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灏站在夕阳的光影里,只是神色淡远的笑,似是略有感慨的自语道,“我记得以前外公毒发的时候可不是这般表情的,难道是柳扬配错了药?”
他的外公是个真正的铁血将军,行伍中历练四十余载,出生入死多少次,从来不会被任何的伤痛打倒,但最后,却还是以那样一种屈辱的方式死去。
他清楚的记得每一次毒发时那个老人的神情,因为隐忍的太过痛苦,额头上、手背上的青筋全都尽数暴起,但是他身形永远不动如山,那么巍峨笔直的坐着纹丝不动,直至最后,整个人虚脱,所有的衣衫都被汗水浸透,可是他的脸上却自始至终却从不显露哪怕是一丝一毫的痛苦之色。
“你——”宋涵的视线被汗水氤氲,痛苦的在地上抽搐。
“王爷!王爷您怎么样了?”死士们惊慌失措,一遍一遍的唤着,他却疼的感官不灵,只是模糊的视线中隐约看到另一个修长的身影闲散的走到宋灏身边,仔细分辨之下觉得极为熟悉,但是脑子里嗡嗡的一时反而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梁王殿下,你果然不是殷王的对手,而且差了还不是一星半点。”那人提着酒囊款步踱过来,眼神散漫依旧,毫无悲悯之情,只就神色凉凉的看着远处因为疼痛而抽搐不止的宋涵,叹道,“这种慢性毒,中间起码隔了五六个时辰才会发作的,你真的是——”
听到这个声音,宋涵的脑海中才如一道惊雷突然划过,猛然有所顿悟——
那人,是秦啸!是和他一起合谋预备算计宋灏,最终却临阵倒戈,将他逼入绝境的罪魁祸首,秦啸!
“秦——”宋涵恨的牙根痒痒,但是毒发带来的痛楚折磨的他连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秦啸站在宋灏旁边,刻意的与他拉开两步的距离,完全一副袖手旁观的局外人姿态,看了半晌才是惋惜的摇了摇头,拔掉酒囊的塞子仰头灌了一口酒,慢慢说道:“虽然你不是值得效忠的英明圣主,但梁王殿下您对下官也总算是有知遇之恩的,作为报答,我总该是叫你明明白白的死。如果我没有料错的话,殷王的毒应该是下在了动手之际他敬您的那杯酒里头的。您真是太不小心了,怎么就没躲过那些碎瓷片,反而被划伤了呢?”
如果宋灏只是简单的想要杀了宋涵,绝对犯不着那么麻烦,他既然有设在西城小树林里的密道可以从火场逃生,自然也会有别的途径躲过自己当时的围堵,不必跟去宋涵准备的大帐里徒生事端惹的孝宗怀疑,他会那么大费周章,现在唯有一个目的可以解释——
那就是为了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找机会对宋涵下毒,让他尝尝自己外祖父当年所受的苦楚。
而在那期间,他和宋涵之间唯一有过的接触的地方就只有最后关头被他作为暗器之用推出去的那杯酒了。
想来他就是把毒下在了酒里,然后通过飞溅的酒水沾到了宋涵的伤口上,进而让他中毒的。
就是为了完成他复仇计划里这样小小的一个细节就不惜这样大费周章甚至以身犯险——
这位殷王殿下,当真是有够执着的。
秦啸虽然面上不显,心里对宋灏的戒备之意却又加深几重。
宋涵的死士闻言便是如梦初醒,马上就有人拔剑出鞘要向宋灏逼来,气急败坏的凛然道,“快把解药交出来!”
作为死士,接受训练的第一项任务就是会先考验他们誓死效忠的决心,所以此刻虽然宋涵已然完全失势并且性命危在旦夕,这些死士也没有背叛他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