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老爷恨死这个“表妹”了好吧?
老太太瘫了,他其实很心虚的。从前求着很有兄弟爱的好二哥,真相并未告知远在边关的英国公,只含糊地说了一句老年人身子差,不小心就中风瘫了也就完了。方才见了一面,他大哥也并未露出想要深究的意思,三老爷本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往事随风了,谁承想就听柳氏一嗓子嚎了出来,叫自己大哥的脸上微微一动。
想到二哥当初告诫自己“坦白从宽”的话来,三老爷马上就跪了。
膝行几步到了英国公的面前,怨恨地看了一眼没事儿找事儿的柳氏,三老爷这才不要形象地抱住了英国公的大腿,嚎得比柳氏还厉害,“大哥!弟弟错了!”乌拉哇啦把当初的事情一说,他便抹着眼睛流泪道,“求大哥饶了我吧!”
一旁的柳氏傻眼了。
她不管真相是怎么回事儿,可是她是知道自己姨妈的,素来讨厌大太太,若是没有三老爷出来搅局,姨妈虽然说话不利索,可是也能指到大太太的脸上去了!到时候她再往外传一传大太太不敬婆母,致其瘫痪,多么圆满的事儿啊,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了呢?
这世界变化太快,姨娘没反应过来啊。
“三表哥……”柳氏刚想说这里头一定是有什么误会,表哥千万别给别人顶罪,话音未落,却听又是扑通一声,二老爷也跪下来了,与三老爷一样儿,抱住了大哥的大腿哭道,“大哥!看在三弟承认了的份儿上,您就算要罚,”二老爷大义凛然地扬起了头,“且连弟弟一同罚吧!”
“二哥!”三老爷被深深地感动了。
“三弟!”二老爷含泪道,“我与三弟都有责任,不管如何,你我二人共担之!”
“父亲,”世子也上前跪下了,当然,他是无论如何都干不出二老爷这样说抱大腿就抱大腿的破下限的事情的,只挺直了自己的脊背,目光清明地说道,“祖母病了,我们都很伤心,求父亲看在三叔这样有承担的份儿上,原谅他吧。”他微微偏头,掩住了目中的寒芒,状似关切地看了那床上已经抖得不像样的老太太说道,“祖母也不愿三叔背上这样的罪名,是不是?”
这一回老太太的气儿可算是喘过来了,颤巍巍地用手指住了面前的大太太就要开口告状。
“行了。”英国公只不动声色,冷眼旁观,见三老爷一脸心虚,就知道这一定是他做的好事,见自己这母亲竟然现在还在陷害自己的正妻,便不由皱眉,冷冷地看了那敢在他面前挑唆的柳氏。
母亲老糊涂了。大太太是他的正室,是世子的母亲,若是有不好的名声传出去,以后连世子的声誉都要受连累。就为了这个,他也会保住大太太,更何况,此时本就与她无关。
“回去闭门思过,再有一回,我饶不了你!”一脚将哭咧咧的三老爷踹翻在地,英国公便冷声道。
意外没被抽,三老爷趴在地上惊呆了。
眨巴了一下眼睛,他感激地看了愿意与他一同受过的二哥与侄儿,又瞪了那险些害得老爷去死一死的柳氏,急忙爬起来与英国公赔笑道,“大哥放心!我早就知错了,不信你问二哥。”若不是五丫头与他交情不错,他非弄死这挑拨离间的贱人不可!
“三表哥……”见三老爷看着自己的目光不善,柳氏也知道自己的失误,急忙出声唤道。
“大哥!”一旁的二太太越众而出,对着英国公说道,“我有一事,憋了很久不得不说!”
“说说看。”这弟妹家是文官一脉,英国公便多了几分客气,在屋里皱了皱眉,也觉得这香气太过,见老太太还是不知悔改地看着大太太不放,他一路本就劳累,没有什么耐心,便领着一干人往偏房而去,待众人落座,这才淡淡地说道,“弟妹有什么,尽管说出来与我参详。”
“我只问一件。”二太太向来看不上上赶子不要脸给人做妾的贱人,此时便指着坐在最下头,还在擦眼泪的柳氏冷笑道,“我只问这人,究竟是个什么身份?!”见柳氏愕然抬头,便冷道,“忒没规矩了些!既已做了大哥的二房,自然就是个妾!这府里还哪儿来的姨母表哥?自家人也就罢了,外头听着,岂不是叫人笑话府里没规矩?!”
“二表嫂!”柳氏也没想到二太太竟然与自己开火,一时便懵了。
“谁是你二表嫂?!”二太太便唾道,“你好大的脸!”见英国公不动声色,只听着不说话,这才继续道,“这身份忒混乱了。若是她想给大哥做妾,便照着规矩叫我们该叫的。若是她愿意做表妹,那还叫什么妾?”
“你说的,也有道理。”英国公便淡然地说道。
“就是。”三老爷刚才可是叫柳氏害苦了,现在膝盖还疼呢,此时不落井下石,那还是睿智的三老爷么,便阴沉着脸说道,“我瞧着,大哥也很应该管管这府里头了。”说完了,他竟然还仰着头冷笑道,“不然,咱们这府里的名声,还要不要呢?”
站在大太太身边当布景板的锦绣,被三老爷这种理所当然的指责惊呆了。
她记得,叫这国公府名头响亮,三老爷才是其中最大的功臣吧?
不过飞快地抬头看了柳氏一眼,见她被打击得不轻的模样,一向厌恶三老爷的锦绣,还是觉得这一回,干得好!
大太太自有身份,哪里会在此时出言,只是心情愉悦地看着柳氏被围攻。二太太与她交好,自然知道她不会在此时多说,便指着柳氏冷笑道,“满府里,坐着的都是主子,你一个妾,给你在屋里有一席之地也就罢了,还想与主母一般坐着,难道还想与大嫂比肩不成?”
“二婶这话竟叫我姨娘无地自容了。”好容易在狂风暴雨指着反应过来的五姑娘便捂住眼睛垂泪道,“姨娘好歹也是二房,难道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她泪水涟涟地向着上首并不说话的英国公看去,含泪道,“父亲,难道在父亲的心里,姨娘就这点儿体面都没有?”
“既做了妾,还想要脸?”二太太便冷笑道。
二老爷在一边儿看得开心死了。为免二太太为之动气,当年的事儿他并未与妻子多说,二太太也不知道当年的朱氏就是五姑娘挑唆的,只是见二太太又与柳氏母女对上,只觉得这就是缘分啊,肚子里乐开了花,欣赏够了柳氏那张扭曲的脸,他才与妻子温声道,“算了,听大哥的。”
见他在妻子面前畏畏缩缩,五姑娘便恶心极了。
这么个庶子,若不是娶了一个母老虎,仗着岳家与国公府才做了官,她真不知道这二叔还有什么用处。
想着当初想要挖铁矿,就是因为这个胆小如鼠的家伙害怕的不行,非要给父亲写信,五姑娘便恨得牙痒痒。那样的无胆废物,她后来可都看见了,那张信纸皱巴巴的,全是眼泪,可想而知这二叔当时害怕到什么程度,简直叫她不耻!
心里鄙夷连妻子怒瞪都不敢吱唔的二叔,五姑娘只可怜巴巴地向着英国公看去,哀求道,“父亲,姨娘陪了您十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真的想叫姨娘寒心么?”
“五妹妹这话就错了。”大姑娘一边亲手奉了茶给英国公,一边用孺慕的目光看着自己的父亲,温声道,“服侍父亲,本就是姨娘的责任,何来寒心之说呢?”她看着英国公,目中带着泪光,哽咽道,“只要父亲过得好,难道不就是咱们大家心里欢喜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