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太妃难得有这么严肃的表情:“你夜里也努力读书,可是烛火昏暗,最伤眼睛。晚上就是给你休息的时间,切莫存着侥幸的心理。”
“哦……”
刘凌有些伤心地垂下头。
“这几天好好休息吧,别想太多,到处走走、玩玩。一旦真得了‘短视’,眼睛是恢复不过来的,三尺之外都看的模模糊糊,和睁眼瞎也没什么区别了。”
薛太妃露出久违的温柔表情,揉了揉他的脑袋。
“像今天这样突然晕倒太吓人了,你要撑不住了就要和我们说,不要太勉强啊。来日方长……”
“嗯。”
刘凌的心头滚热一片,眼睛里也涩涩的,为头顶上放着的手有些要流泪的冲动。
“天冷了,出去走动要带暖一点。已经是腊月了,马上又要宫宴,在这关口更要凡事小心……”
“好。”
直到所有的太妃们离开,刘凌才把头整个塞进了被子里,一次哭了个痛快。
虽然不知道她们为什么对待他没有以前亲昵了,但她们疼爱他、关心他的心还是没有变的。
只要是这样,就够了。
因为刘凌突然累晕过去,冷宫里各方太妃太嫔、女官宫人都赶过来对他嘘寒问暖了一顿,让刘凌感受到了过去一般的氛围,甚至有些不想病好了。
只是他毕竟年纪小,又一直学武,身体强健恢复又快,没多久就又生龙活虎了,再躺在床上就有些无聊。
太妃们像是被吓到了,腊月里居然罢了一阵子课,让他好好休息、玩耍,放松放松,弄的刘凌最后也没法子,只能自作自受。
闲下来的他只觉得全身都难受,一练武或看书奶娘就一副要哭的表情,他只好天天穿着小宦官的衣服往外跑跑,在西宫附近晃悠。
可是他一去宫人们聚集的“窝点”吧,王宁就要吓个半死,求爷爷告奶奶叫他不要乱跑。现在窝点里来的人多了,也不乏贵妃和皇帝身边的小宦官,万一有个认出来的,王宁就洗干净脖子等着去死吧。
监视的人监视到外面来了,能不死吗?
眼看着宫宴越来越近,再想到那些神仙说了“半截”的话,刘凌心里直发慌,偏偏此事和什么人都不能说,只能憋在心里。
这一日,又到祭母的时候,刘凌捧了一个小铜盆,揣上一堆纸钱,又去了祭天坛,想要和母亲好好叙叙自己这段日子“成长的烦恼”。
谁料等他遮遮掩掩到了祭天坛,一下子却傻眼了。
祭天坛上已经有了人,还是熟人。
不是神仙们,竟是身后跟着小道童的太玄真人。
“小师叔啊,你确定气脉在这里?上次不是说看不出吗?”
太玄真人站在祭天坛的顶部,冬天的寒风吹得他的道袍猎猎作响,胡子都飘到了脸上,全靠用手撸下来保持仪态。
张守静也没想到祭天坛这般冷,这般孤寒,抱着手臂掐算了一会儿,肯定地点了点头:“这里确实是整个宫中气脉之所在,如今代国国势大不如前,也和这里被荒废不无关系……”
“如果重新在这里祭天,再将宫中的重心重新移回中央……”
太玄真人好奇地问起张守静。
“那是不可能的。”
一声清亮的童音从祭天坛第二层的台阶上传来。
“谁?”
张守静手握罗盘,警觉地回头。
“咦,难道是那个……”
太玄真人心里一激灵,悄声对身边的张守静说:“这声音就是我上次对你说的,那个在冷宫里待的脑子有些问题的小宦官。”
张守静了然地点了点头,看着慢慢出现在祭天坛上的人影。
没一会儿,那头顶就变的越来越大,抱着铜盆的刘凌终于站在了祭天坛上,一见到太玄真人就露出由衷的笑容:“真人,这都快半年了,好久不见……”
“小朋友安好啊……”
太玄真人挤出一抹微笑,捋了捋胡子,绝口不提收徒之事。
刘凌跟随一群厉害的太妃们生活了这么久,自然明白太玄真人现在这般礼貌的客套是为了什么,也识相的不再提起拜师之事,准备先套近乎,打好关系,再徐徐图之。
张守静和太玄真人师徒原本半年前就想溜之大吉的,无奈宫中四皇子身体反反复复,秋冬又是喘鸣高发的时候,袁贵妃怎么也不愿意他们二人走,刘未也是担忧着四皇子的身体,竟大有将两人留在宫中一直到四皇子养好身体的意思了。
可怜两人兴奋入京,原本是想为日渐衰落的泰山宗天师道寻个前程的,结果陷入这么一滩泥沼里,进退不得,也是作孽。可皇帝一声令下,两人哪怕为了泰山上几百弟子也不敢擅动,只能在宫中一日日耗着。
好在夏天因为得了太玄真人的提醒,南方避免了一场洪灾,太玄真人的名声越加稳固,连刘未都恭恭敬敬称呼一声“天师”,他们在宫中行走渐渐也无人敢再阻拦,这才有了张守静继续寻找“气脉”寻“仙缘”一事。
“你拎个铜盆做什么?”
张守静在宫中没接触过几个这么小的孩子,好奇地打量了他一番。
因为只是个小宦官,他也没有想开个天眼看看什么的,宦官在代国地位极低,就算以后飞黄腾达……
他也还是个宦官不是!
“今天是我母亲的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