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水,不知不觉流淌过一个月。连城镇内依然安定而平和,似乎没有发生任何变化。马一紫带着独子马辛,周旋在殷实人家之中,物色着准儿媳的人选。相比较狄容外伺、虎视眈眈的情况,马一紫只把娶一门儿媳作为整年中最迫切的计划,当然,对他来说,双喜临门或许更好。
马一紫中意的姑娘是谢颜,可惜谢颜又被花双蝶送去了汴陵,为此,他很是唠叨一番。马辛穿着新绸衣,紧紧跟在父亲身后,凭着父亲的眼色行事。
盖大是全城镇里最忙的人。马一紫不管的事情都丢给他来做,他还必须带着盖家军进行操练。盖家军由少年团和亲信之人组成,其中不乏南翎遗民及镇子里的马夫。经过一月苦练,他们的本领大为增强,能对付普通的阵地战和狙击战。
盖飞每日跟随兄长勤学苦练,晌午时分就提着竹篮和食盒回到小木屋,陪着师父一起用膳。十年来,他吃惯了兄长做的饭食,不挑剔任何一餐。本月以来,师父又带回很多糕点,滋味甚是美妙,悉数被他填入了肚子。这样下来,他长结实了一些。
盖飞抱着圆鼓肚子在土床上打滚,听到师父叫他,连忙跳了下来。
谢开言将他拉到跟前,说道:“五天后攻打狄容,势必斩草除根,小飞准备好了吗?”
盖飞磨掌擦拳:“我早就等着这一天……咦,师父,你怎么变矮了……哦,不对,是我长高了……以前我的头顶在你簪花这里,现在你的头顶在我眉毛下面啦……”
谢开言微微抬头,看着眼前虎气勃勃的少年郎,说道:“如果师父离开你一段时间,你能乖乖地呆着,不生事吗?”
盖飞一怔,道:“师父你要去哪里?”
“汴陵。”
“去那里干什么?”
“会会故人。”
故人有三,无非是:身陷清倌馆的皇子简行之、探寻钱庄下落的郭果、太子叶沉渊。
谢开言每日上午来卓府学习,在花双蝶的要求下,偶尔午后也会来拜访,将学习时间延长至两个时辰。卓王孙悉心教导琴棋书画各种知识,言谈简短,举止有礼,十足的名士风范。
谢开言最为关注的书画知识,在卓王孙这里得到了最大的展现。秋日午后,百鸟虫鸣之声都已远去,书房内熏香渺渺,透窗走过淡淡光线,寂静得仿似不含人烟。
桌案上摆放一张长约丈许的精良绢素,内织乌丝栏,通身雪白如雾。绢布质地虽然考究,但因是丝绸织品,嵌衬的纹罗容易发墨,所以使众多书法名家望而却步。
谢开言遵循卓王孙的教导,完成描摹、临写、背临、创作四步,获得赞许。趁着授课先生面色缓和时,她也提出了一个要求:请卓王孙即兴书写一幅字墨。
“有何用途?”卓王孙听完她的话,抬眼问道。
谢开言回答:“拟作临帖。”
天下名家字帖不计其数,卓王孙撰写的字帖却没有一幅。面对这个要求,他不得不考虑。谢开言站在一旁并不催促,心底隐隐期盼着他能答应这个请求。
卓王孙思索一下,最后说道:“当好好保存我才能写。”
谢开言极快答道:“这个自然。”
当即,卓王孙唤花双蝶进来,准备了一副上好绢布,平铺展开,等待落墨。
谢开言自幼经过教导,深知绢素书写的艰难之处,她没想到偶尔一次的提议,竟得到卓王孙最高规格的礼待,甚至显得凝重。
她屏气吞声站在他身边,静静感受学识带来的震撼与魅力。
“研墨。”卓王孙执起紫竹香狸笔,淡淡吩咐道。
谢开言依言走到桌案右侧,钳住袖罩一角,在砚台内放入少许清水,右手捏起墨锭缓缓滑动,看着细腻墨汁渗透出来。
卓王孙蘸好墨,提笔欲写,谢开言又叫住了他。
“既是珍藏字帖,公子能否让我来勘定内容?”
卓王孙放下毛笔,问道:“你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