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儿,她不禁小声问了一句,带着很强的共情感:“高烧很难受吧?”
他忽然一滞,放在口袋里的手无意识合拢,又松开。
这种问题似乎很久没被人问过了,他难受与否,痛苦与否,似乎一直是件无关紧要的事儿。
没人为他大惊小怪,他也不折腾,任由身体自己去胡闹。
就好像吵架,胡闹够了就会自己好,好不了,就一拍两散走向终结。
似乎哪种结局都不算太坏,他想,反正最糟也就是那样了,还算得上是个解脱,没什么不好的。
阮音书当他的沉默是默认:“这么难受你也不去看医生,大病怎么能等它自己好呢?万一好不了是有生命危险的你知不知道?”
“身体是要养的,不是赌气,养好身体才有好的精神状态。”
她絮絮叨叨,跟个小保姆似的,从书包里拿出自己一直备用的雨伞,交付到他手上:“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呀,别再瞎对付了。”
“先把伞拿着,万一等下下雨记得打,反正我要回家了。”
“不能仗着年轻挥霍健康,不然老了多难受,跟家里人出去散个步都不行。”
他接过雨伞,一时间觉得手里沉甸甸。
琥珀色的眸子情愫翻涌,到底是没说一句话。
她不过是随口一说,显然觉得那是每个人必经的生活状态。
但于他而言……
家?
他才懒得去想,也根本不信他这人能拥有这种东西。
这得过且过的一生,被推到哪算哪,没什么去构想的必要。
那种完满的生活,似乎生来就不该存在于他这种人的世界里。
“别发呆了!”她有点不满他的出神,颊边鼓了鼓,“我说的你听到了吗?”
“是,”他这才勾唇,眼睛跟着唇部表情配合出了一点弧度,笑得不怎么走心,“有听到。”
“那记得打伞啊,我走咯,”她回身跟他摆手,“拜拜。”
他点头,看她走远了好一阵,这才低头看自己的手心。
那把黑白格子的雨伞很小,也很轻便,他一只手就能握住。
其实基地离这里很近,就算淋雨也用不了多久,况且下雨的可能也不大。
但她还是执拗又不厌其烦地,一次次提醒他要打伞,因为可能对身体不好。
看着少女纤瘦身影,他不明不白地想着,以前她只会问自己带伞没有,象征性关切一下,但现在却会不由分说地把伞塞到他手里。
能看得出,她是真的拿自己当朋友了。
那么全神贯注、全心付出地为他着想,言语间全是能让人切实体会到的关切。
这种感觉多久没有过了?
他下台阶的时候回忆了半天也没回忆出来。
大概真的……很久没有过了。
少年走下台阶,往沁着乌云和晚霞的前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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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音书出了校门,仰头一看,阮母的车果然已经停在那里了。
她拉开车门,一双眼笑得卧蚕饱满:“妈,我找到那只博美了!”
“是吗,”阮母扶着方向盘,“在哪里?”
阮音书把书包抱到身前,然后念出了那个美容店的地址:“我们已经把宠物送过去洗澡了。”
阮母点点头,在手机里输入了地址,照着导航调了个头的时候忽然意识到:“送过去?怎么送过去的,我怎么记得昨天还没找到?”
“嗯,今天中午找到的,”阮音书和盘托出,“中午找到之后就立刻把它送去洗澡看病了。”
“没上课吗?”
“上了,我同学超级快,加上各种诊疗,一去一回刚好一个钟头。”
阮母皱了一下眉头:“同学送你去的?什么同学还能送你?”
察觉到阮母的敏锐,她愣了一下,这才小声继续答:“就是……开机车。”
“机车?”阮母立时警惕起来,“这才多……”
阮音书急忙打断道:“当时是情况紧急,我不知道把狗狗放在哪里,才想送到医院那边去的。同学也是为了我好才开的,不然的话就要迟到了。”
听到这里,是事出有因,阮母的眉头稍稍松了松:“那迟到了没有?”
“没迟到。”她忙不迭答道。
“妈妈也不是不支持你养狗,但现在时间没有那么松散,你马上就要高三了,到时候根本不可能有时间忙这些乱七八糟的。如果真的能选,我当然希望你上了大学再养这些宠物……这太分心神了,目前对你来说,学习才是第一位的……”
“我知道,”阮音书做保证,“我不会每天都想着玩的,我知道自己现在最重要的是什么,学习成绩肯定不会掉的。”