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顿在了这里,因为找不到合适的词。
“你明日要随父母返回凤凰宫。”清岑大抵明白她的意思,原本想答一声很喜欢,默了半晌还是淡淡道:“今晚安分睡觉吧。”
宁瑟思考一阵,刚准备下笔,挂在笔尖的墨汁儿却滴了下来,落在轻薄的云波宣纸上,晕开一块拇指大的墨痕。
这墨点所在的位置不太好,她正打算在此处下笔,就晕出一片这么大的黑块。
在琴棋书画这几样东西上,宁瑟最擅长的莫过于作画,她原本有意在清岑面前露一手,也好让他对自己生出几分仰慕和钦佩,但因为这一块墨点,她感到有些不太好办。
无论作画还是行文,都很忌讳被打断思路,因为思路一旦打断,就很难延续下来,这块墨点出现的这般突兀,宁瑟确实不知道要如何补救。
她就这么愣了一愣,而后看见清岑绕过画架,从容走到她的身侧,与她并排站在一边。
清岑将那副画打量片刻,目光扫过画中人影,落在左下角的情诗上。
宁瑟见他神色如常,摸不清他心里想了什么,抬手将那首诗挡了起来。
却被他一把握住手腕。
“薄云弄华月,春生云雨夜,何不解罗衣,灭烛一相见。”
他平静地把诗读了出来,而后又问:“你写给我的么?”
宁瑟清咳一声,手按画纸捂得更紧,“我就是一时兴起,写了这种……不太严肃的诗,虽然这首诗不够严肃,但是你知道,我其实是一个正经人。”
言罢,一脸正经地将他望着。
她方才想过,自己应该写一首纯朴的表情达意的五言诗,但彼时心中已生杂念,也不知为什么,落笔就成了这样。
清岑握着她执笔的手,笔尖挨近画纸,将她未完的画补齐,那块墨点也被圆成了满月,仿佛点睛之作。
画成之后,宁瑟拍了一把清岑的手臂,非常大方道:“这幅画送给你了,不要和我客气。”
话音一落,整张画都被清岑卷入画轴。
宁瑟心里高兴,凑过去问道:“和我说实话,你喜不喜欢这张画?”
清岑觉得,画几乎是他完成的,没什么特别之处,倒是左下角的题诗……
“我比较喜欢画上的诗。”他坦诚道。
宁瑟双眼亮了亮,毫不谦虚地自夸道:“哈哈哈,这种诗我兴致上来以后,写几百首都不是问题,往后等我有空,出本诗集送给你。”
清岑闻言,竟然问了一句:“我有希望在十年内收到这本诗集么?”
“等你从北漠战场回来,我就把它塞给你。”宁瑟道。
这晚临近三更天时,四周一片寂静,天外依然月明星灿,林中再无虫鸣鸟啼。
清岑将宁瑟送到了住处,而后打算返回寝宫。
“你是准备回去睡觉吗?”宁瑟从他身后抱住他,想了想还是继续说:“你去寝宫休息,和在这里休息,其实没什么区别啊。”
“区别很大。”清岑牵着她的手,将那白如凝玉的手从他腰间移开,“寝宫里没有你。”
“那这里不是更好吗?”宁瑟顿了一下,锲而不舍道:“你陪我躺一会,等我睡着了,你再走也不迟。”
她原本是真的打算平静地躺一会。
但是一想到清岑在她的床上,而且正躺在她的身边,她的心情就有些不受控制。
锦纱床帐挡了房内景色,同时掩盖榻上风光。
宁瑟在他怀中贴了半晌,仰头亲吻他的侧脸,听他呼吸渐重,心中甚感满意。
“你先睡。”他道:“我走了。”
听到他要走,宁瑟立刻怔了怔,并且诚心悔改道:“别走啊,我们来聊聊天吧。”
言罢,她安安稳稳地待在原地,打算和他进行一番淳朴的谈话。
她问:“你记不记得第一次碰见我是什么时候?”
他想了片刻,低声道:“记不清了。”
这话说得很慢,嗓音带了点沙哑,宁瑟不太能分辨得出,这句话是真话还是假话。
“我记得特别清楚。”宁瑟虽然有点困,仍然想引出那段记忆,她的回忆没费什么劲,只因初遇清岑的场景仍然记得深刻,“那日阳光普照,天气也非常好……”
话音未落,她打了一个哈欠。
清岑拉过被子给她盖好,而后平躺在她身边,低声道:“我等你睡着再走。”
他缓声安抚道:“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