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当、弃,则、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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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为何要弃?不能弃!”
薛太妃指着刘凌的功课,恨不得拍案而起。
“这陆凡就知道一派胡言,误人子弟!”
“我觉得说的没错啊……”赵太妃闲闲地打岔,“百姓多愚昧,而上意往往深远,若是一条条告诉他们上面为什么要这么做,那不是闲着没事找事做吗?我觉得弃之有理。”
“可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话,原本是好的意思,也许也会误会成坏的意思,原本是好事的事说不定就会变成坏事啊……我觉得还是要多沟通好,不能弃。”
张太妃一脸理解地肯定着薛太妃的话。
“正是如此!百姓若愚昧暴戾的,要惩戒教导使其知晓过错,然后再使之,怎能不教而诛,直接放弃?那岂不是要教出一个暴君来!不可弃!不可弃!”
薛太妃连连反对,最后一瞪刘凌。
“你认为该如何评价这句?!”
刘凌就知道绕了一圈后肯定会绕到自己这里,这样的场面这三年来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了,不光是在薛太妃那边,就连陆博士那边也经常是如此,夹的他两边不是人,简直是痛不欲生。
大概是男人和女人的思维方式有问题,又或者是陆博士和薛太妃看待事物的观点不同,同样一句话,两个人解释起来大有不同。刘凌从小是跟着薛太妃学习的,一发现陆凡和薛太妃说的不同,自然是马上求证,于是乎,便引发了一场长达三年、旷日持久的“论战”。
更倒霉的是,他恰巧是这论战双方的“传话筒”加“出气筒”,偶尔哪方认输,他可能还要沦为对方郁闷而言的“垃圾桶”,简直是各种悲剧于一身。
偏偏两方都是他的先生,又是长辈,刘凌连腹诽都不敢啰嗦一声。
继上次“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所进行的长达两个月的“辩论”之后,已经很久没有见薛太妃这么激烈了。
而这次的策论是“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这是刘凌入东宫之前需要交给陆凡的答卷,很可能很长一段时间刘凌再无法这样接受陆凡的自然是慎重无比,所以才来找薛太妃求教,结果薛太妃一看陆凡给的这“点题”,顿时就怒了,认为陆凡也是个读书读的麻木不仁之人。
“让老百姓按照我们指引的道路走,不需要让他们知道为什么。”
这种愚民思想,恰巧就是薛太妃不能接受的!
“你别跟我嗯嗯啊啊的,你到底怎么想?你也这么认为?”
薛太妃继续步步紧逼。
“……咳咳,我觉得太妃您和先生说的都没错……”
刘凌模棱两可地说着。
“你别给我和稀泥!”
薛太妃柳眉倒竖:“你策论难道就准备和稀泥吗?!”
我的个祖奶奶诶!不能因为我记忆力好,就次次又是传话的又是纪录的吧!你们有这个精神,隔着围墙互相辨不成吗?
累死个人啰!
“那个……既然都不好,那百姓若能认可上令的,那就让他们按照上面制定的方法去做,那个……若是不认可的,就告知他们为什么如此做……如果每个都要解释,确实也不用做事了……但一昧说百姓都是愚蠢的不需要知道政令的含义,那个……也不能算是对的……”
刘凌被盯得冷汗淋漓,一旁的赵太妃嗤笑了起来:“这孩子倒是狡猾,也不得罪你,也不得罪陆博士,看样子日后也是个走中庸之道的!白长了一副血性的面孔!”
刘凌只能苦笑。
“那你准备怎么让百姓知道政令的含义?一个个去说吗?”
薛太妃看着刘凌。
“你觉得这样有效率吗?”
“……那个……张榜公告?发布像是邸报一样的东西?这个……”刘凌苦笑更甚,“薛太妃,我还没坐到那个位置,实在是想不出啊……”
“等你坐到那个位置在想就晚了!给我好好想!不要学陆凡那一套!对了,你策论写完了,记得也给我抄一份,让我看看你是不是有偏颇之处!”
薛太妃发泄完了对陆凡的怒火,干脆利落地对刘凌发了话。
不要啊!
刘凌心中呜呼哀哉。
早知道就不来请教您了!
他就知道会这样!
又是写两份!一份应付陆博士,一份应付薛太妃!
每次都身处两种立场写两种话,时间久了人都要得癔症了好嘛!
天要亡我!
可怜的刘凌握着文卷垂头丧气地离开了绿卿阁,只觉得生无可恋,就连不久以后的上元节都不怎么期待了。
“这日子没法过儿了……”
刘凌叹了口气,抬起头来,正准备往前走,却突然浑身一震。
刹那后,刘凌脸上的无奈转为平静,面无表情地继续向前走去,只有眼底掠过一丝诧异。
不远处,抚摸着墙角、撅着屁股,毫无形象可言的神仙“瑶姬”一点点直起了身子,没形象地伸了个懒腰,自言自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