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众人告退,母子两个对视了一眼,似乎均都在猜度对方的心情,只见对方都是若无其事样子,便都没多说什么,皇帝又给太后请了安,便退回往乾清宫去了。
他走出门时,心中忖度:看来娘根本不知道徐循来过……清宁宫事事忙乱,若得了一两个人照拂,这件事还未必能传得到她耳朵里。徐循能听她的话,连昭懿贵妃葬礼都不露面,以娘的性子,应该能够满足了吧?起码这几个月,是不会再找永安宫的麻烦了。
太后望着儿子的背影,也还算满意:自己压制贵妃也有段日子了,太后又何尝不清楚此事她不算占理?从强力压制贵妃的那一天起,她就等着皇帝来为她说情,毕竟,这也不是皇帝第一次为了自己的贵妾过来开口了。
不管是徐循没开口,还是皇帝选择了沉默,起码今日他并没有为贵妃说情的意思,哪怕自己这一筐梨送去,贵妃只怕是按捺不住,早就给皇帝递了话了。
毕竟情分还是不如孙氏,又或者说,在那次以后,皇帝也改了性子,懂得在宫里行事,也该讲宫里的规矩了——做婆婆的搓摩皇后的时候,他都没开口,这回为了一点小事就给贵妃出头,无疑就很不合规矩。
太后的唇角,不禁便微微上扬——对她来说,皇帝乐于讲规矩,总不是一件坏事。这宫里若是没了规矩,那才叫心烦呢。
至于徐循此刻的心情该是如何,她也多少能想得出来。要让一个人难受,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对症下药,让孙皇后难受,捧起个皇子养母便足够了,而要让徐贵妃难受呢……
说实话,在太后心里,徐贵妃一直是要比孙皇后更棘手些的,不是昭懿贵妃的死,她还很难恰到好处地宣泄掉心头的这口恶气。
自然了,她漫不经心地想——也不能太过分了,徐氏就算毛躁些,究竟也还是好的,起码,把她压得太厉害,孙氏就又该起来了……比起孙氏,她倒宁愿看徐氏得意。只是在这之前,要好好地磨一磨她的性子,教晓她明白事理罢了。
等丧事过后,若她懂得过来请罪示好,胡氏自然会为她说话的。就看在胡氏面上,这个下台阶,太后也没打算往外推,只不过到底什么时候往外走,就得看她的高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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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是盛夏,但昭懿贵妃的丧事办得到底还是很有条理,很有皇家的体面。几乎是一夜之间,大灵棚就立了起来,祭坛也齐全了,祭文也齐全了,至于黄纸白幡、孝服麻冠之类的东西,也在一夜间全置办了出来。各外命妇入宫致祭时,一切早已经有条不紊,过去一夜的忙乱,压根没留下一丝痕迹。
不论僧道,皇家供养的出家人也自然到了个齐全,该做法事就做法事,该拜就拜,各外命妇每日侵晨入宫,至晚方回,虽然辛苦,却没有敢于怠惰不出面的。如今东厂横行,若是真病还好,若是装病,对景儿这就是天大的罪名。风险和收益,并不成比例。
如是劳累了七天,昭懿贵妃的陵址也选好了,不过起坟又是一件很缓慢的事了,七日后出大殡,棺柩暂时停于长陵庙中,待到金山陵成,再正式下葬。出大殡时少不得又要给全城百姓看了一番热闹,文武百官并外命妇均要参与路祭,凡是宫里有丧事辍朝的时间,泰半都不可能让朝廷官员闲着的,反正过去的七天里,总有好多礼仪要他们参与,态度亦是丝毫怠慢不得。
出过大殡还不算全部结束,之后七七、百日,都还要再加祭祀,宫里诸人引了成穆孙贵妃的例子,各藩王为昭懿贵妃服期年孝,至于皇帝和众妃嫔,自然更减上一等,服上三月大功孝,也就算是意到了。
当然了,不是父母热孝,肯定不会禁止行房,只要不闹得太过分,也不会有人出来约束。基本上,众人在出殡以后不久,也就恢复了日常生活,只不过原来宫里沸沸扬扬的内安乐堂一事,被昭懿贵妃的丧事一岔开,现在倒是暂时转入了低沉期,没有多少人再谈论这放人出宫的事。反倒是有人传言,说徐贵妃娘娘的病已经不大好了。
——理由也很简单,连昭懿贵妃的丧事,她都没出面,好歹皇后都在出大殡的时候出来了一次,贵妃娘娘却连一点动静都没有,以贵妃娘娘的为人,若非病重,必不至于如此。
自古谣言,都是越惊悚越有市场,即使没有实证,众人也都愿听信——仿佛是为了证明此事的真实性,皇帝忽然下发了一道旨意,更是引发了轩然大波。
——以贵妃多年服侍勤谨,辅佐管宫有功,奉皇太后慈谕,从皇后所请,循太祖皇宁妃旧例,为贵妃再上嘉号,为皇贵妃。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咯!
大家双节快乐!今晚过的是哪个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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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 北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