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昭容见徐循反应冷淡,并不多做搭话,似乎有些失望,不过也只淡淡,行过礼便退了出去。蓝儿在徐循身边笑道,“才刚进宫呢,这就已经开始给自己找靠山了,权昭容好深的心思。”
想借韩女史和徐循搭话,也要看看徐循有没有这个兴致,如今以她身份地位,想要关起门过小日子,连皇后都无法阻止,权昭容那几句话,又算得了什么。
“也不必如此说了,毕竟她也不容易,”徐循倒没什么鄙视,“咱们不帮,也不必说什么风凉话。”
虽然多的是想要抱贵妃大腿的人,但除了权昭容以外,也没人能有什么话口,等到李婕妤都来过以后,也就只剩下一个罗嫔,徐循便能回归到正常生活里了。
——也就是这个罗嫔,来的时候身边带的人比谁都多,前呼后拥浩浩荡荡的,真的是很有气势,徐循一眼扫过去,起码看见了两三张熟面孔。她心底不免就暗笑一笑:皇后对她的防备有多高,罗嫔身边的从人就已经是表现得一清二楚了,连她说的‘井水不犯河水’都不能信,还谈何重修旧好?
话虽如此,她也不会因为皇后的防心就更改自己的步调,见时日即将过午,知道罗嫔一大早必定是饥肠辘辘,一会还要去惠妃那里,她照旧让人给罗嫔上了点心,“好歹垫垫肚子,天气热,礼服又厚重,一出汗越发容易犯晕。”
见罗嫔身边那些嬷嬷,也是脸上见汗,亦道,“四月底了还要穿这样的衣服走一上午,的确是辛苦了,嬷嬷们不妨也用点绿豆汤解暑。”
长者赐不敢辞,不论情愿不情愿,都要跪下来谢恩,自然有人把她们领出去饮食,屋内一时就空了下来,徐循笑道,“这下凉快多了,刚才屋里那么多人,连我都觉得热,恐怕你就更憋闷了。”
罗嫔唇角跳起了一丝短暂的笑意,只是这笑意像是没擦着的火寸,一闪就灭了。她突然放下碗,骨碌一声跪倒在地,郑重其事地给徐循磕了三个响头,一声不吭,又坐起身,拿起碗,将里头的汤羹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
这突然的表现,让屋内顿时陷入了沉寂,徐循诧异地扫了罗嫔一眼,见她神色木然,并不看向自己,只望着碗中的吃食,惊异过后,心中也是一叹,她道,“是了,罗嫔,你获了册封,家里是否有人进来贺喜?”
“奴……妾身自幼入宫,家人早已离散。”罗嫔轻声说,“也早已遗忘了家人的长相,即使要派人回乡寻找,都不知该从何寻起。”
“嗯,是,说起来,几年前还有那桩案子,敲了登闻鼓,闹得沸沸扬扬的……”徐循缓缓地说道。
罗嫔眉毛一跳,她的下颚明显地绷紧了。“是啊,前些年那件事,闹得多难堪。自那以后,妾身也断了再去寻亲的念想。”
她知道了。
奇怪的是,徐循一点都不诧异,只是一种平静的了然:罗嫔已经知晓了罗家人身份的真假。
不论情分如何淡薄,那毕竟是她的血亲,自己的儿子被夺走,也许还不算什么,毕竟是命,但自己的家人也因此被流放,正常人心中,难免会痛苦怨恨,只怕不会有多好过。
“是啊,闹得多难堪……”徐循似乎是在轻声自言自语,“为了面子,就算再不情愿,也只好姑且定个流放了……”
罗嫔的肩头,猛地一震,她放下了手中碗匙,瞪大了眼,目光炯炯地向徐循望来。
而与此同时,徐循却是扫了满屋子的下人一眼:今天是正式的参拜仪式,正殿里的伺候人很多,并不是每个人她都十分了解、十分信任。
“总之,你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她只能相信罗嫔的智商,“你毕竟身份特殊,只要好自为之,不论是皇爷还是皇后,都不会薄待你的。”
罗嫔的眼睛里,好像是燃起了一点点新的火苗,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徐循抢在她说话之前催促道,“快吃吧,这荸荠汤若放温,可就不那样爽口了。”
罗嫔欲言又止,思前想后,终于还是一句话没说,又垂下头去,沉默地吃起了她碗里的汤羹。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咯
今天好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