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2)

凌天翔,少阳宗主宗弟子,从外门进入主宗被赐名青翔,是低辈弟子中的翘楚,少阳宗新秀之一。百年论道大会上被冷肃一剑穿心,灵魂困在六合镜中,最后化作厉魂剑中的一抹冤魂,不生不死。

然而青逸并没有提到凌天翔的最后结局,他只是轻轻搂过冷肃,让他的头靠在自己肩上,手掌轻抚冷肃的背脊,仿佛在拥抱当年那个饱受欺凌的孩子。

冷肃的拳头几次攥起又松开,最终没有回抱青逸,只是由他抱着,静静地,享受着分别前最后的安宁。

青逸,如果你真要离开,那我宁愿毁掉你。

——前生

3、少阳宗(三)

青焕见青逸的目光定在那几个斗殴少年身上,平静无波的眼神莫名地让他感到背脊一阵冰寒。圆圆的娃娃脸染上了一丝苦意,几经思量后,青焕把往日师门嘱咐丢在脑后,决定唯青逸命是从,生物本能让他潜意识里明白自己是生物链中位于下层那个o(╯□╰)o。

“师兄……弟,”险些将青逸唤成师兄的青焕下意识地询问,“师弟觉得……”

他已经做好了多管闲事擅自与外门弟子接触被师门惩罚的心理准备了,谁知青逸徐徐开口:“在下以为,我们应当隐去身形,不叫红尘中人发现吾等行迹。”

声音冷漠刻骨,仿佛冰冷的死物,没有丝毫感情。青焕打了个哆嗦,他明明是想要劝青逸这么做的,谁知听了他话,却忍不住说:“可若是任由那几个少年厮打下去,说不定会害了那孩子。”

因为青逸那莫名的低气压,青焕说这话的时候手心里捏着一把汗,战战兢兢地把话说完。谁知话一出口,身上一松,方才那莫名的森寒消失不见了。他讶异抬头,却见眼前人虽然还是那副要死不死的模样,眉眼间却好像带了丝柔和。青焕揉揉眼,发现根本没有什么温情,青逸的表情还是那般冷漠。

“俗世而已,皮囊而已,一切因果皆有定数,师兄莫要因一时冲动坏了这天道轮回,造成更大的损伤。”青逸依旧无情地说道。

这个道理青焕也是懂的,冥冥之中自有因果,他们修真者已经是窥天之道,脱离了凡世的因果轮回。修真界有修真界的规矩,若是妄自介入尘世间,只怕会引起大乱,所以即使是凡间改朝换代生灵涂炭,也不见有传说中的仙人现身改变世事,最多就是有一两个幸运的人见过在红尘中历练的修真者,被顺手救起而已。

不过眼前只是几个少年争执,救下一命也只是顺手为之,根本不会影响什么,而对那个孩子来说,却是生死攸关的大事。青焕隐约有些不忿,娃娃脸不由得鼓了起来,眉眼间带着些怒气,堵着气与青逸隐去身形绕过那几个少年进了迷踪林。

走在前面的青焕没有看到,身后的青逸余光一直缠绕在那被打得头破血流的孩子身上,隐藏在宽大衣袖下的拳头紧紧攥起,像是在极力克制什么,又像是在拼命挣扎。

出了迷踪林便是主宗的山门所在,青焕领着青逸熟悉了环境后,便带着他见了山门内唯一一个还没“闭关”的师门长辈,天阙真人。

不过是一个融合期弟子,用不着主宗所有的师门长辈接见,只要找个差不多身份法力的人说上两句体己的话就行。左右修真无岁月,一闭关就是三年五载,多现成的借口,千万年闭门谢客的理由都是它,换都不用换一个。

天阙带着青逸去了藏经阁,那里有元婴期以下的修道心法,分别放在不同书架上,每个书架都需要一定法力方能开启,只要偶尔来看一下藏经阁内的书架,就知道分支弟子修炼到什么程度了,多方便。至于元婴期以上的心法就需要师徒之间相传了,根本不会放在外面任人翻查。低阶法门也不怕被人偷看,有实力通过护山大阵偷偷潜入邵阳山的,谁会看得上这么低等法门。

这些书对青逸来说也没有用,他脑子里从筑基到渡劫的所有修炼法决都有,前生更是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一本金仙修炼用的心诀,根本不在乎这些低阶心法。于是他依旧不咸不淡地谢过天阙,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

之后青焕带青逸去为他安排的住处,是后山的一个小茅屋,没床没被子,要不是有个屋顶基本上就是天为被地为席了。当然,棚顶的大洞不错,晚上睡觉时躺在屋子里还能看星星。

不过这些俗物对于修真者来说并不重要,此处胜在安静,属于三不管地带,也不会有主宗弟子来讨没趣,青逸表示很满意,当然这点在他那张面瘫脸上是看不出来的。其实多数分支弟子的住处与主宗弟子的还是很接近的,这样有利于大家互相切磋,增进感情,不过切磋出来的多数都是火花。但青焕不敢把青逸与主宗弟子安排得太近,万一起了冲突,吃亏的一定不会是青逸。后山是一些筑基灵药的种植处,青逸早已过了那个时期,想是不会与几年才来采集一次灵药的低阶弟子一般见识的。

当然,这只是暂时的居住地,等三年后基本功课做完,主宗会根据藏经阁内书架的变化确定该弟子应该是重点培养对象还是放养对象。

安顿好一切后,青焕才离开,匆匆向方才天阙真人所在的偏殿走去,汇报自己这一路观察的结果。

“青逸此人,你看如何?”

青焕拧了拧眉,才答道:“天资过人,冷心冷情,视万物为虚无,泰山崩于前而不动色。”

“如此,倒是好苗子,只是这种人难以诱之以利动之以情,更不能操之过急。罢了,且看他三年后如何,届时再做打算。”天阙挥了挥手,闪身回了内室,不再在意。

青逸离开后不久,冷肃便被一闷棍打倒,无声无息地趴在凌天翔身上,仿佛死了一般。

凌天翔运足力气,一掌将冷肃从自己身上推开,男孩在地上滚了几圈,头上的血染红了山间的石子。

凌天翔也失血过多,头晕晕的,一阵恶心,他厌恶地看了冷肃一眼,虚弱地说:“我们走!”

“凌师兄,这小子呢?”方才将冷肃砸晕的狗腿一问道。

“管他死活!”

“可是……”狗腿二毕竟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方才打得狠时不管不顾的,此时见冷肃瘦瘦小小的身子仿佛破布一般瘫在地上,忍不住抖着手去探他鼻息,却发现自己根本觉不到冷肃的呼吸。

“师……兄……”狗腿二抖着声说,“他、他、好像……没、没气儿了!”

这一句话把几人都吓惨了,凌天翔马上就要晕倒也被这话弄得清醒过来,他艰难地爬到冷肃身边,将耳朵贴在他心口,心口还是一片温热,但确实听不到心跳了。

凌天翔脸一白,几个人都吓得说不出话来,欺负没权没势的小师弟不算什么,但同门相残可就不是什么好事了。狗腿三年纪小些,颤着音就哭了出来,凌天翔猛地一个巴掌扇在他脸上,响亮的巴掌声让几个六神无主的少年都静了下来。

“去山里抓头鹿,把人绑在鹿腿上!”凌天翔捂着脑袋吩咐。

几个少年此时都没了主心骨,唯他马首是瞻,迅速的跑出去抓鹿。都是习武之人,山间野物又多,没一会儿便抓了一只雄鹿过来,解开冷肃的衣带将人绑在鹿腿上。

凌天翔在狗腿四的搀扶下走到鹿身旁,抽出短刀,先是一刀划破鹿的双眼,随后狠狠刺在鹿腹上,雄鹿疼得发足狂奔,拽着冷肃便向前奔去。雄鹿跑时狗腿一二三在旁引路,见鹿一跑偏便踢上一脚,直逼得那头雄鹿拖着冷肃进了迷踪林。一入林内,痛得发狂的雄鹿必定失了方向,而它腹部被凌天翔刺中,没多会便会失血过多死去,如此一来,冷肃算是彻底被他们送进迷踪林。就算将来有人发现他失踪了,也可以推说是冷肃自己不顾师门禁令进了迷踪林。

几个人搀扶着凌天翔回古剑派,而冷肃则在一阵颠簸后,与雄鹿一同躺在了林子深处。

冷肃并没有死,他天生体质特殊,只要一失去意识便仿若死人一般,没了呼吸心跳,身体渐渐变得冷硬,仿佛一具尸体。小时候他曾在睡着后差点被自己的体温冻死,至此冷肃便再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男孩倒在林间,身体越来越冷,夜也越来越深。

被冻得骨头发寒,冷肃潜意识里知道自己不能再晕下去,挣扎着想要爬起,怎奈失血太多,后脑又受了重击,根本无法起身,只能任由自己的身体渐渐与寒冷的夜融为一体。手掌在土地上微微抓着,仿佛要抓住最后的希望。

就在冷肃的体温要将自己彻底冻死时,一个温暖的双臂将他抱起,宛若春风般的气息包裹住冷肃的身体,一股暖流融入他四肢百骸。

那样的温暖,是他从未体会过的。冷肃的眼皮上好像压着巨石一般,仅是抖动一下都那么痛苦,但他还是挣扎着睁开了眼,夜色正浓,朦胧间只看到一张要死不活的面瘫脸,看着就让人泄气。

冷肃彻底晕了过去。

然而那暖流却一直在他身边环绕,久久不曾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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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林间,死寂一般的冰寒席卷了冷肃的整个身躯,骨骼发出凄厉的惨叫,这叫声却只有他一个人能听到。

背叛、遗弃、饥饿、疼痛、欺凌、羞辱……世界只给他这些,他也只懂得这些。

“恨吗?那些人欺你辱你负你伤你,这世间没有真善,只有被掩饰的恶,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