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乐耸耸肩,踩着下人搬来的垫脚凳上了车,拉开车门时手下动作顿了一下才若无其事的挪进去,直接挨着门边坐了。
里边的软榻上,宋灏放下手中书卷坐起来。
他也像是有点不自在,沉默半晌,才轻咳一声道,“这么晚了,路上不安全,我送你回去。”
若要说到起个保护作用,柳扬就足够了,这个借口明显找的有些拙劣了。
只是他没再提这天晚上的事,明乐也不提,突然想起纪浩渊最后给她的那个珠子就从袖子里掏出来递过去道,“你那药应当还没煎好吧?纪浩渊说到时那药会把毒逼到右手的小手的指尖上,用这个滚一滚就可以吸除了。”
宋灏没吭声,把那珠子收了。
之后两人都没说话,一路静默着听座下马蹄嘀嗒。
这一天之内,他们看似共同经历生死,但明乐知道,他们彼此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因此而更进一层。
她跟他,不是一路人,也永远不可能走到同一条路上。
他今天会帮她设计萧澄的原因,她不知道,也不想追问。
而她为他拿解药,只是因为把彼此之间的界限划清——
永远不欠他的人情。
明乐靠在窗边侧目去看外头空荡荡的街景,宋灏重新捡起书卷靠在榻上,却半天没有翻动一页。
马蹄声声踏在空街上,发出声声脆响,马车里的气氛看似静谧,实际上也有几分尴尬。
半个时辰之后,柳扬长喝一声,收住缰绳。
柳扬开了门,两人一前一后的下了车。
车子停在武安侯府后门的巷子外头,此时夜深人静,周围静悄悄的一片。
柳扬识趣的把马车赶到远处去等,巷子口两个人相对而立,谁都没有先动,大片洁白的月光洒了两人一身。
半晌,还是宋灏抬眸看了眼不远处层层叠叠的院墙,率先开口打破沉默:“你这么晚回来,没有关系吗?”
“没事,爵儿会替我安排!”明乐笑笑,目光突然一闪。
提起易明爵,她的目光里便融了些柔软的东西进去。
虽然大多数的时候她也都是在笑,甚至有时候会笑的媚态百生柔软缠绵,但这却是头一次,宋灏从她的眼睛里捕捉到那种完全触摸不到的暖意。
那是一种毫不设防的信任,和对一个人,最踏实的依赖。
这种信任和依赖,他似乎穷尽一生都不曾得到过,但也或者是有过——
在他还曾懵懂无知的时候。
可是在他懂得了之后,便再也不曾遇到。
所有的一切都无声湮灭,在她五岁那年的夏天里。
这么多年,他似乎已经习惯了,可是这一刻触及她眼底最真实的柔软,突然便会生出一丝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