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明乐搬了过来,她自也是没有闲情逸致打理这些,整个园子平时显得萧条,此时被积雪覆盖洁白一片,倒是意外也十分的赏心悦目。
宋灏携了明乐翻出窗外,完全不给明乐发表意见的机会就是长臂一揽,再度携着她飞纵而起,一个起落已经飞身纵上斜对面的凉亭屋顶。
夜色弥漫雪势又大,完全没有人注意到两人的行踪。
宋灏在亭子顶部驻足,抬手随意一扫,就见着漫天雪沫飞溅,半边屋顶上的积雪都被他的大氅扫了个干干净净。
明乐无奈的弯了弯嘴角,由他牵着在亭子顶上坐下。
不远处就是武安侯府的大花园,沿着回廊一路蜿蜒的红色灯笼在雪夜中逶迤出一片赏心悦目的风景,前院门口长平等人嬉戏的声音也还隐约可闻。
这样的雪夜,冷的刺骨,却像是难得的一方净土。
仿佛再多的龌龊事,哪怕是自己心里此刻那些肮脏不堪的阴谋算计,似乎转身就能被白雪掩盖,而不留一丝痕迹。
两个人并肩而坐,各自裹着厚实的大氅,雪花纷纷扬扬的落满肩头,那场景静谧而安详。
“南疆那里,没有这样的雪吧?”微微一笑,明乐偏头去看宋灏。
“嗯!”宋灏淡淡的点头,目光遥远的落在不知名的地方,顿了片刻才也扭头看过来,道,“从我有记忆以来,我是我所见的第一场雪景。于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过来找你一起看。”
他眼中的笑意明澈,却也隐隐带了丝叫人一眼难辨的复杂情绪。
明乐的心弦跟着一紧,然后果然就听他继续说道,“我是七岁随着外祖一起去的南疆,但是之前那件事之后,我生了一场大病,在那长达两年的时间里,整个人一直都浑浑噩噩的,身体也不好,所以就常年被困在自己的寝宫之内。那段时间里,我甚至很少看到外面天空的颜色,曾经一度,我也以为我的余生可能都要被困锁在那方天地里度过,如今还能坐在这里,真好。”
当年的那段往事,回想起来就像是一场色彩灰白的噩梦。
因为在那一场变故中受到惊吓,那长达两年的时间里他甚至都不能在黑夜中安睡,每每闭上眼,眼前呈现的都是那人狰狞的脸孔和直指他眉心的那一把无情的冷剑。
那段时间姜太后也备受打击,并且因为立下的誓言而不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他面前。
一个五岁的孩子,病体嶙峋,后来又是在那样奄奄一息的情况下被带着去了瘴毒横生的南疆。
的确,宋灏能活着,对谁来说都是一个奇迹。
也更难怪,这样存活下来的他,更要自己成为孝宗眼前磨灭不了的一个噩梦。
那些往事,宋灏是从来都不屑于对任何人提及的,即便此时突然有了倾诉的冲动,缓缓道来的时候他的眼眸之中甚至还是带着那样一丝平静而泰定的微笑的。
宋灏这样的人,明乐知道,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的确是已经不把那些过往放在心上的了,可是没来由的,她还是觉得心头被什么堵了一下,微微发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