌张张地行来一名白衣少女,脸上抑制不了的惊奇之色,看到程香低头冥思后,喜出望外地说道:“能见到个说话的人真好。”
程香抬起头,看了下问道:“软软,发生什么事了?”
“吴先生不见了。”阮软微微喘了口气,睁大了小鹿般的眼睛说道,“我按照以前惯例去给先生送茶,发觉他的窗子开着,桌上放着他常看的书籍,人却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