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只有臣子替皇帝承担罪责的,哪里有皇帝替社稷背负天罚的道理?
“朕将素服斋戒、拜祭天地,避居减膳。诏令中书、门下彻查冤狱,赈济贫弱,以平天怒。”
刘凌想起那一大盆羊腰粥,突然觉得避居减膳也没有什么,心情居然莫名好了一点。
“宣泰山天师道太玄真人入京,主持祭祀。”
***
刘凌发表欲向天下人下达“罪己诏”的感言时,姚霁并不在宣政殿中。
那时她正迈着步子,拼命地向祭天坛的方向狂奔。
这一套系统到底是基于什么原理在运作,远不是她一介历史学者能够明白的,但她知道每次都将领在代国的祭天坛上是有原因的。
这是一个“翘曲点”,也是最容易接收到信号的地方,换句话说,在情况并不紧急的情况下,在这里进出最不容易出现失误,成功率几乎为百分百。
然而到了祭天坛上,姚霁的希望却一点点地熄灭了下去。
无论是声控、遥感、触摸,甚至姚霁强制重启,整套系统还是处于完全失灵的情况,无论是通讯、控制还是录入、读取,都呼叫不出来。
她被彻底抛弃在这里了,不知道下一次开启这个时空还需要多久。
姚霁又拨弄了一会儿,发现再怎么着急也无济于事,只能叹着气默默收回了自己像是神经病一样到处找着信号的手臂。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强制脱离”的游客能够反馈她还没有回来的事情,如果有其他同事发现她迟迟未归,应该会查找数据异常的地方,派人将她带回。
接下来的时间里,姚霁像是游魂一般在整座皇宫里到处走来走去,不时看看自己的手腕,希望能发生什么奇迹。
两个地方相差的时间实在是太大了,姚霁也不知道那些同事们什么时候才能发现故障、排除故障,也许在外面只是几天,在这里已经过了几个月,甚至更久,都有可能。
她已经做好了“长期抗战”的准备。
第一天。
姚霁这一天几乎都是坐在祭天坛上的,无聊的时候,就躺下来小睡一会儿。
秦铭一直觉得这里就是个虚拟游戏也不是不无道理。
也不知道这套系统究竟是怎么运作的,当“引导人”和“游客”身处其中时,除了两边互相不能接触以外,所有人既感觉不到饿,也感觉不到冷,哪怕身处酒池肉林之中,也闻不到任何香气,更加勾动不起食欲。
不困,不累,不饿,不渴,不垢,不知冷热,不为外物所诱惑……
“感觉像是神仙啊。”
姚霁翻了个身,直勾勾地望着天空。
“嗤!哪里有我这么凄惨的神仙,女鬼还差不多……”
她苦笑。
“过不了几天,我大概会疯吧?”
她太高估自己了,根本要不了几天,只是天一黑,她就已经有了压抑的感觉。
冬天总是黑的早一点,因为白天发生过日食,晚上根本没有月亮,四处一片漆黑,西宫又早已毁于大火,几近死地,所以祭天坛周围几乎就如鬼蜮,姚霁坐了这么久,连巡逻的侍卫都没见到一个,更别提其他人影。
姚霁现在和当时单独留在这里科考又不一样,那时她有腕表,可以照明,也可以随时放点音乐解乏,实在无聊还可以随时回去,不似现在……
她看了看四周,伸手不见五指,就连莫名传来一阵风声,也能让她皱半天的眉头,狐疑地左右张望。
她自认是很耐得住寂寞的人,可只是坐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实在坐不下去了。
“算了,这么呆着挺傻的,等他们来的时候我的导航仪就能用了,不必傻乎乎守在这里……”
姚霁自言自语。
她抬起头,看向整个宫中灯火最为通明之处。
***
紫宸殿中,刘凌正在舞文弄墨的伺候下宽衣解带,猛然间身子突然一震,准备抬起宽衣的胳膊也一下子落了下来。
“陛下?可是舞文的伺候有所不周之处?”
舞文见刘凌突然不动,拉了一半的袖子也没办法带出来,只能低声询问。
舞文和弄墨伺候刘凌有一阵子了,算是天子身边的“老人”,才敢这样直接询问是不是哪里不对。
被这些“神仙”历练了这么多年,刘凌早已经练就了处惊不变的心态,他暗暗深吸了口气,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没什么,刚刚抻了下筋。”
见皇帝重新抬起胳膊,舞文这才小心翼翼地继续为皇帝宽衣,边解边笑着说:“这也正常,陛下正在长身子骨的时候,老人说,抽一抽,长一长,说不定陛下刚刚抽那一下,又能长几寸呢。”
“明明是缺钙。”
姚霁面不改色地从刘凌身边穿过,淡淡丢下一句,直奔宽大的龙床。
虽然说一点困意都没有,不过在一个有床有人的屋子里小憩片刻,怎么也比在祭天坛那冷冷清清的地方要好。
这整座临仙皇宫,最宽大最舒适的床就是龙床了,这么大的床,她在角落里窝一会儿,好歹有些人气。
至少这座寝殿里夜里是有人值夜的,也不熄灯。
听到瑶姬的话,刘凌愣了愣。
何谓“缺盖”?
是说被子不够厚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