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凌原本委屈的眼泪都快出来了,真听到张太妃开始哭,眼睛倒硬生生憋了回去,吃惊地看着张太妃。
“孟太医就是您的师兄?那不可能啊,他一点也不爱笑,而且性格古怪,为人孤僻,脸上也没有什么酒窝……”
“孟师兄先天不足,生下来身体一直不好,后来送到我家治病,被家父发现有学医的天赋,就一边学医,一边治病,直到身体和常人无异了才被接回家去。他走那天,说是山楂熟了就回来,可是就再也没回来了……”
张太妃哭的梨花带雨。
“他没事太好了!我就知道他没事!”
“你还哭!他现在是袁贵妃身边的太医,已经是太医局的两位太医令之一,还不知道是敌是友。”
薛太妃也被她哭的心烦气躁。
“跟在袁贵妃身边的手上必不干净,刘凌没敢暴露你的身份是对的。”
“怎么会呢,他最是心软,连试药的小兔子死了都要难过许久……”张太妃抽抽涕涕道:“那一定不是孟师兄,是其他什么人得知了他的事情来诈小三的!”
“你哪有什么值得别人诈的……”薛太妃没好气道:“都过去快二十年了,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与其在这里考虑孟太医是不是你那师兄,不如想想他单独和刘凌说这些话是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四皇子情况不好了呗!”
张太妃心中的师兄还是当年那个好心的年轻人。“他提点刘凌这段时间要小心,肯定是因为四皇子熬不了多久了!”
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惊得薛太妃和刘凌俱是大惊。
薛太妃:“难道他的命数就在这几天?”
刘凌:“还是活不成吗?”
就在这时……
“三殿下!三殿下!宗正寺来了人,要请殿下去趟宗正寺!”
王宁慌慌张张地闯入了绿卿阁,满脸恐惧之意。
“连奴婢都被召了,是不是我在麟德殿的事情……”
“别慌,宗正寺里都是宗老,总比满是袁贵妃爪牙的宫正司好。”薛太妃担心王宁先慌了阵脚,连忙出声安抚:“应该是四皇子出事的时候三位皇子都在暖阁里,所以例行公事来人问问,你若先慌了手脚,反倒被看出纰漏,乱栽了罪名。”
“是……是,奴婢当时不在,问什么都说不知道就是了……”
王宁立刻警醒,连连点头。
“刘凌,你一路过来太过顺遂,也是我们的疏漏,没教过你宫中生存的艰难,也没让你弄明白身上到底肩负着什么,才让你如此散漫。如今这么这一关,得你自己去过了……”
薛太妃见刘凌一副“我被放弃了吗”的表情,心中有些不忍,但还是咬牙扭过了头去,不再看他。
“宗正寺在外面,你去吧。”
“薛姐姐!”
“薛太妃,您不帮帮我们家殿下?”
张太妃和王宁满脸惊慌。
“去吧!”
薛太妃疾声厉喝!
“是……各位太妃保重好自己,别为刘凌气坏了身体。”
刘凌心灰意冷,对着面前的薛太妃和张太妃磕了几个头,撑着地站了起来,一拉身边的王宁。
“我们走吧,别让宗正寺的大人们久等。”
王宁左看看右看看,似乎有些不能理解,可他毕竟不是轻狂的性子,只是长吁短叹了几声之后,便跟着刘凌一起出了绿卿阁。
刘凌虽知道自己做了这一番事肯定是要挨骂的,却没想过薛太妃会直接放弃他。一直以来他顺遂无比皆是仗着冷宫里诸位太妃照顾,加上他性子原本就豁达,总想着无论发生什么事薛太妃一定是能有什么法子的,倒也不是很心慌。
在他的心目中,薛太妃就是“万能”的代名词。
而如今,“万能”的薛太妃告诉他“如今这一关,得你自己去过了……”,怎能不让他伤心绝望,自暴自弃?
进来时愁云惨雾,出去时凄风苦雨,大约就是刘凌内心真实的写照。
张太妃原本想要说些什么,却被薛太妃死死拉住了衣袖。她一直奉薛太妃为首,她不让自己去追刘凌,她也不敢违背了她的意思,只能双眼通红的看着那个小小的人影走出了绿卿阁。
直到刘凌的身影完全不见了,薛太妃才甩开张太妃袖子,一下子跌坐在软凳之上,强忍着的担忧终于爆发了出来。
“你也是担心那孩子的,何必表现的那么绝情……”
张太妃看着一边扶桌抽泣,一边悔不自已的薛太妃。
“赵清仪警告过我的,萧太妃也警告过我的,是我太害怕了,太害怕了……”
薛太妃喃喃自语,几乎泣不成声。
“是我害了刘凌。我知道他这样的性子,却不敢教他真正的帝王心术。”
“我向所有人劝说,说他和刘未不一样。可就在刚才,我居然痛恨他和刘未不一样,我又有什么脸骂他……”
“谁不害怕呢。今日刘凌要真的因为四皇子死了而欣喜,我也要害怕了。”张太妃叹了口气,居然席地而坐,就这么坐在了薛太妃的脚边。
“不光是你,就算是提出这种警告的赵太妃和萧太妃,心里肯定也是害怕的。我们赌输了一次已经满盘皆失,再没有第三次、第四次的机会了……”
“我们为什么这么苦……”
张太妃闭眼长叹:“既不想自己养大的孩子变成另一个刘未,又必须要逼得他渐渐变成刘未。那么心软的孩子,想要走那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