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多么反对孙贵妃收养皇长子的庄妃,现在一转身倒是变成最坚定的孙贵妃党了,她催促皇帝,“既然都想立她了,那就快立,完事了我也就能出来了。”
“你不怕出来以后被她欺负?”皇帝看她好玩,不免笑着问。
“咦,你既然要立她,她当然是女德的典范了。”徐循眨着眼很无辜地看皇帝,“女德典范不应该都很大度吗?不管在她看来我有多对不起她,我老老实实的,难道她还吹毛求疵地对付我?”
“你就扯淡吧。”皇帝笑着嗤了一声,“大度?她对谁大度也不会对你大度……她心底都快气死你了。”
这是完全可以预见的结果,不过徐循也没想到皇帝会看得这么清楚,她有些诧异地望了皇帝一眼,“你明白这个不就更好了……以后她要欺负了我,你就明白是谁在挑谁的事呗。”
皇帝还在往危险的边界线上踩,“那,我要是偏心她,压制着你呢?”
徐循的脸上顿时挂上了一层寒霜,她一下从皇帝怀里挣出去了,“入了宫,命就是你的了,你杀了我都没二话,要做成这样,我有什么好说的?那你要这样讲,不如现在就把我名分削了,送给她出气,倒还能讨得她一笑。”
皇帝挨了她几句硬话,不知如何,仿佛心里还挺高兴似的,过来强着要把她拉进怀里,徐循挣了几次都没挣过,“和你开玩笑呢,别那么小气行不行。”
虽然进了南内以后,不知如何,徐循没以前那样畏惧皇帝了,但也还没到和他厮打起来的地步,既然如此,最终也只能就范,只是坐在皇帝怀里的身躯还是僵硬得不行,皇帝说了好几句话,徐循都是不理不睬的。皇帝没法子了,遂哄道,“我心底明白,我心底明白,就算她做了皇后,肯定也不会让你受委屈啊……再说,事情也还没到这份上吧。”
徐循对此,只有呵呵。皇帝见不成事,又道,“再说,还有娘呢。——到时候,我也不说你自己不想从南内出来,就说你想,可我铁了心立孙氏一直不许……娘听说了,心底自然怜惜你,以后遇事,哪有不给你撑腰的。你还怕她做什么?不反过去欺负她那倒好了。”
这么说,皇帝是把思路都定下来了?徐循有些诧异,但身体也慢慢地软了下来——其实,她本来也没想过皇帝会真的那么做,会说出口的话,都只可能是玩笑,会这样说,其实反而恰恰是证明皇帝看到了这种可能。他要还和那天提议她找孙贵妃求和一样,兴致勃勃地保证孙贵妃会是个很公道的皇后,那才要出事了。
“我可不敢反过去欺负她。”她漠然地道,“她不来管我,我也懒得去管她,自己过自己的小日子呗,难道连这个她都容不得了?”
这也的确是很低限度的要求了,孙贵妃做了不应该做的事,反而能当皇后,自己也应该要知道虚心收敛。皇帝点头道,“好了好了,别生我的气了行不行?”
见徐循很勉强地点了点头,但身子还是十分僵硬,只算是放松了一点点,他心底不禁一阵好笑:这个徐循,性子总是这么倔。
“不过,”过了一会,徐循的脾气渐渐地过去了,也就打开了话匣子,她有点恶趣味地看着皇帝,笑吟吟地道,“虽说你是立定了心思,可太后娘娘那一关可不好过呢。这会儿要忙着立太子,我看她还不怎么会使劲儿,等太子的事尘埃落定了……我看你怎么和她说去。”
“这……也只能好好说了啊。”皇帝叹了口气,“难道我这个当儿子的,还和妈耍心眼?所以我不和你说了,立后的事还没定呢,娘要以死相逼绝不答应,我怎么可能一意孤行?”
老太太干不干得出以死相逼的事,徐循可不敢打包票,她耸了耸肩,还没幸灾乐祸呢,想到立后的事一天不定,自己一天不能出来看女儿,便又是糟心上了,嘟着嘴拿手指头戳皇帝的肩膀,“快立吧快立吧,太后娘娘那里快些去说……可别再拖延了!”
皇帝看着她那变换的神情,哪里看不出徐循的思绪转换,他不由得哈哈大笑,抚着徐循的头发丝儿,“你啊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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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但在册立太子的繁琐礼仪之中,回想起徐循的憨态,皇帝依然不禁都要露出笑来。——这几天他的心情都颇为愉快。
饭要一口一口地吃,事情也要一件一件地做,忙完了立太子这件大事,朝廷里上上下下也是松了口气,皇帝也是有心思进内宫去陪儿子了,还抱着到清宁宫给太后看过——毕竟是头孙,太后虽然口中没说什么,但抱着栓儿却是撒不开手了,逗弄了半日,“你瞧他,和你爹长得是真有几分相似!”
母亲这边,见过孙子以后情绪也是好得多了,口中果然也不再提立后之事,皇帝被这件事连续烦了能有三个多月,现在好容易得到一点喘息的时间,自然也就乐得不提,得了闲和几个嫔妾们调调情什么的,日子过得也挺逍遥自在。
不过,好容易过了几天清闲日子,后宫里却是又闹腾了起来——这天正是常朝,皇帝才从太和殿回来,马十就急匆匆地进了乾清宫,附耳在皇帝耳边说了几句话。
——小吴美人的胎闹出问题了。
“说是昨晚吃了补药以后,今早起来就是肚子里不舒服,一阵阵的疼……现在已经请太医去扶脉了。”马十的语气很审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