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攥紧了袖子里的田契地契,这也值一些钱吧?她有了这些钱自己也能过吧?
“姑娘喝水。”红花端着杯子回来喂到二姐嘴边,“姑娘别动手了,我来,衣裳都穿好了再弄乱了。”
她就着红花的手喝水,她穿着厚重的大红嫁衣,坐在这里一动也动不了,脚上的鞋也是新做的,硬硬的有些夹脚,就是要站起来从屋子里走出去也要丫头帮她扶她,不然可能走两步就要摔倒。
她看着这收拾的干净整齐的屋子,炕上堆的新被子地上摆的新箱子。
这些事都不是她干的。被子不是她做的箱子不是她收的,水不是她烧的屋子也不是她收拾的。
出了这个门,她能凭自己的能耐走出去二里地不被人找着,只怕都是个笑话!
她会干什么啊?在这个世道上,她就是要出门花钱都要找个男人帮她,手里就是有地契田契又怎么样?她能用吗?她能在逃出吴家后把这些换成钱吗?她能找着中人和买家吗?有人会愿意跟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做生意吗?她带了首饰出去,要怎么换成钱?这附近十里八乡可没一间店,更不用说当铺了,那是城里的玩意。金钗银钗在她手里,只怕也只是换个粗面馒头菜团子的分量,她就是想拿首饰换钱,人家也要换给她啊,附近的人家都是普通的农户,谁家没事在家里放个十几贯钱只为了换她的头钗?人家留着那钱盖房子娶媳妇多买两头牛比什么不强?也就是吴家有那个闲钱置办出这些首饰来让家里的女人戴着玩。
二姐天外飞来的想到,吴家以前是地主,怕是也没见过什么世面的。现在吴家的摆场,大约都是吴冯氏带进来的吧?她的那个娘才是这个家最有身分的一个人。
她能往哪里逃?从这边到南镇,有人没听过吴大山的名字吗?从城里到乡下,谁不知道段家的段浩方要娶吴家的姑娘?
哈哈哈哈…二姐拿袖子捂着脸哭起来。
红花听见声音不对赶紧过来,见她哭得双肩耸动就小声劝道:“姑娘别伤心了,大喜的日子掉泪不吉利。这是喜事!这是喜事啊!”
什么喜事?狗屁喜事!也就是在这里,要成亲的丈夫的小老婆要生孩子了,她还要赶着进门,还不能生气发火,不然就是她的不对,是她不贤惠小气!这是什么狗屁道理!这是什么狗屁世道!
她后悔了!这里哪怕有钱,有大房子,有丫头侍候,也没有以前好!
二姐哇哇大哭起来。
张妈妈听见声音进来,就见红花围着趴在小桌上哭个不停的二姐转,急得不行。她赶紧过去问:“这是怎么了?”红花只是摇头,说:“太太刚走,二姑娘就突然这样了。”
张妈妈叹了口气,让红花去绞一把手巾过来给二姐擦脸,她坐到二姐身旁扶着她的肩膀劝道:“二姑娘,到张妈这里来。”边说边把二姐搂到怀里。
二姐转头趴到她的怀里,有了外人她也不肯再哭了,只是一时止不住,喘得厉害。
张妈妈抚着她的背一下下给她顺气,慢慢说:“二姑娘,我知道你心里难受,这要出门的新嫁娘都会这样,可是谁都要过这一关的。”见二姐渐渐平静了点,她扶二姐坐好,拿帕子给她擦泪,柔声道:“姑娘别哭,这嫁人是好事。女人都要嫁人的,嫁了人你才算长大了。等出了门,嫁人了,有了相公,生了孩子,你这辈子才算是过出滋味来了。”
二姐胡乱点着头,她心里的事谁都没法说,也懒得跟张妈妈和红花说这个。
红花进来拿着手巾给她擦脸,张妈妈又重新给她把粉均上,两人再给她把衣裳重新理一理,看看哪里还有什么地方不对。
瞧着可能马上就要出门上轿,外面的太阳渐渐起来了,红花扶着二姐去方便了一下,回来后张妈妈问:“那几个丫头都准备好了没?”
红花点头:“都收拾好了,刘妈妈已经带着三个小丫头带着一些零碎东西先过去了。其他的人跟着轿子走。”
二姐这次出门,屋子里的人都带过去不算,吴冯氏又多给了她几个。她房中原本有四个丫头,除了从小侍候的红花以外,还有上次买回来的三个丫头青萝、米妹和七斤。张妈妈也是从小陪着她的,这次当然也跟着一起去。
可吴冯氏不放心,觉得她年纪小就要出门,怕她在外面受委屈。让原本管着她屋里通房丫头的胡妈妈跟着一块过去,又把家里灶下最会做饭刘妈妈也让她带着走了,另外还给了三个粗使的小丫头。让她房里的四个丫头只管陪着她,别的事算是一概不必管了。吕妈妈要不要让二姐带,吴冯氏很是为难了一阵。她一是怕吕妈妈奸滑二姐年纪小拿不住她,又怕吕妈妈这样的人品带坏屋里的丫头。但想起段浩方院中的那个小杨姨奶奶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吴冯氏仍是让吕妈妈跟着去了,不过悄悄的交待过张妈妈多看着点她,别惹出什么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