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音刚落,刘祁就面无表情地看向她,眼神里满是激愤和痛苦,竟逼得她说不下去,只能转过头去。
“罢了,你我本是萍水相逢,言尽于此,也算是全了同室的情谊。只是你在动手之前,请想想你的伴当,再想想我,算是积德吧,我全家老小还都盼着我有朝一日能够脱困回去,万一要被当做同党死在这里,也算是我造化不够。”
她越想越是心伤,原本心中就忐忑不安,这同居一室的也不像是个安分的,何止是沮丧,都恨不得把那金簪抢下来自己捅了自己算了。
刘祁大概没想到田珞把话直接说破,一时怔愣住,就这怔愣的一会儿功夫,田珞已经拂袖而去。
“您真这么想?我的天,您以为没几份胆量和功夫,敢冒险当‘秦王’?”赵丹压低了声音,急的直拽刘祁的袖子。
“那可是灭九族的事情,身边放几十个人都是少的!您就歇了这个心思吧!”
刘祁一日之内受到几次冲击,先是父皇驾崩,又是被人说破心思,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遭受到了巨大的打击,眼看着摇摇欲坠,都快站不住了,还是赵丹扶着才回到了房。
那一夜刘祁是怎么过的,可想而知。
偏偏老天残忍,第二天一早,马刺史府里的下人就给他们这小院送来了孝衣,上衣下裳俱是最粗的生麻布做的,只是看得出赶得匆忙,两件大小都不合适。
送来的下人还嘱咐他们尽早穿着,稍晚点有人领他们去秦王为先帝设立的灵堂哭灵,算是在这里也要为君王戴孝。
见到下人催促他们赶紧换衣,刘祁倒是不啰嗦,当场就脱下了一身外衣,换上了粗麻衣,只是田珞皱着眉头,有些不高兴地说:“我们一不是朝廷命官,二不是诸侯藩王,为何要换这斩缞之服?”
这般重孝,原本就不该是他们这样的人穿的。
“小的要是知道,小的就不是个下人了。既然秦王殿下吩咐,您就赶快换上吧!”
那下人嘴上恭敬,眼神中却颇为不以为然。
“您倒是快穿啊!还是您想让小的伺候您?”
田珞被说的脸色一黑,恶狠狠接过衣衫,自发换了起来。并不是每个人都像是刘祁那么幸运,准从家里带小厮的,她又是女扮男装,更不方便带伺候的人进来,什么事情都只能自己动手。
只是粗麻布本就粗粝又单薄,这孝衣又是赶着做的,大概是想着刘祁小个子,把田珞的也按照他的个头做了,这衣衫一换,顿时断了半截,露出一截手腕和小腿。
田珞当场脸就黑了,看着露出来的脚踝几乎有抓狂的冲动。
“田少爷,你是不是五谷不分四肢不勤啊?怎么这么白?”
赵丹像是发现了什么新鲜的,又开始嘲笑她。
“赵丹,休得无礼!你以为大家子弟还跟你一样每日里到处乱跑不成!”
刘祁见田珞眼睛已经瞪得快要出火了,连忙和稀泥。
“您也是大家,那么大家,也没见白成这样……”
赵丹喃喃自语地低下头,没再啰嗦。
“既然二位都换了,那小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秦王殿下说了,等会哭灵的时候,务必‘情真意切’一些……”
下人讪笑着丢下这句话,就退了出去。
等他一走,田珞皱着眉头在前厅找了张椅子坐下,翘起二郎腿,就仔细观察起自己的下裳来,不停地摸来摸去。
“你到底在干什么?”
见她露出这样不雅的动作,连刘祁都好奇了起来。
“我看看怎么能把这件给弄长点……”田珞有些犯愁,粗麻衣做孝服,边是不锁的,也没办法把边放下来加长。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伸手向着刘祁。
“劳驾,把你那金簪借一下!”
“哈?”
刘祁一怔。
“要那个干吗?”
“你给我就是,反正我不会拿它自尽的!”
昨日话说开了,田珞反倒自在了许多。只要这人脑子不蠢,大概是不会做什么傻事了,真要做什么傻事,她也一点办法都没有。
到了这里,脑袋就是挂在房梁上了,生死都要置之度外。
但是要让她就这么光着腿死……
她一咬牙。
她不干!
刘祁被田珞的话说的脸上一阵发烧,也不知怎么的,鬼使神差地从怀里掏出视若珍宝的那枚簪子,递给了他。
霎时间,两个少年傻乎乎地看着她用尖锐的簪头一点点挑着麻线,将断续处的线头挑出、往下拽出来,中间断断续续,下围却长了一截,犹如流苏一般,遮住了露出来的小腿和布靴。
看到还可以这样“增长”,赵丹和刘祁都露出了“好厉害”的表情,再见田珞却是很自然地把簪子往怀里一揣,狡猾地笑了起来:“这金簪暂时由我先保管,等你从秦王那边‘哭灵’回来,我再还给你。”
如果给了他,谁知道他会不会做什么傻事!
就算行刺成功,命也没了!
“你,你这人怎么这样!简直是奸诈小人!”
刘祁刚刚还满脸敬佩,立刻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