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姬不像薛太妃和张太妃,后面两位份位高,每年还有些例银,过的不算太苦。她份位低,当年先帝去了,她用尽办法才没去送去修道,所以只能在冷宫里当个“宫眷”,日子过得干巴巴的。
宋娘子端着粥案一进门,许久没用过这好东西的王姬只觉得口中生津,悄悄咽了口唾沫。
“知道你这吃货一定忍不了!这是去年我拿字画和膳房里的人换的,就这么多了,原本想着留到过年起个宴……”薛太妃摇了摇头,“现在全都煮了,后厨里还给你们留了几碗,你们趁热去喝了吧。”
“想不到,我竟有闻到碧梗米香都想流泪的时候……”王姬感伤地自嘲了一句,站起身甩甩手,潇洒地往后厨走。
“你们伺候这孩子,我去喝粥!”
只是背对着她们走了几步,王姬还是悄悄举起袖子,在眼眶边抹了一把。
张太妃探了探刘凌的脉,侧着头诊了一会儿。
“三殿下脉相已经平稳了,好在今年袁妖精没怎么苛待他,底子还好,流了这么一大碗血都不算虚弱,好好进补就是。”
说罢,也站起身,动了动裙摆,向着后厨而去。
在这破地方,吃饱肚子容易,要想吃好的,那是难上加难。外面二两银子一斤的米,到这里来要变成二十两,还不一定有人给你淘换。
当年养尊处优的人,再怎么落魄,也不愿意为了一点口腹之欲低三下四地求人,自然就要“简朴”点。
刘凌张着嘴傻乎乎地看着王太宝林和张太妃几乎是迫不及待的离开了绿卿阁的内室,鼻端闻着碧梗米的香气,肚子不由得咕咕咕直叫。
“宋娘子,这碗汤太油腻,他受伤未愈不能马上就进,你喝了吧。”薛太妃嫌弃地看了一眼床边的肉汤,从宋娘子手中接过米粥,喂给刘凌。
“你说你这孩子,怎么走路走的好好的还能摔倒呢?内急也不至于急成这样啊!你差点把你奶娘吓得投湖你知道吗!”
“可是……我们宫里没有湖啊……”
都干了。
刘凌下意识的“纠正”着薛太妃的这一错误。
“我不过是打个比方。”
薛太妃将汤勺往他嘴里一塞,哼了一声:“快点喝吧,你要摔死在我门前,袁妖精就更有理由把我们这些费钱粮的赶到观里去了。”
刘凌早晨随便吃了点就到绿卿阁来,摔一跤流了血加一天没吃,早已经饿坏了,米粥一入口,忍不住就一口接一口的吃。
软糯清香的碧梗米粥入了喉,熨烫着他五脏庙的同时,也让他的脑子渐渐从一片浑噩中清醒过来。
仙人……
冷宫里出生的皇子……
代昭帝……
嗬!
“咳咳,咳咳咳咳……”
震天的咳嗽声突然响起,从鼻腔里喷出的碧梗米喷了面前的薛太妃一脸!
哐当!
哐当!
同时两个碗掉到地上的声音清晰可闻。
“刘,凌!”
满脸米渣子的薛太妃僵硬地叫了起来:“你的风度呢!”
“殿下,您怎么了!”
宋娘子哪里顾得喝汤了,丢下碗就扑到床前。
“怎么喝个粥还能呛到!”
她就知道,这群都没养过孩子的尊贵人怎么可能照顾的好孩子!
连喂个粥都能把人差点呛死!
“咳咳,咳咳咳……”刘凌把鼻腔里的饭渣和喷出来的残沫擦掉,连忙解释:“咳咳,不是太妃,是我自己……自己走神了……”
“怎么会呢,您从小就自己吃饭,还能吃……”
“哼!”
薛太妃这样的人物怎么不知道宋娘子在想什么?在冷宫里也不必担心什么维护形象的事情,薛太妃当场就甩了宋娘子一个脸色,抽身就走。
和这样的庸人争执,有损她的“气度”!
宋娘子哪里顾得上薛太妃想什么,视刘凌为亲生的她,当知道刘凌在薛太妃的绿卿阁摔破了头时,就已经恨不得自己没有送刘凌来读书了。
冷宫里住着的女人全都是怪脾气,有的忽冷忽热,有的上一刻还温柔慈爱,下一刻就恨不得掐死别人,薛太妃虽然正常,又出身尊贵,谁知道会不会突然天阴下雨打孩子?
当初的欣喜若狂,在听闻刘凌出事后,全都变成了自责和痛苦,哪怕薛太妃表现的再“温柔”,宋娘子心里还是七上八下没底。
“奶娘,你这样不好。”刘凌看着用袖子替他擦着口鼻的宋娘子,满脸忧心地说道:“薛太妃是我的长辈,对我很爱护……”
“只要您没事,过后我去负荆请罪,任打任骂!”宋娘子摸了摸刘凌重重包扎的额头。“您怎么会摔倒呢?您从小行事就稳,从来没摔成这样过,您不知道,我听到您受伤,差点就晕过去了!”
听到宋娘子提起这个,刘凌的小脸上露出晦暗难测的表情,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